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软干涸的海星辛迪，四只眼睛的眼皮都快耷拉上了，说话声音严重变形，几乎听不清楚，
“快……带我……下去……”
看到她这要死的状态，pLo-003明显不太理解，“她……这是怎么了？”
pLo-003虽然是个半疯的眷者，但大部分时间，逻辑还是没啥大问题的。
眼前的情况，显然超出了他的知识范畴。
不该啊。
肾虚子心里纳闷。
万我都合一了，怎么会这么虚？
难道是我没弄好？
“说了你也不懂。”凌一川没好气道。
pLo-003虽然很强，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在游戏中。
“哦……”pLo-003脸上的无数张脸都皱着眉头，若有所思，“那……道祖您要不说说看？徒孙好好参悟参悟？”
“……”
凌一川不想跟他耽搁时间，想到一个类似的概念，便敷衍说道：“缸中之脑。”
“缸中之脑……”pLo-003咂摸着这四个字，只觉得玄奥无边，念有所动，总觉得隐隐悟到了什么。
他心情激动，再次拜下磕头：“谢道祖点拨！”
“嗯，那再见了，你好好参悟。”凌一川拉动操作杆，就要降下去。
突然，飞机一震，停住不动了。
凌一川震惊地看向pLo-003……他伸出了一只手，不知道抓在了飞机下方哪里。
只见神虚子一脸无辜……哦不，百脸无辜的表情：“道尊，天尊……你要走了吗？我舍不得您……”
凌一川将脑袋贴在舷窗一侧，竭力往下看，发现pLo-003竟然伸出一根纤长的竹节手指，轻而易举地勾住了直升机的起落架。
印象中，上一个抓住直升机起落架的，是那个美国翘臀。
但两者之间，力量显然相差悬殊。
美队毕竟还是人类范畴，神虚子这货属于神仙。
他一根小拇指勾着起落架，直升机就不带动了……而他那巨人般的身板，同样也是一动不动。
“神虚子，放手。”凌一川再次摆出架子，试图吓退这尊克系的道仙。
pLo-003没松手。
他依依不舍地说：“道尊……我修炼千年，才得以见到您老人家一次，您就指点我几句吧！”
凌一川心中焦躁不安，辛迪的眼神中，更是充满绝望。
谁都没想到，一直对凌一川恭敬有加的pLo-003会拖延掉最后的时间，导致他们计划功败垂成。
辛迪已经伸手，想抓住凌一川的手臂，可是她仅剩的力量已经不够举起软趴趴的手。
她只能说：“如果失败……你……下局再来找我……”
话是这么说，但辛迪其实心里没有把握。
就算凌一川愿意再来一次，可午夜梦魇的官方发现她的异常后，要修复掉这里的bUG，其实也非常简单。
将pLo-003或者pLo-400任意一个调走就行。
她的计划，缺了他们俩任何一位，都无法完成。
辛迪想到的，凌一川当然也想到了，忙活这么久的计划即将失败，他也是烦躁无比，心里一团乱麻。
只有pLo-003还在絮叨：
“……徒孙我的修炼啊，真的到了瓶颈，已经百年未得寸进……这具肉身……也是朽坏的极快啊……道尊您指点指点我……我接下来是不是该舍弃肉身？”
“但这样一来，我的实力又会大打折扣……要找一具新的身体，很难完全契合……这个世界又越来越险，强敌环伺，凶怪林立……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
‘还有2分钟！’从来古井无波的炼金术巫师，这会儿语气也显露出了焦急：‘快想想办法！’
“老年人”看剧容易代入，看急了。
凌一川被他一催，疯狂地转动脑细胞。
要不，我就指点几句？
用什么指点呢？
他修仙的……道德经，道藏？
道德经还好说，道藏里的经文，凌一川基本上是完全不记得，背一句都困难，更别说要像模像样地抄来指点一位仙人了……
等等，也不行啊！
两个世界高度相似，一些经典的道家典籍，说不定神虚子都看过，自己张口说出这些，只怕会露怯。
至少得说出点神虚子绝壁没看过的……
什么是他没看过，又和修炼有关，似是而非能让他思考的……
匆忙之中，凌一川脑海中闪过了许多他曾经看过的修仙小说。
无数没什么内容，空洞装逼龙傲天的网文金句，在他脑海中走马观花。
凌一川一咬牙，一跺脚，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清了清嗓子，打断了神虚子的抱怨。
待他抬头看向自己，凌一川轻描淡写，故作姿态地抛下一句：
“在破败中崛起，在寂灭中复苏。”
——圣墟。
“哦——！”神虚子大惊，口中喃喃，重复着这句话，只觉得自己又参悟到了什么。
道祖的意思是……让我继续修炼下去，就自会否极泰来！
这具肉身朽坏到极致，就会再度活过来！
置之死地而后生，阴极转阳，阳极为阴，天道！这就是天道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亏我还担忧了数百年，白白内耗心神，使念头不通达……”
他真心实意地五体投地，磕头！
凌一川再次震惊……这也行？
他到底自己脑补了什么东西？！我刚刚说的那句话……真的有信息量吗？
然而，神虚子虽在跪拜，却仍未松手。
凌一川叹了口气，“我只能再最后回答你一个问题。”
神虚子乐呵呵地抬起头，每一张脸都在眉开眼笑，“好好好……”
然后神情一肃，问道：“道尊，我还有一惑……我已修行千年，往后寿长更是不知几何……仙路漫漫，我已经不知道该追逐什么……我好空虚……我好寂寞啊……我该追逐什么呢……追求什么呢……？”
该死的，这种人生\/仙生的终极问题，各路神仙各有理解，怎么回答？
凌一川纠结半晌，憋出一句：
“登天路，踏歌行，弹指遮天。”
又是薅的辰东羊毛。
说真的，很多网文金句，你用嘴讲出来，其实会觉得特别空洞尴尬。
尤其讲给一个年龄较长，阅历很深的长辈听……你的脚趾头肯定会忙个不停。
但……
只见这位活了一千多年的仙人，浑身一震，须发飞扬，豁然站了起来！
神虚子他……燃起来了！
“好好好！”
“道祖先是告诉我何谓天道，又告诉我，天道不足虑，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惧！天路可践踏，天眼亦可轻易遮蔽……
原来，修仙一途，终究是逆天而行！
天道可用而不可敬！哈哈！我悟啦！道爷我悟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凌一川目瞪口呆……我刚刚有说这么多吗？
只见神虚子如疯如魔，嘴里不断念叨着这句网文金句，纤细的双臂高高抬起，广袖滑落，原地蹦跳，像极了魏晋南北朝那些嗑完五石散就跳舞的酒蒙子。
他貌似已经忘了凌一川还在。
身形飘然往上，黑云纷纷涌起，垫在他脚下……pLo-003终于放过了凌一川，蹦蹦跳跳地往高空去了。
那里雷云滚滚，大量电荷正在聚积。
神虚子狂笑着一头冲了进去。
“这不会是天劫吧？”
凌一川的心情很复杂，只觉得这个世界的元素过多，险峻异常。
自己的世界，未来不会也这样吧？
危险是蛮危险的……好玩也是蛮好玩的……凌一川拉动操作杆，直升机的机头一低，倾斜向下，很快就钻出了恢复洁白的云层。
俗话说得好。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pLo-029（云中龙）靠近了这里。
凌一川只看到云中有一片巨大狰狞的影子靠近，随后直升机便在强烈的磁场影响下，失去了控制。
炼金术巫师：‘1分钟！’
“妈的！”
凌一川钻到机舱里，一把抓起濒死的辛迪，很不淑女地一脚踹开了机舱门，裙摆飞扬，她站在烈烈风中，
“这个游戏bUG……老子找定了！！谁也拦不住！！”
他已经在怀疑，自己这么倒霉，是不是游戏官方故意调低了自己的运气值！
假如他们能调的话！
龙影靠近，他从失控的舱门处一跃而下，于空中张开双翼，用力一震，然后再次收拢！
加速下坠！
腐烂天使旋转着钻向混乱不堪的海面，像是一枚锋利的黑色子弹。
螺旋桨已经停转的直升机，同样在旋转着……但却是在反常识的上升。
它被一股强大的引力捕获，拉向了云中的那一片龙影……然后在云中撞击，爆炸！
快要坠入海面时，凌一川再次展翅，弹射飞起，海面炸开浪花！他冲向最近的一处倒金字塔建筑！
他几乎是和直升机爆炸产生的部分碎片，一起来到了基地的甲板上。
凌一川从身体到精神完全紧绷着，高度紧张！也高度兴奋！
就算计划不成功……也算“值回票价”了。
炼金术巫师：‘还有50秒……’老头语气有些失落：‘应该是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