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珩一僵，怎么也没想到，谢绾绾会是这样的想法。
他怎会恨她？
便是前世，他都不曾恨过她。
只不过在她莫名失踪三个月，之后又与一个男子一道回京，这才在气怒之下，与她有了争执，又在因为纳侧妃一事，两人彻底冷了下来，可他也从未恨过她。
他是有些怨，怨她明明有其他的选择，却偏偏拆散了他与柳馨儿。
也怨她攀附权贵，将自己当做踏板，对自己没多余的真情，全是利益算计。
可到最后，他才明白，是他错了，是他误会了她的心意。
“不是，是梦里，绾绾……你不信本王对吗？”
墨北珩情绪低落，垂眸片刻，还是重新打起精神，与她解释：“绾绾，这件事，你信与不信都没关系，但有一件事，你得信。”
他故意在这儿顿了顿，想看看她的反应。
哪怕，她只是好奇地回应他一下也好。
可都没有。
谢绾绾的眸子，只余清冷，再也看不到对他的炙热和心动。
那亮晶晶，满心只有自己的双眼，如今只剩下对陌生人一般的清冷和警惕。
墨北珩心底冰凉，不由得有些羡慕过去的自己。
过去那个被绾绾爱着的墨北珩，多幸福啊！
谢绾绾不回应。
但这样大的事，他不能让她从旁的人那儿知道，免得她多想：“本王这一次，并未去接回柳馨儿，在半路上转道回来了。”
难怪回来的这么快。
按照正常习武之人的脚程，快马加鞭，怕是还要再过几日才有可能回到京城。
可墨北珩和柳馨儿不是。
他们都需要坐马车，脚程自然要慢上一些。
但墨北珩却在今日一早就出现在王府里，原本谢绾绾想不通的事，现在仿佛能想通了。
“绾绾，本王不娶她了，那日，梦见你死在了本王面前，本王心底像是淌在了油锅似的，只想赶紧回到你身边来，至于柳馨儿，她这辈子都进不来咱们瑞靖王府了，王府的女主人只会是你。”
终于将这事说了出来，墨北珩觉得，谢绾绾该理解他，该相信他了吧。
日子漫漫长。
未来，他可以与她好好培养感情。
那话本子是怎么形容这种感情来着？
先婚后爱！
对，就是先婚后爱。
以后，他一定会努力爱上她，尊重她，照顾她，不让她再像方才那样哭，更不让她与前世一样孤苦。
谢绾绾在听着墨北珩的话以后，却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欢喜。
那双漂亮的眼睛，反而充斥着茫然不解。
谢绾绾问：“你，为何？”
为何突然不接人了？
为何不娶她，不纳侧妃了？
墨北珩似是知道谢绾绾介意之处，但人的情感最是奇怪。
他从前世重生而来，回到了这个时间点里，情感上，带着前世对柳馨儿的恨，却又还保持着今生这个时间点对柳馨儿的心动。
但他知道，不论如何，今生的他，都不可能再与柳馨儿那样的自私自利，攀附权贵，背叛自己的女人在一起。
他与谢绾绾早已是夫妻。
便是他不能马上从心底里清除对柳馨儿心动的痕迹，但他会将她从心底里的那个位置拉下，再也不爱。
他对谢绾绾有愧，也知道谢绾绾是个好的，既如此，那便与绾绾好好过。
至于未来会不会还有其他女人，墨北珩暂时不去想，顺其自然便是。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婚姻关系，同样可以好好经营，并从中磨合，找到最合适的相处方式。
这是话本子里的原话，他觉得说的挺好的。
基于此，墨北珩认为，夫妻之间，对彼此坦诚十分关键。
所以，他缓声解释道：“绾绾，本王承认，的确心悦过柳馨儿，即便是现在，本王也不否认心里也许还有她的位置，但本王与她不是一路人，也给不了她想要的，所以，本王会慢慢忘了她，你给本王一个好好补偿你的机会，可好？”
可谢绾绾并没有因为他这么说而有半分的感动，她只觉得可怜。
可怜墨北珩，也可怜自己。
她是退而求其次吗？
柳小姐想要的不是侧妃之位，他给不了。
又因为她曾冒过生命危险为他求药，他于心有愧，不可能和离抛弃她，更不会贬妻为妾下她的脸面。
所以，他放手成全柳小姐，退而求其次地弥补她吗？
“王爷，你是如何知道，妾身几个月前曾摔落悬崖受了伤的？”
这个问题，在赵太医过来的时候，谢绾绾就想问了。
那时候，墨北珩回答的过于顺畅，那话，像是早已编好了似的。
话里半真半假，他却说的笃定自然。
谢绾绾差点都要忘了，自己并不是去进香的时候摔下悬崖的，而是去采药。
可惜，她用命换来的药，最后也不知道被他扔到了哪个犄角旮旯里。
墨北珩不解她为何突然转换了个话题，眼神有些闪躲，却还是将事先想好的话说了出来：“前几日，本王的人查到的。”
若不是前世，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她冒着生命危险，为他做了这样的事。
如今，还留下了一堆病症。
赵太医那句‘年岁难永’，每每想起，仍刺痛了他的心。
谢绾绾一直盯着他，自然看到了他眼底的心虚，心里越发冰凉。
撒谎！
她去采药伤重一事，便是她家里，也没几个人知道。
他如何轻易查得出来？
谢绾绾的眸子转冷，说出口的话，看着是疑问，实际上却是肯定。
“所以，妾身是退而求其次，对吗？”
墨北珩一顿，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若说这是退而求其次，也不算错。
他也的确是对她于心有愧，不愿看她落入前世那般的处境，更不愿她像话本子里那人一样。
在这个时代，女人的宿命是拘在后宅里，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虽说也有那离经叛道，纵情山水的，但年老以后，却只能变成孤魂一座。
娘家的祖坟进不去，夫家早已没关系，孤魂野鬼似的在这世间走一遭。
年轻的时候，娘家的兄弟姐妹尚且是依靠，可年纪大了以后，族中的侄儿外甥，又能对她照顾几分？
绾绾若想要自由，他自可陪同，绝不会再让她在外零落。
气氛，莫名的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