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周正弯着腰，一手托住背上晕厥的老王，另一只手拳头握紧，咔咔作响。
“怎么？不服气？”
那名城防军冷笑连连，不屑之色溢于言表，“身为贱民，那就有作为贱民的觉悟，还不快滚！”
“你怎么可以这样！”
胡晓天眼睛都红了，他看到周正的双腿在发颤，心中知道，周正已经到了极限，若是折返的话，再遇上异族绝无胜算。
“我们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你怎么可以让我们走？”
胡晓天直接跪倒在地上，肥胖的身躯颤抖，恳求道，“大人，你行行好，让我们进学堂吧！我……”
说着，胡晓天在身上快速翻找，从口袋中掏出几枚碎银，赶紧递上去，道：“大人，我身上就这点钱了，都给你，求求大人给我们一条活路！”
砰，砰，砰！
一边说着，胡晓天一边朝那名城防军磕着头，脑门上被砂石磨得鲜血淋漓，却根本不停下来。
他想活下去。
他要活下去！
只有活着，才能够给小明、给小武报仇！
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别这样。”
周正鼻尖酸楚，伸出手去，想要将胡晓天拉起，可筋疲力尽的他根本拉不动胡晓天，“别这样，胖子，我们不求他。”
“哈哈哈！”
这名城防军忽然笑了起来，他伸出脚，指着沾满各种血污的靴子，戏虐道，“小胖子，你帮我把靴子上的脏东西擦了，我便放你进去。”
“好，好！”
胡晓天像是听见了什么好消息，连忙上前，用衣袖在这名城防军的靴子上擦拭着，直到将所有血污都擦拭干净，甚至还哈了口气，让靴面显得更加亮堂。
“大人，我给你擦干净了。”胡晓天态度极其低下，“可以放我们进去吗？”
“不行。”
此名城防军摇头，道，“我让你用舌头舔干净，并不是让你用手擦。”
“你……”
胡晓天脸上露出惊怒之色，随即又掩盖了下去，道，“那我给你舔另外一只靴子。”
“胖子！”
周正不忍，紧咬着嘴唇。
他非常清楚，别看胡晓天平时咋咋呼呼，但他却是个自尊心非常强的人。
“阿正，别拦着我。”
胡晓天转头看向周正，两行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要活下去，我们都要活下去。”
“有趣，真是有趣啊。”
那名城防军忽然大笑，继而神色一冷，道，“可惜，我改变主意了，你们两个……哦，不对，还有个半死的短命鬼，你们三个贱民都去死吧，就你们也配得到我的庇护？”
“你耍我？”
胡晓天的脸色忽然变得狰狞，那是唯一的希望又被磨灭后的绝望，他的声音提高一分贝，“你耍我！”
“耍你又如何？”
那名城防军笑了，脸颊上的鄙夷之色越来越浓郁，“快滚吧，趁我现在心情还好。”
“走！”
周正咬牙，眼中有怒火要喷涌而出，“胖子，我们走，不用求他！”
“为什么？”
胡晓天有些失魂落魄，呢喃着，“为什么？”
“再给你十息时间，快滚！”
那名城防军眼中带着笑意，如同在看一个小丑，“我早就跟城主说过，你们这些贱民就不该入学堂学习，真是玷污了这间学堂。”
就在这时，胡晓天猛地朝这名城防军扑过去，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那名城防军被突然扑倒在地，还没等他怒喝出声，就见到一只肉乎乎的拳头砸了过来。
砰！
他的眼睛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这让他怒不可遏，伸手便欲拔出腰间佩刀。
旁边的周正眼疾手快，用尽浑身力气，猛然一脚踹向他的右臂。
咔嚓！
只听骨骼断裂的声音传来，这名城防军痛呼一声，怒喝道：“贱民，杂种！你们竟敢袭击我！我要杀……”
砰！砰！砰！
接连几拳砸下，让这名城防军有些头脑发晕，他想要反抗，右臂骨骼断裂的钻心疼痛让他浑身无力。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我在戎州城生活十几年，为什么说我不是城中之人！”
胡晓天一边捶打着，用上了拳头、肘子、甚至牙齿，状若疯癫，“我只想活下去，为什么要让我们去死！”
直到这时，其余的城防军众人终于被此处动静吸引而来，当即拔出佩刀，迅速聚拢。
“大胆贼子！”
“敢对我城防军动手，斩了！”
周正眉头紧皱，将老王放倒在地上，径直站在胡晓天身前，运转着体内最后一丝元气。
不管如何，只要他还站着的，就没有人可以伤害他兄弟！
“住手！”
一声厉喝传来，只见范玄离从屋子中走出，怒道，“你们在做什么！”
“范大人，有贱民闹事，对我城防军出手，我等正欲擒住，将其格杀当场。”此地城防军首领见状，立即出来解释。
“胡闹！”
范玄离看到陷入疯癫状态的胡晓天，低喝一声，“胡晓天，你在做什么！周正？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周正见到范玄离出现，连忙伸手拉开胡晓天，这才对范玄离说道：“先生，城中危机，学生想来先生这边避难，既然这些人不让我等进学堂，那我自当离去即可。”
说着，周正就要带着胡晓天与老王离去。
“混账东西！”
范玄离低骂一声，道，“来我学堂也就罢了，闹出如此大动静为何，还不快进来！”
“是，先生。”
周正闻言，连忙重新背起老王，带着胡晓天冲入学堂之中。
“范大人，这有些不妥吧？”
城防军首领看看倒在地上的手下，又看看进入学堂的三人，眉头微皱，道，“此等贱民，又如何能与范大人享受同等保护，而且他们还打了我城防军之人，若不加以惩戒，恐怕我城防军人心涣散。”
“嗯？”
范玄离闻言，面色重新陷入平静。
他默默地转过身，眼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光芒，“你的意思，是想要惩戒老夫的门生？”
“如此甚……”
城防军首领正要说话，却蓦然感觉到一阵寒意从心底涌起，那是源自于灵魂深处的威压。
直到这时，他忽然想起了眼前之人是谁。
范玄离，那可是朝堂之上赫赫有名的大儒，天下门生无数，动动嘴皮子，便可让人九族皆灭。
所谓杀人于无形，挥手灭九族，便是这些看起来斯文温和的大儒。
咕咚！
城防军首领额头上瞬间流出冷汗，后背早已一片冰冷。
他相信，若是自己刚刚把那个“好”字说出口，恐怕第二日他的所有案卷便被呈现在某张桌子上，然后扒去一身青铠服，甚至连同家人，都将遭受灭顶之灾。
大儒之威，恐怖如斯！
“不，不敢，是小的属下罪有应得，怎敢怪罪范大人门生。”
城防军首领瞬间弯下了腰，神色无比恭敬，“范大人先行休息，小的丁当守好学堂，不让那异族进来！”
“嗯。”
范玄离点头，转身缓缓步入学堂，“老夫还以为，自朝堂退居之后，说的话就无人再听了。”
噗通！
城防军首领直接膝盖一软，跪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