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河暗自观察着面前的女孩。
虽然有化淡妆，但是从眼窝凹陷的程度和手臂、脖子处的皮肤状态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儿，甚至脸上还带着尚未完全褪去的稚气。
“你成年了吗？”
正准备拉着林河喝个交杯酒的粉丝：？
好重的爹味。
女孩撇了撇嘴，兴趣大减：“去年就成年了，谢谢。”
“19岁还没有经济能力吧，你花二十万请陌生人喝一杯酒，你父母知道吗？”
林河虽然没有大声说话，但也没有特意压低声音，这边一大桌的人都听到了他问的两句话。
在这场宴会里，有钱人一掷千金找明星陪酒、拍照明明才是大家心照不宣司空见惯的事情，却被他毫不迂回的两句话问出了一些不自在。
明明他才是那个异类，为什么他却把自己的异类表现地如此堂皇？
女孩莫名有些恼怒。
真是扫兴。
“我的钱我爱怎么花怎么花，不喝就滚，多大的脸跑来别人这里当爹？你不喝有的是人愿意喝。”
林河点点头：“是你找人叫了我五次非要我来，我以为你没有听明白我的拒绝。可能会有其他人愿意喝你的酒，但……这是慈善拍卖会，能来到这里的人都不属于需要你做慈善的对象。我的话说完了，再见。”
女孩狂翻白眼。
我来这是花钱找乐子的，结果乐子没找到，还受了一肚子气？
可惜拍卖会结束后媒体就被请走了，不然她非要找拍到刚才那一幕的媒体把林河曝光挂出去。
不识抬举。
※※※※※※※※※※※※
夜长晴面色如常，只是用力捏着酒杯的泛白的指尖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周老师，我没太明白您的意思，是我师父出什么事了吗？”
周端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夜长晴的右手，微微笑道。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
“前几天金龙奖的评审结果递到了总会……哦，也就是大夏影视艺术协会审核，一般这种审核只是走个形式而已，但这一次张权导演却提出了异议，他很欣赏你的作品。”
张权，被称为大夏的国宝级导演，之前几年大夏电影票房纪录最高的那部《敬礼》就是他导演的作品。
演过张权电影主角的明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被冠以“权女郎”、“权男郎”的称号，张权每开一部戏，都会迎来圈里新人老人的争相吹捧和角色争夺。
有权有势有名有钱，当导演的能混到张权这个份上，和娱乐圈的土皇帝没差。
“张导呢，已经六十多岁了，他这个年龄就算不退休也干不了几年。但娱乐圈这个现状你也知道，张导没法退，他如果退了圈里没人能接他的班。”
周端再次强调道。
“张导很欣赏你。”
夜长晴有些惊喜，有些惶恐，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
“这、这……”夜长晴舌头都有些打结了，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没想到我居然能得到张导的认可，真是……真是太开心了。”
周端摇头，你开心得有点早啊。
“前几天去北城的时候，张导托我给你带个话，他祝你能在今年的金龙奖取得好成绩，也希望不久的将来能在总会看到你。”
这已经是明示了。
张权能够保她能金龙奖，甚至能保她得奖之后进入大夏影视艺术协会，张权是协会副主席，他有这个权利。
可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给一个非亲非故的人这么大的好处。
所以为什么呢？
张权想在她身上获得什么呢？
“我能为张导做些什么吗？”夜长晴谨慎地问道。
“我说过了，张导他后继无人啊。趁这几年还有精力，张导也想教出个能传承他的衣钵，扛起大夏影视圈的未来的徒弟啊。”
这次夜长晴是真的愣了一下。
张权这么做居然是想收她为徒？？他不图财不图色不为名不为利，只为收个好徒弟？
天上有这种掉馅饼的好事？
不，不可能。
张权收徒是好事吗？
是。
但对夜长晴来说不是。
因为她已经有师父了。
老师可以有很多个，可师父，尤其还是同一领域的师父只能有一个。
拜张权为师，就等于要她踹掉黄世清改换门庭。
在她一文不名时收徒教导却又在事业上提供不了太大支持的师父，对比站在娱圈顶层有权有势能直接送她入青云的师父，不管她有什么理由，做这种事都会被人诟病。
见利忘义，忘恩负义，白眼狼……
夜长晴眼睑微垂。
“我怕我的身世会连累张导的口碑。”
“张导要是在乎这个就不会托我传话了。这件事情里你没有错，不但没有错，而且还是受害人，张导又怎么会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
“可是……我有师父啊。”
周端端起手中的红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叹道。
“这个，就需要你自己取舍了。”
是为了虚无缥缈的忠义、孝道和口碑，放弃直入青云，触摸到权利中枢的机会，还是为了前途利益做一回白眼狼？
哪有师父不希望徒弟好的呢，如果黄世清真的是个好师父的话，应该也能理解徒弟的选择吧？
人活着为了什么？
如果能轻轻松松达成自己的目的，为什么非得选择一条更为艰难的路？
张权一句话，可以让她少奋斗十数年啊。
反正她也没几年可活了，身死之后又管他后人怎么评价？
“周老师……”
“诶，”周端冲着夜长晴摆了摆手，“不要这么快回答我，我希望你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再做决定，做好决定就不要反悔。另外你也不用担心，以张导的地位，就算你拒绝他也不会刻意为难你，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少了一条捷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