面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原住民，尹竹自然没有信任，但是敷衍学得精通的她也没有拒绝，只是含笑点点头：“我确实是文学系的，有机会就去看看。”
阴郁男的笑容更大，两个人心怀鬼胎地对着笑，只留下目睹一切后在一旁瑟瑟发抖的陈绿豆。
他选了一个肉罐头后，从兜里摸出一块浑浊的宝石放在桌上，而陈绿豆用机器扫了一下商品和宝石后，就把肉罐头递给他，礼貌地鞠躬：“谢谢惠顾。”
男人又恋恋不舍地看了尹竹一眼，这才离开“同福客栈”超市。
等他一走，尹竹又把目光放到那块宝石上。
那是一块深蓝色的宝石，晶体浑浊，看起来大概有一根大拇指粗细。陈绿豆很快就把宝石放进收银钱箱里，然后略带歉意地对尹竹道：“笋姐，你知道吗……进来必须买东西……”
“哦，其实我也是来求职的。”
尹竹完全没有在意那些细节，在她的心目中，给客人的守则是让客人来遵守的，关她一个打工人什么事？
她是如此解读规则的。
这句话直接把陈绿豆后续的话噎在嘴里，最终只是蠕动了一下嘴唇，讪讪道：“如果是没有带钱的客人也可以切一根手指留下……”
“哎呀，别担心了，我又不是客人，我只是个未来和你一样的打工人。”
尹竹安慰他。
说实话对于这个小子，可能是因为接触的稍微多一点，所以尹竹对他的印象比其他同行人好一点。
但是这个好一点，也并没有好到能到朋友的地步。
开什么玩笑，一个小偷和一个强盗比，自然是只偷东西的比直接抢劫甚至谋财害命的让人印象好一点，但是说白了，也不过是做贼的碰上劫道的——坏到一块了。
更何况，普通的贼还没机会来罪城。
趁着老板没来，尹竹决定多和他唠唠，给直播间一点来自异世界的震撼。
“说起来，绿豆，听说你害死过好几个孩子，你图的啥？”尹竹靠在柜台旁边，有些懒散地问：“总不会都是熊孩子吧？”
“是啊……”陈绿豆竟然颇带有几分真情实感地伤感，“实不相瞒，笋姐，我在外面有个姐姐，她的女儿在学校被一群人渣欺负，所以我就把他们全都弄死了。你说，我错了吗？”
……
“当然没错了！”
“我不是针对谁，我只是想说，校园暴力的渣滓都该死！”
“其实学校越好这种事越少，我初中学校天天有校霸堵人要保护费，后来升到高中时这些混混就被考试淘汰了，班里每个人都忙着读书，谁有功夫去霸凌别人。”
“我上学时也有人欺负我，但是我没有这样的好舅舅保护我，哪怕现在成年也胆小敏感，生怕惹到别人。”
“当年那些校园霸凌过我的人，现在过得都比我好，同学聚会时没有人记得我曾经被欺负过，所有人的笑容仿佛都在我的伤口上撒盐……凭什么！”
“谁在学校欺负我，我也会带刀捅死他们的！”
“所有旁观的人都是胖虎！”
“也不能这么说，我上学时班里也有人被欺负，但是我不敢管，怕被校霸迁怒。我朋友去管了，结果那个被欺负的人还怨恨我朋友，觉得我朋友打扰了他们的‘友谊’。”
“我上学时班里倒是没有校园暴力，但是全班都会排斥一个女生，因为她总是喜欢背后说别人的坏话，还造谣哪个女生和男生谈恋爱。”
“你们说的是特殊情况。”
“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上学时要是不跟着校霸欺负人，到时候被欺负的就是我了，你能替我挨揍吗？”
“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其他人又没义务赌上被白眼狼反咬一口的可能性去帮你，不要道德绑架。”
“就是，我从小到大班里氛围都很好，就没有欺负人的事发生。如果全班都没人愿意帮你，怎么不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人缘太差了？”
“受害者有罪论又来了！你们这种人就是霸凌者的帮凶！”
“其实也有人根本不注意周围啊，我是初中毕业后才知道谁被欺负，谁和谁谈恋爱，谁家里赌博催债上门后父亲跑路了……我就一死宅，都没人告诉我，我啥都不知道啊。”
“我上学时是欺负过人，但是我后来看，他也完全没记我的仇啊。”
“楼上的那个，你根本不知道你给受害者带来了什么样的心理阴影，你这种人活着就是浪费空气。”
“真不懂为什么霸凌者往往都过得很好，天道不公。”
“其实这也可以用科学来解释，因为霸凌者是欺负人的一方，他们是没有心理阴影的，反而是这种主动侵略性让他们能够更容易在许多场合获利；而受害者已经被欺负出心理阴影，做许多事时这个阴影都会变成阻碍他们成功的拦路石，除非他们自己想开。”
“错误的，当年欺负我的混混已经进监狱了，知道这个消息时我直接叉腰大笑三声，霸凌者都该有这种结局！”
等智囊团发现时，直播间已经吵得天昏地暗了，霸凌者、旁观者、受害者、局外人轮番下场，除了受害者的集体哭诉以外，一些令人无语的霸凌者发言也层出不穷，难得让官方动用了全体禁言一分钟，这才勉强控制住局面。
也多亏了这一分钟的冷静期，直播间的观众们才发现尹竹从头到尾都波澜不惊，甚至对于陈绿豆的事没有一丝同情心。
只不过此时还在禁言期间，他们连发弹幕骂尹竹的机会都没有。
尹竹对于陈绿豆的经历并没有任何共情的意思，反而是听完他声泪俱下对那群霸凌者的控诉后，若无其事地继续问：“这是做好事啊，罪城为什么会给你发信息？你还干过别的事吧？”
陈绿豆表情一僵，心里重新调整了对尹竹的预判，额头隐隐有汗水渗出：“是有一点别的事啦……”
“比如说呢？弄死那群小屁孩恐怕也不是你第一次杀人了吧？”尹竹随意扫了一眼他的手，一种无声的压迫力让陈绿豆下意识地把手收到身后。
没有等陈绿豆继续给自己洗白，尹竹挑眉道：“你应该很习惯用杀人来解决问题吧？而你侄女的事，不过是你杀的所有人中理由最正义的一个。也挺不容易的，杀了几十个人，终于有几个该死的人了。”
“你！你怎么知道！”
陈绿豆大惊失色，看向尹竹的表情简直像在看一个怪物。
我怎么知道？
我猜的。
尹竹嘴角抽动了一下，没有说出来。她怎么想都不觉得区区害几个该死的小孩，能够足以跟其他变态一样被邀请过来，那答案就显而易见了，陈绿豆只不过是在用一件事来隐瞒更多的事。
人性确实有趣，他既可以是一个疼爱外甥女的好舅舅，也可以是一个恶贯满盈的杀人犯。
不过，尹竹自然也会给出一个能让陈绿豆这种恶人接受的理由，好避免他对自己起杀心：“你的很多动作都暴露了你这个人脾气其实不是很好，既然你能够为侄女的事出头杀人，那在这个操蛋的世界上，如果你自己遭遇不公，你为自己出头杀人也就是很正常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