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沈云之注定是自作多情一场。
因为老爷子根本都不关心他的情况，问的是：“嘉嘉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没想到老爷子的话一问出来，场面就凉了，气氛有些尴尬。
老爷子一看程女士的神色表情，到底没忍住他的火爆脾气：“你还是不是当人母亲的了！沈嘉嘉她到底还是不是你的女儿了？！”
“都多少年过去了，这事儿还没翻篇？你们这是要老死不相往来了？好！行！我就问问你，以后我也不允许你再上我程家的门，你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程女士：“爸，您不能这么说啊，我又没犯什么错……”
老爷子：“所以，说到底在你们眼里就是嘉嘉犯错了？
来，你今天跟我好好说说，嘉嘉她犯什么错了？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以后你也别再踏进我程家的门！我们程家不欢迎是非不分、不顾骨肉亲情、冷血无情的人！”
当年程老爷子虽然没怎么读书就上了战场，后来完全是凭着自己的血汗伤势和功绩一步步爬上了高位，但是后来，他对自家的子女教育是很上心的，倒也不是要求在文化层面上多有出息，他的培养侧重点，是亲情团结守望相助。
所以，看看程爸，在外面多冷的一个人，再看看程尧兄弟俩，走出去一个比一个的冷酷凶悍，但实际上呢？
他们的内心永远有一处最柔软的地方，是向着家人，向着他们爱的人敞开的。
就是基于这种感情的存在，基于老爷子的这种培养理念，所以老爷子之前才会提前关注程尧的出路。
因为在老爷子的心里，家族的兴旺并不是他们将来要爬上多高多了不起多重权在握的位置，家族的兴旺，是每一个人都能有自己发光发热的位置，从而互相守护互相帮助，团结一心。
这样的情况下，哪怕遭受多大的磨难和挫折，这个家族都不会散。
这就是亲情的凝聚力。
然而，沈家却不是这样的，沈家可以为了利益，牺牲掉亲情，当沈嘉嘉没有按照家族的安排走她应该走的路，她就是家族的弃子，就彻底被抛弃在外。
哪怕她是沈家的亲生女儿，不听他们的话就会被舍弃。
这是老爷子极度鄙视不认同的一点，他甚至常常设想，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同意小女儿嫁去沈家那样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家！
之前一直隐忍着脾气不发作，是觉得程女士既然是他程家教育出来的，总应该是不一样的，只要她坚守初心不变，沈家的其他人他也懒得管，也管不着。
却没想到，在沈嘉嘉，她亲生女儿的这件事上，她身为一个母亲，竟然也能冷血冷漠至此！
程女士白了脸：“爸……”
程老爷子：“你别叫我，你先说，把沈嘉嘉这件事给我说清楚了！”
老爷子是真的动气，这一句吼完，身体都忍不住晃悠了起来，脸色也有些难看。
吓得江晚他们全都站了起来，程尧速度最快，一步跨过去把人扶住，又按在了椅子上坐下。
江晚要给老爷子倒茶，让他喝一口缓缓气。
程曦抢了过去：“嫂嫂你坐着，我来。”
程女士：“爸，您先别生气……我没有不管嘉嘉啊，我……”
老爷子瞪着眼睛，等着她说下去，然而程女士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半晌，她低声说道：“……这孩子出去了心就野了，她现在跟顾廷筠结了婚，也不跟我们亲近了，不给我们打电话写信……”
老爷子失望至极：“你多久没跟嘉嘉通过电话写过信了？你给她邮过东西吗？你关心她那边天热了冷了，下雨了还是起风了？”
“你别忘记，当初她是为什么非要离开京城的！”
“我就这么告诉你！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我老程家！两个孩子根本都不用背井离乡！他们甚至都可以不搬出老宅！”
“你们沈家做的到吗？”
“你现在倒好，还反过来责问孩子们跟你疏远？你有给他们和你们亲近的机会吗？”
“嘉嘉不跟你们联系，可她怎么跟我们联系就很频繁，她每周都会往老宅打电话，和小江他们的信件、包裹往来就没断过，你想过为什么吗？”
“人，活在这个世上，不是一味的只是索取！尤其对方还是你的孩子！是你当年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
老爷子疲惫至极，也懒得再多说，只摆了摆手，道：“走吧走吧，什么时候你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来吧！”
原本老爷子还想和程尧聊一聊他明天开学的事，但眼下他是气急攻心，到底年纪也大了，急怒之下精神消耗太过，很快人就疲惫下来。
江晚去厨房，问周姨：“之前我拿来的灵芝还有吗？”
周姨：“有，还有一小点。”
也就还剩下吃两三次的量了，江晚接了过来，直接丢进锅子里，加水煮灵芝茶给老爷子喝。
毕竟年纪大了，最忌讳的就是情绪大起大落，容易出事。
周姨明白她的孝心，道：“我看着就行，你身子重，别累着了，赶紧去睡吧。”
江晚点头：“嗯，我明天再出去找找，再买点灵芝回来。”
周姨替老爷子感到欣慰，总的来说，家里的小辈们都是很团结孝顺的。
就说江晚吧，心细，家里的灵芝都是她想办法买来的，从来不曾断过，老爷子的身体，就是有了灵芝水的调理，这些年来才这么康健，都没出过什么问题的。
江晚往院子里去的时候，正好和程尧在连廊上遇到了：“你怎么出来了？爷爷没事吧？”
外面天都黑了，程尧紧走两步到她的身边，牵住她的手，温声：“没事，已经睡了。”
江晚：“那你晚上不用守着？”
程尧：“老爷子哪里肯，他可不承认自己老的那么脆弱了，再说他一个劲儿催着我回来照顾你，你们祖孙俩倒是好呢，互相为对方着想，怎么就没人关心关心我呢，我好歹离家这么多天，今天才风尘仆仆到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