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三人都不说什么，裴老拿出自己刚取出来的存款，放在桌面上，“这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一共有七千多，房子归了老三，钱就没他的份了，这些钱你们两家分了，这房子按照最高价算，也就值个3000差不多了，存折上多出超过房子价值的，就当给你们的补偿。老三，你也没意见吧？”
裴老终究还是心疼裴永的，知道就按照三千的价值来算，王月肯定不能善罢甘休。
这样一来，另外两家也不算亏，反而在他们都有房子的情况下，还是赚了的。
“我没意见。”按照裴景原来的想法，裴老就算一分不给，他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老一辈儿有多少那是他们自己的能力，愿意给谁也是他们的心意，他最不屑的就是啃老。
“没意见就好。”裴老把钱分开交给他们，“你们也都回吧，我对你们也没什么要求，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我现在身体还好，也有人照顾，以后就跟着老三住，活的时间短了，余下的钱就给老三，活的时间长了，等我死了你们再分一次。”
很现实的话，听起来却带着悲凉。
裴老虽说退了，但每个月都有补贴，有国家养着，手上的钱积攒下来也有不少。
裴永闭了闭眼，知道这话主要就是说给他听的。
他也不明白，他的职位不低，津贴也不少，为争这些，闹的一家不和，又有多少意义？
他是第一个拿起桌子上钱的，丝毫没拒绝，只是露出的劲壮小臂微颤。
膝盖磕在地面，发出的声音很真实，再起来时依旧一言不发，直接离去。
裴老摆了摆手，也似被抽干了力气。
裴胜和裴景一直走在院子里才敢说话，知夏从屋里出来，道：“刚才大哥进去之前，在院子里和大嫂说话，我看他状态似乎不是太好，似乎是……头疼。”
特别是在宸烨跑过去打断王悦的絮叨之后，他明显松了口气的模样，再配上那一身板正的军装，真是让人心中很不好受。
虽说这不关知夏的事，但既然看到了，她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他们的，以防万一。
但该说的话她说了，会不会被他们放在心上，那就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了。
“头疼？知夏，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裴胜倒不是不相信她，只是从没听裴永说过他有头疼的毛病。
也是了，已经很多年，那个有时从不瞒着他的大哥，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失去了曾经的开朗，反而阴气沉沉。
裴胜和裴永相差不大，俩人曾一起长大，一起上战场，感情自然不一般，没等知夏回话，他就急不可耐的要走，“不行，我得看看去，拉他去医院检查一下，别万一真有毛病了怎么办。”
裴景拦住他，“二哥，去医院也不差这一天，你这会儿过去不太合适。”
万一他们俩又吵起来，旁人看到，管和不管都是尴尬。
反而他们不在，王月多少还有些顾忌。
裴胜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说明天再去，匆匆离开。
裴建国推着自行车匆匆离开，脑袋里全是王月那句，“他在政府里说好听的是个秘书，说不好听的就是个打杂的，自己又没什么出息，指着他分房子是没什么指望。”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母亲总是对他诸多挑剔和嫌弃。
他比不上小叔，比不上安家几兄弟，就连曾经被视作小混混的安知昂，现在也进了部队，刘军进了警局。
他们都是靠自己的本事，只有他这个秘书的工作，靠着长辈走后门得来的。
小时候他考第三名，高高兴兴的回家，她张口就是，你小叔和安知庆以前都是并列第一，考个第三有什么好骄傲的？
爷爷和爸想让他去部队锻炼，她说部队有什么好的，风吹日晒累死累活，死熬多少年还不一定出头，就他这从小到大一点儿苦吃不了的小身板儿，去了部队连三天都熬不住。
不管他怎么做，在她眼里永远都是没出息。
小时候不懂事，不明白为什么父母总是吵架，可是长大了之后，他似乎能够理解，为什么父亲总是不愿回家了。
就连他自己，也是越来越不想回去。
心中越想越是难平，自行车的轮子转得飞快。
转角处，一声惊呼传来，裴建国也茫然的摔倒在地上。
……
裴永回到家里，王月故意在等他。
一见他进门，赶紧上前问他，“怎么样？爸怎么分的？”
裴永直接把手中拎着的钱给她，王月接过去一看，面色瞬间拉了下来。
“我不是说了要房子吗，裴永，你怎么一点都听不进去我说的话？分了钱有什么用？这些钱能买回来房子吗？”王月嘴上说着，手上却拿着钱就数了起来。
她数钱的动作非常迅速，一看就很熟练。
裴永听着那哗啦哗啦的响声，默默的等着。
王月数完了，3500块钱，虽是超过了那房子的价值，但她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她看着一直沉默的裴永，知道他这会儿又在别扭，撇了撇嘴道：“这些钱我存起来，孩子大了，用钱的地方多，你拿着也没什么用，真有用了再问我拿。”
裴永没拒绝，这些钱拿回来，本来就是给她的。
裴老悲凉的面容还印在他心中，让裴永鼓足了勇气，“王月，咱们两个相互折磨了这么多年，也够了，算我对不起你，家里的钱和房子都留给你，我们离婚吧。”
王月抓着钱的手一愣，一把抓在了裴永脸上，“裴永，你说这话对得起我吗？对得起我父母哥嫂吗……”
那些旧事重提的话，刚开始的确让他觉得对不起她，但现在，他只愿当初死的人是他自己。
骂够了也哭够了，她才停下，“我知道你讨厌我，你心里惦记着那个女人，可我才是你的妻子，我给你生了一双儿女啊！”
“你可以不同意离婚，但我以后不会再回来。”裴永从始至终都很平静，早就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次的场景，包括王月在他脸上抓出的血痕，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如你所愿，家已经分了，爸和老二老三他们不欠你的，也不欠我的，你若心有不岔，可以去我那里闹，正好我也早想退了。再或者，我把命还给你们王家，如何？”
他知道他这话说的挺没良心，他也曾真心诚意的想和她度过一生，但他真的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
王月一直以为他是惦记着心里的初恋，却不知道，他们当初因革命走在一起，心中装的压根不是那些小情小爱。
早在决定娶王月的时候，便已经和对方说开，两人都把那份感情埋在心底。
是王月一直紧抓着不放，还用流言蜚语逼走人家，却造成她死在半路，也因此让裴永愧疚半生。
王月被裴永吓到了，愣愣的半天没回过神。
“我明天下午走，今晚住爸那里，孩子想见我可以去那边，你考虑清楚了给我结果，或者，有什么条件也可以提。”裴永讽刺的笑了笑，转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