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 是你送的吗?” 捋起左手的衣袖, 她抬起手腕在李松泽面前晃动了几下。上面的铂金钻石手链, 在明亮的光线下折射出清透灵动的光芒。
李松泽的瞳孔微缩, 看着系在她白皙纤幼的手腕上, 那条闪闪发光的钻石手链。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不过很快, 这抹笑就被若有似无的愁绪所掩盖。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 最终还是什么都抓不住了吗?
从一开始, 就是差了那么一步。
沉吟片刻, 李松泽暗自调整了情绪。再次睁开眼时, 视线重新对上刘思思。
她看着他，眼神平静而坦然。黑溜溜的眼珠, 就像清水洗净后的葡萄。 那澄澈的眼底, 藏着她对事对人的坚定。
心口一疼, 李松泽墨澈般深沉的眸子里, 流淌着忧伤和失意。“不是......。”
办公室里好静。
两人距离只有半身, 可刘思思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如鼓的心跳声。
噗通, 噗通......。
她垂下手, 用另一只手重重地握着手腕。钻石咯得掌心发疼, 她都不自知。
身体开始颤抖, 越发的强烈。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喘乱, 又是那种控制不住的激动, 令她心乱如麻。
原来如此!
怪不得。
怪不得, 她会下意识地抗拒李松泽。
怪不得, 每次听到或者见着林学东的时候, 自己会如此激动和失控。
看着女人黑眸中翻涌着的思绪, 那副为了另一个男人, 若有所思的样子, 刺痛了李松泽的心。他重新靠近, 双手握着刘思思的肩头, 骨节分明的手指逐渐蜷曲收紧。
“思思, 你们已经结束了。是他伤害了你, 你要清醒一点。” 他的心不止地加速跳动, 脸颊都红了, 看着刘思思的眼神闪着逼切。他希望她能清醒些, 他不想放弃, 他在恳求, 求她的一个回眸, 一次回心转意。
林学东伤害了她?
刘思思抬眸, 眼神有点恍惚。眨了眨眼睛, 问。“能告诉我, 过去都发生什么了吗?”
李松泽深邃的眉宇之间, 划过一抹复杂和悲凉。他怕刺激她的情绪, 这女人会承受不住。
二话不说, 他拉起她的小手, 到沙发那坐下。然后用手机吩咐周月玲准备午餐。
“思思, 过去没告诉你, 是因为怕影响你的情绪。你确定要知道吗?” 李松泽一边泡着茶, 一边留意着她的反应, 问。
刘思思深呼吸一口气, 下定决心, 点头 “嗯”了一声。
“大概在半年前, 在一次射击比赛上。阿东带着你过来, 给我们介绍你是他的女朋友。”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慢条斯理地将刚泡好的龙井, 给自己和她都倒了一杯。 “当时, 你们很......恩爱。那天, 我第一次见到你, 也不知是怎么了, 不知不觉地就被你的笑容吸引, 也很羡慕阿东。”
李松泽的声音低沉而浑厚, 听得出当中涩然和甜蜜两种矛盾在交织。 “我男人四十, 一直在事业上打拼。从没对任何女人有过所谓的倾慕, 也不相信那些有的没的所谓一见钟情。可我解释不了, 当晚为何老是会想起你, 而随着往后的交集, 那种感觉越发的困扰着自己的心。”
刘思思接过茶杯, 捧在手上。全然不顾杯壁上的传热, 只怔怔地看着李松泽。
这个男人成熟沉敛, 不单是看气质财势, 光是颜值和才华就有让女人趋之若鹜, 一见钟情的资本。
“哎......。” 长长地叹了口气, 自己又是何得何能呢? 他可是自己曾经仰慕的偶像男神啊!
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抿了口茶, 龙井的醇香回荡在口腔中, 青涩而回甘。 “对不起......。”
李松泽摇摇头苦笑, 眼底的深情毫不遮掩。 “阿东跟我们是一起玩大的发小, 几十年的情义。看着你们相好, 我也只是在心里默默想念。因为无人驾驶的项目, 你跟我的接触多了, 从开始的畏怯到后来的......。曾梓言后来加入了林氏, 过了没多久, 阿东将你的职务停了, 也把你藏了起来。”
说到这里, 他稍作停顿, 睨着刘思思, 关切地问。 “还好吗?”
或许是李松泽语气语速, 以至声线都很柔和。刘思思听得很入神, 心境也很平静, 象是在听别人的故事那般。
懵然不觉他的停顿, 愣了半秒才回过神来。她对着他笑了笑, 道。 “我没事儿, 谢谢你。”
李松泽举起茶杯喝了口茶, 舔了舔唇, 再往下说。 “之后, 他跟曾梓言订婚了, 而你开始陷入了一段很长时间的挣扎, 和悲伤里。那时候, 我不想你荒废了项目管理上的能力。更不想你因为失恋而失却了自信, 所以邀请你加入松科。有了工作, 你会生活得更自在, 会找回自信和乐趣, 因为工作, 你也不会再胡思乱想。”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刘思思的肩膀, 明亮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声音带笑。“你有印象自己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吗? 你曾说, 爱情不是全部, 你还有远方和诗。”
“远方和诗?” 刘思思怔怔地看着他, 灯光下, 她眉眼清秀。一头短曲的假发, 给她添了几分俏丽。皮肤白白润润的, 澄澈的眸底闪过一丝迷蒙, 如此真实, 如此动人。
“嗯, 那天我们在横洲, 因为风雨受阻而滞留。你跟我一同看着漫天风雨, 当时, 你就是说了这句话。也就是那个时候, 我邀请了你加入松科。”
刘思思下意识挪了挪身, 示意他松开手。那句说话她有些印象, 但不深, 或许是来自某句鸡汤的吧。 “是么?”
“嗯。” 李松泽也没介意, 有点不舍和无奈地放开了手, 跟她保持着半个身位的距离。薄唇轻启, 继续有柔和的声音从他口里吐出。 “我并不太清楚, 你跟阿东实质的纠葛。而是恰巧, 每一次, 你为他伤心流泪的时候, 我都在你身边。有的是因为曾梓言, 而有些是......林岚。”
刘思思蹙眉，没吭一声，拿起茶杯闷头就把茶喝光。心里有些郁闷，不知道是为了林岚，还是心疼曾经被抛弃了的自己。
那看来, 自己不知为何跟林学东好上了之后, 带给林岚巨大的刺激。激发起她的反扑, 不再逃避那份对林学东深沉的爱, 所以两人终于打开心扉。
而曾梓言, 只是家簇逼迫下的表象, 作为兄妹之间禁忌恋的掩护。
林岚钟情她哥近20年, 林学东一直洁身自好, 从不沾上桃色绯闻。或许, 人家两个人早就彼此暗生的情愫了。
外人或许不知道过中情由, 自己作为林岚的知心蜜友。给点力, 助一下功, 舍我其谁。
真相会是这样吗?
可是, 为什么李松泽会说自己被伤害了? 还伤心欲绝?
如果自己只是一个神助功, 干嘛会伤心?
况且, 那段短短的时间里, 她又能和林学东之间, 有多深的情感纠葛呢?
虽然, 自己对那个男人是有那么点点......心动。但在明知道林岚的心意之下, 自己也是有原则, 有自知之名的, 倒不至于假戏真做吧......。
“那再后来呢?”刘思思放下茶杯, 澄澈的黑眸只平静地看向李松泽。 垂落身边的小手, 却无意识地握紧着拳头。
她的平静, 让李松泽的心狠狠一扎。嗓音里染着牵强的笑, 仰起头叹了口气, 道。 “再三确认过你们真的分手后, 我就向你表白了。之后, 又带着你去探望我爸, 当时, 他老人家很高兴, 劝着说让你给我一个机会......。”
头顶天花的白炽灯明明晃晃, 他高大的身躯脱力地靠在沙发背上。心中千头万绪, 忐忑不安。
他快认不清自己了, 偏执, 取巧, 心存侥幸。
李松泽开始讨厌这样的自己, 因为怕被拒绝, 怕失去而无法勇敢坦荡。
“思思......。” 深邃的眼眸掠着一抹苦涩, 他毫无焦距地望着上方, 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喃喃道。 “你出了意外的前一晚, 我们吃了一顿饭, 我再次向你表白了。你当时......, 谁知道, 隔天就出了交通意外, 我吓坏了。你不知道, 我们只差了一步。”
轻轻的一声叹息渗着他的无奈, 声音里带着疼痛。 “我明白, 现在的你把这一切都给忘记了, 对我们都不了解, 对自己欠缺了信心。我愿意等, 只要你好好的, 求你别躲着。好吗?”
刘思思不敢吭声, 他语气中的卑微, 让她心房颤动。连呼吸, 都不自觉的微微屏住。
她无疑是动容的, 自从昏迷中醒过来之后, 他就抽空天天过来陪着自己。为了不增添自己的压力和顾虑, 他以上司和朋友的姿态出现在眼前, 表现得很从容而自然。
不曾想, 他背地里, 竟会是如此的压抑, 如此的克制, 如此的卑微。
但是, 她真的, 似乎对李松泽没有那种男女之情的心思啊。
可偏偏他, 哎......, 能怎么办呢?
“我......。” 她扭过身, 看着他有点颓然的脸容, 眉头纠结的紧拧着。张了张嘴, 那句狠心的说话绕在嘴边, 怎么都说不出口。
“思思, 你明知道他身边有不同的女人, 难道还要继续爱他吗?” 李松泽侧过头, 眸色黯淡, 心里有说不出来的失落。
刘思思睁着一双盈盈跃动的眸子, 里面有迷茫。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没有半丝污浊。
他失望地阖上眼睛, 一阵酸楚漫延在心头。因为她迟疑了, 她不确定了。
她爱林学东吗?
刘思思脑子里一片空白, 什么都想不起来。因为爱对她来说, 很陌生, 很遥远, 她无法从自己的心里找到答案。
然而, 从客观条件上来看, 她是不能去爱林学东的。因为过中千丝万缕的原因, 不能对外人而言。
思忖片刻, 她皱着眉摇头, 道。 “我不会。”
话一出口, 她明显地感到自己的心揪痛了一下, 忍不住呼了口气。
李松泽复杂地望着她, 牙关不自觉地咬紧, 身体激动得微微颤抖。
他倏地坐了起来, 双手搭在刘思思的肩头上, 声音低哑轻颤。墨澈的眸底像重新点燃起亮光, 专注而炙热, 仿佛是要把她看进心里的那样。 “思思, 你说什么? 你不爱他了?”
刘思思对上他炙热的眼神, 睫毛微垂, 下意识还是想躲开。顿了一顿, 她抿了抿粉唇, 自嘲一笑, 反问。“他不是已经有了其他女人了么? 那我还爱他干嘛?”
“思思......。” 李松泽的手指动了动, 本想将她纳入怀内给她温暖, 可手臂抬起又凝住。
她不喜欢跟自己暧昧, 不能再惹她反感了。于是改了改手势, 他轻抚着她的发丝, 声音放软, 神情无比真挚。 “那么, 给我们一个机会吧。或者, 你说, 还欠缺些什么?”
男人的深眸中, 流淌着挚诚和渴望。眼底星星点点的碎光凝聚在一块, 映照出她那张俏白茫然的小脸。
因为紧张, 她看到了李松泽脸上的表情, 全都是绷紧着的。
他说他男人四十, 第一次为了一个女孩而动心。这样的李松泽, 气质阅历超然。刘思思几乎是不可能相信他的话, 因为那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也许, 他只是被某种偏执情绪误导了自己, 一时之间的波动使他偏离了理性。
她终究觉得自己, 跟他们这种段位的人不搭。所以, 自己的心思一定要保持清醒, 不能沉沦。
“对不起, 李总。我对以前的事情, 真的记不起来了。” 刘思思迎上他滚烫的目光, 心里打鼓。咬咬牙, 声音带着坚决。“于我而言, 我们只认识了不到一个月。而且, 我......, 我对你, 很抱歉。我从来没有动过不恰当的心思, 更不会肖想其中。目前这个状态, 我感觉很有压力。所以, 我今天来是想要向你辞职的, 对不起, 蒙您的错爱, 思思惭愧。”
话落, 她垂下头表示了嫌意。看到她又要跟自己撇清关系，李松泽的心口, 传来一阵细细麻麻的疼痛。
明知道不能急, 可他仍然沉不住气。一次又一次的败在这个小女人身上。
胳膊上的压力渐渐减轻，李松泽放开了手，苦苦地低笑。
他站了起来，踱步走到窗前，视线落在窗外茂密的钢筋森林上。
高大的背影迎着窗外的光线，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份落魄，还沾染着浓浓的忧伤。
办公室内瞬间一片寂静。
刘思思握着拳头，嘴唇抿成一线。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十分复杂。
他受伤了，而她也是无可奈何。
长痛不如短痛，只要她一个人退出，李松泽和林学东之间的关系才会缓和。黄敏秋和孩子的问题，才能被正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