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为什么不建？既然二嫂不想出这钱，干脆大哥也不用出，建房的钱我一个人出了！”
林哲的话音刚落，孙慧便道：“你们听见了啊！老幺说了，他出钱！老幺你一口唾沫一口钉，说好的可不能变！”
还去拉站在门边的袁芬芳，“大嫂听见了吧，不用咱们出钱！”
袁芬芳都想把胳膊从她手里抽出来，拉着自己说这些干嘛？说得好像我和你一个想法一样，我就是一样，我也不能当着一大家子的面儿说出来呀！
又觉得孙慧傻，老幺说了，你听着就行了呗，跳出来干什么？
还生怕人家说话不算话，重复的去提醒。
这不是惹人厌吗？
瞧瞧老二的脸色，都黑成什么样儿了。
林绪的脸就和那锅底差不多，他想出钱吗？他不想出！他又不是钱多得没地方放！这房子又不是烂得住不了。
可当弟弟的提出要给父母建房，他要是一毛不拔，他还怎么出去见人？
走出去外面的人还不知道在背后怎么说他呢！
咬了咬牙道：“没有你一个人出钱的道理，咱们三兄弟平摊！”
林瑞也道：“老二说得对，还是平摊的好。”从林哲丢在桌上的烟盒里拿出一根烟来，狠狠的吸了一口，脸上不由的带上了愁云。
袁芬芳捏紧了衣摆，看着林瑞欲言又止。
孙慧拉着林绪推搡：“打肿脸充胖子！你咋不想想咱们哪里来的钱？你不是还要生儿子吗？家里没钱生了连罚款都交不起！”
人家老幺都说了他一人出钱，平摊什么平摊！这是要急死她呀！
林绪一把推开她：“老子赚的钱！老子想怎么花怎么花，轮不到你在这唠叨，给老子闭嘴！”
“啪！”的一声！
林成财一掌拍在桌上，“行了！”
沉着脸皱着眉，“ 心意我们领了，建房的事以后也不用提了！我们还能动，吃穿也不靠你们，你们现在愿意孝敬我们，我们接着，不愿意也不勉强！以后我和你们妈要是谁走在前头，单留下一个，就劳烦你们接到身边养一养，给口饭给口水，也免得老了一个人死在老房子里都没人知道。”
说完后背着手进了卧室，张思敏叹了口气，也跟着进去了。
进去一看，林成财正坐在床边的摇椅上往烟杆里塞烟丝。
“你咋又把烟杆拿出来了？身体不要了啊？”撑着床沿坐下，皱眉看他。
林成财咳嗽了一声，“闻闻味儿，心里堵得慌。”
塞进去了也没点火，放到了一边。
张思敏叹气：“老幺也是想孝敬我们，他估摸着是真想自己一个人出钱。”
林成财哼了一声，“我能不知道吗？我又不是气他。老幺想得倒好，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老幺一个人出钱有人不高兴，老幺不出完大家平摊吧，还是有人不高兴，这建房的事、”他摆手，“就不该提。”
张思敏：“老大老二的条件赶不上老幺，说话肯定没老幺硬气，要是为着给我们建房让他们把日子过紧了，也没必要……”
“我也不想让他们过得紧巴，老二他……算了，儿子多了都是债。”
一场兄弟间临时起意的家庭会议不欢而散！
晚上林哲躺床上的时候还道：“我是真没想到会这样，该说的还没说呢，爸就生气了，他说的那些话，听得我心里挺不得劲儿的，难道生养我们一场，就为了动不了的那几年有个吃饭的地方？”
对这样的结果沈晓君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老人说不建，不高兴的也只有林哲一人。
“那你想怎么样？”
“这房子我偏要建！就像你说的那样，等爸妈百年后这房子就是我们的，以后谁也别想来插手！”
沈晓君闭眼躺着，懒懒道：“你要是一开始就这样说，说不定就没这些事了。”
睁开眼睛，“对了，估计还是得有事儿，说不定人家得以为你没有宅基地，所以跑回来占爸妈的宅基地，你出钱建房给爸妈住也是应该的，谁占便宜还不一定呢，两两相抵了。”
没错，她就是要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摩。
林哲看了她一眼，“……听你这么一说吧，说不定有人还真会这样想。”
沈晓君转了个身。
林哲头枕着手臂想了好一会儿，“你说让爸妈就跟着我们怎么样？让他们别种田了，直接搬去市里。”
等了片刻都没听见回答的声音。
林哲凑近一看，——睡着了。
伸手拉了灯，趟了下去，伸手把媳妇抱怀里。
灯一关，沈晓君就睁开了眼睛，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林哲的话让她瞬间精神。
要是真把公婆接到市里一起住，沈晓君可以想象以后要有多少事儿。
过年过节，子子孙孙的，都跑她家去，来亲戚来客，肯定也是她家招待。
那可真是太热闹了，想想就头疼。
沈晓君不是一个小气的人，要不然她也不会在太平街院儿里安排两间老人房。
接过来孝敬一下，小住她都没有意见，但从此以后就定了是她家来养……
老两口又不是只有林哲一个儿子。
养好了，人家是应当应份儿，养不好？闲话都能听一箩筐！
好心孝心也不一定能得好话，吃力不讨好说的就是这个。
还有一个叫远香近臭，沈晓君可以很明确的说，当年他们和老人门挨门住在一起的时候，她婆婆最喜欢的是老大家的孩子，其次是老二家，最后才是他们家。
说一件这辈子没有发生，但上辈子已经发生过的事，沈晓君记忆深刻。
她记得是老大带林葶回来，一到家，张思敏便给他们煮糖水鸡蛋，小薇小悦人小嘴馋，看见奶奶煮鸡蛋，也想吃，守着灶门口不动，张思敏见状并没有多煮两个给孩子。
沈晓君在自家拿着鸡蛋去，让她下锅里一起煮出来，她这婆婆接过鸡蛋还说孩子嘴馋。
天可怜见，小微小悦小时候又吃过多少鸡蛋？
家里穷，这样也舍不得买，那样也舍不得买，见到鸡蛋能不馋吗？
他们虽然门挨门住着，离得又这么近，但沈晓君可以说，两个孩子吃她们爷爷奶奶家的鸡蛋，还没远在市里的林葶多。
哪怕是老两口帮着带孩子，吃的米，是沈晓君自己在家的时候种的，花的钱，也是沈晓君拿的，并不是白吃白喝。
尽管有那么多的不如意，但沈晓君也记他们的情，因为他们帮着带了孩子，几家兄弟里，老两口帮他们带孩子的时间最多。
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
林哲要是有这想法，——那还是在老家建房子吧！
让老两口住好点，多花钱都行！
大年三十。
尽管头一天晚上不欢而散，大清早，一大家子还是聚在了一起。
林绪和孙慧早早的就带着孩子们来了。
来了后孙慧就进了厨房帮忙。
剥鸡蛋，煮汤圆，圆滚滚的汤圆盛出锅，一家人抱着碗或坐或站吃得香喷喷。
沈晓君不敢让尧尧吃多了，他太小，糯米做的汤圆吃多了怕不消化。
给他舀了一个小孩拳头大的汤圆儿，夹成一块一块儿的，让他抱着碗吃。
甜滋滋的红糖沾在嘴角，伸出小舌头去舔，甜得他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