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托望着视频里那个遍体鳞伤的自己，眼神有些微动。
他虽然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他很多东西。
奥托几乎是在看到视频里自己的眼神时，就瞬间明白过来，这时候的自己，想必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
他的心里忽然有些欣慰，自己这五百年以来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至少，未来的他没有问答空间，依然踏上了距离成功的最后一步阶梯。
剩下的，就只剩推开那扇门了。
不过奥托也很清楚，这看似是最后一步，但这也是最危险，最难以预料的一步。
就算是未来的他，可能也不能完全保证，自己的计划就一定能成功。
想到此，奥托深吸口气，看向了视频中的画面。
他要用自己的眼睛，去见证属于自己原本的结局，见证自己是否能创造奇迹。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视频里的奥托蜷缩着身体，一点一点的向前走着。
他的脸上尽是苦涩的笑容和回忆的悲伤。
“呵....生命，还真是一种脆弱的东西啊。”
他自言自语般的叹息道，
“小时候，我的姐姐战死沙场....他们告诉我，她的灵魂不灭，她的精神升上天堂。” 他冷笑一声，声音中带着嘲讽的意味。“一代一代，人类总是乐于用这样的谎言欺骗自己，相信所谓的来世，相信意识的永恒。”
“他们将人世伪装成不存在死亡的样子....”一阵风吹来，奥托佝偻的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他却不管不顾，强硬的再次站起，前行，沙哑的声音继续在这寂静的空间里飘荡。
“直到死亡突然侵入他们的生活，降临在他们所爱之人身上。”
“甚至，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会本本加厉的欺骗自己——相信爱可以超脱万物，坚信情可永永恒不灭。”奥托深吸口气，他自嘲似的口吻，让此时的他显得有些苍凉，
“的确....爱，乃至更广泛的情感，它们都可以引发奇迹....”
“但奇迹的创造者，只能是那时那刻还【活着】的人而已。”
“作为曾被他们蒙骗的普通人，我也曾幻想，人的灵魂存在于更高的维度。”
“幻想着有朝一日，我的所爱之人，她可以借助新的身体重归人间，在更好的未来生活下去。”
“可惜世界的规则并不如此....死亡的确是意识的消散，是一切的终结——”
“作为曾被他们蒙骗的普通人，我也曾幻想，人的灵魂存在于更高的维度。”
“幻想着有朝一日，我的所爱之人，她可以借助新的身体重归人间，在更好的未来生活下去。”
“可惜世界的规则并不如此……死亡的确是意识的消散，是一切的终结——”】
听着奥托那苍凉的自言自语，众人的心底忽然涌现出些许的悲凉之意。
见到此时的奥托，即使是对奥托意见最大的特斯拉此时也没有什么，‘奥托终于死了我们可以开香槟庆贺’的兴奋感，反而更多的，是一种茫然和空虚。
“死亡……确实是一个冰冷的事实。”苏说道。
就如凯文，即使在世人面前如何冷酷，但....在知道梅死亡的时候，他亦是像一个孩子一般哭泣。
“奥托可谓是最复杂的人了吧。”姬子摇了摇头道。
“唉，奥托，你太执着了。”
卡莲：“生老病死，是这个世界运转的基础，无论是谁，都逃不过时间的枷锁，你不希望我死，我也不希望我在意的人死，但是我们都没办法改变这一切，因为我们是人，不是神。”
奥托：“我知道.....但.....我不接受。”
他比任何人都理解死亡，比任何人都跟接近死亡，四百年的时间，他一直在研究何为灵魂，无限的接近死亡，让他领悟了世间法则的不可逆。
【踉跄着前进着，虚数之树，依旧遥遥无期，意识被时间磨灭，心灵因空洞而流逝，他只能用言语，来支撑起名为奥托·阿波卡利斯的存在本身。
那语言愧疚且悲哀，是一个人坏事做尽，大彻大悟，完事皆善，最终却放下一切的怅然。
只是，可惜当他领悟到这个道理的时候，奥托·阿波卡利斯，早已经是一个举世闻名的恶人。
他早已经被自己最需要的力量，憎恨地彻头彻底。
不过，这也确实无妨。
求而不得，谈和无了，疯狂而理性的他，把拯救世界和毁灭他摆上平等的天平。
瞧，这样一来，答案不是很明显了吗？
他在通往目的地的路上将希望留给了他人，为自己带来那救赎的终点。
奥托从未否认过自己的恶，他也坦然接受他的恶带来的惩罚。
善恶二元，没必要定义一个人是好是坏，总有处于灰色的人，他不在乎千夫所指，也不需要怜悯同情。
[她]确实证明了——出于爱的愤怒，会拥有与爱同等的力量......】
【第六十一题：请问奥托是否深爱着德丽莎？】
【a：是】
【b：不是】
....问题出现所有人都没有再过多发言，一切的言语都交给了问题的主角。
当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德丽莎的表情顿时变得复杂了起来。
说实话，她一直都拿捏不准，奥托对自己到底是怎么看待的。
她知道，奥托对自己是有感情的，而她对奥托也是一样。
但是她不确定的是，奥托对自己的感情，到底有多少。是否能算是「深爱」呢？
“爷爷……你……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
“当然是世界第一可爱的宝贝孙女啊。”
奥托轻笑着看向德丽莎，“小德丽莎，你是我奥托?阿波卡利斯的孙女，这一点，无论何时都不会改变。”
“当然，你也可以自己去判断，在我和你生活的那些日子里，我是真心的将你当做自己的孙女，还是我在欺骗于你。”
“呃……”德丽莎再次陷入了沉默。
她的脑海中，也不由自主的回忆起曾经和奥托生活的那些点点滴滴。
最终，她做出了选择。
“我选是。”听到奥托的话，德丽莎没有迟疑直接提交答案。
【回答正确。】
【答题奖励：一只汤姆汤姆】
【备注：与杰瑞放在一起养将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看到问答空间显示的回答正确四个字，德丽莎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当硬币抛上天空的一刻，她的心中早有答案。
“小德丽莎，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奥托的嘴角浮现起一丝笑意。
看到德丽莎做出的选择，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今天答题空间的问题异常的配合他，心情十分不错。
奥托对于干掉支配之律者的动力都足了不少。
“主教！你要弄得东西，已经完成了！现在，我可以休息了吧！”一脸疲惫之意的长光出现在奥托面前。
“辛苦你了长光，回去休息吧。”奥托一脸微笑。
之前进入支配剧场的时候，为了防止千人律者跑路，他特地在支配剧场中植入了一段空间序列作为一种定位方式。
如今经过长光的演算，序列所在的位置也被破解了。
他又可以去和支配律者对线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将天命总部停靠在极东附近最好，毕竟英桀众多。
“嘿嘿，我突然有个想法。”
小识眼睛一亮：“奥托，我问你个问题，要是德丽莎和卡莲掉水里，你只能救一个，你救谁？”
“……”
奥托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蛋疼的表情。这是人类能提出来的问题吗？哦，她是律者啊，那没事了。
看来，这个曾经难倒了神州上亿男孩的问题，就算是多智近妖的奥托，也想不到该怎么回答。
沉默了一会儿后，奥托轻咳两声，指了指问答空间的大荧幕道，“咳咳……那啥，我们还是继续看视频吧，闲聊的话题等到视频播完后再继续吧。”
众人：“……”
好一招话题转移术！
【奥托的步伐越发沉重，而他脸上的表情则是带着些许回忆的苦涩。
“德丽莎，我亲爱的孙女，你正在成长为一个伟大的领袖……”
“假以时日，你终将让人们忘记你的爷爷，让他的是非功过，湮灭于历史，消亡于谈资。”
“只是……偶尔也吃一点除了苦瓜之外的水果和蔬菜吧。”
“你总是熬夜，身体应该补充更多的营养才对。”
说到这里，奥托深吸口气，带起一丝宛如哭腔的叹息。
男人沙哑的声音中，是对自己孙女最后的关心。
哪怕她已经听不到了，他也还是要说。
因为这是他最后的「遗言」了。
“你知道吗……明天的加冕典礼，爷爷给你亲手缝制了大主教的肩衣……如果你不会嫌弃，那么就用它来开启属于你的时代，洗去那些爷爷曾留在上面的污渍吧。”
“德丽莎……我的那些老朋友们，赤鸢仙人，理之律者……他们是真正的好人，一定会帮你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听着奥托那发自内心的关切，德丽莎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感觉鼻头一酸。
她注视着视频里的那个男人，那个已经遍体鳞伤，正在走向死亡之路的男人。
德丽莎没有想到，即使是在这种时候，他都在牵挂着自己。
【“而比安卡，我最后的学生啊……”
“我愚弄了你的人生，规划了你的命途。”
“一边对你付出栽培的真情，一边又把你当作棋子予取予求。”
奥托自嘲般地说：“你知道吗……我在最后的这十年中对你所展示的一切，不867过是为了像这般寂灭之后，有人能为我立一块无字之碑罢了。”
“我不需要有人能评价我……”
他佝偻着身躯前行：“毕竟这漫长而又短暂的五百年，不过是一个男人，为了自己的一厢情愿，所能付出的一切罢了。”
“他如今已经抵达了旅途的尽头——他所要完成的、所要见证的、所要救赎的……”
“它们已经在虚数之树中生根发芽，只等待着那迷路的信使，将最后的消息在一切都结束前送达。”
奥托再次深吸了口气，他的声音里充斥着数不清，道不明的悲哀与凄凉
他那愈发狼狈的背影，也显得有些萧瑟和孤寂。
在这个时候，他不用再掩饰自己的任何情绪。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此时此刻的奥托?阿波卡利斯，就是最真实的存在。
而在他将要走到那棵树的时候，他向那个影响了自己一生的人，留下最真挚的祝愿。：“那一刻，不会太早，也不会太晚。”
“它会成为跨越死亡的镇魂曲，它会成为奇迹降临的赞美诗。——世界将在那一刻，只为了一个人而匿动。”
“让那被强加的罪孽烟消云散，让那被终结的意志继续向前。”
“卑鄙，将由我带进坟墓，光明，会因你伸向未来。”
“呃……”一段短暂的沉默过后，男人发出了苦涩的笑声，“我愚弄了友人，愚弄了至亲，愚弄了世界和它之上的规则……”
“只为了给予那唯一真实的你……以第二次生命。”
奥托伸出手，似是要抓住了虚无缥缈的存在：“卡莲……”
“我回来了。”】
“这就是未来的我的临终遗言吗？好像还挺不错的。”奥托饶有兴趣的说道。
他一开口打破了原本沉默的气氛。
“呃……主教大人，这时候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吧？”
琥珀嘴角抽了抽，有些无语道。
“有什么不应该说的？你们不会以为这时候的我很惨吧？”
奥托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恰恰相反，这时候的我，正处在五百年以来，最为高兴的时候。”
“因为，「他」终于得偿所愿，而接下来的旅途，也将会为这场五百年的闹剧，画下一个句号。”
“唉……奥托，你这样，让我感觉现在自己的生命已经不单单只是属于自己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