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北海疑惑的望着面前的男人，脑子里努力回忆着，但是没有任何这人的信息。
“章政委，您担任太空军政委时，我还是一名刚入伍的战士，我认识您，您却不认识我。”
章北海点点头，这个理由还说的过去，只是巧合的程度偏高了。
当然这点疑虑没有在脸上露出来，而是继续问道：“褚岩你因为什么冬眠的？”。
章北海问话的时候，习惯性的保持着距离感，这也是他一直受到以前同事们诟病的地方。
“运气不好，聚变反应堆刚进入太空军时，还不太稳定，被泄漏的高能粒子扫了一下。”
章北海有点吃惊，高能加速器的辐射能量，超过人体承受极限的几百倍。
眼前这位褚岩能活着，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几百年前，加速器还是个稀罕玩意时，就有前苏联科学家被粒子束照射过。
用那个科学家的原话形容，眼前仿佛亮起了千万个太阳。
对比起来智子在人视网膜上打字的能量，简直就是小儿科。
褚岩解释道：“只是脚掌边缘擦了一下，而且粒子流是先击穿了防护层，得了骨癌，冬眠是为了治病。”
章北海不动声色的盘问，褚岩似乎没有察觉，说话的热情依然高涨。
“你怎么当上代理舰长的？蓝色空间号可是主力驱逐舰。”
章北海知道褚岩曾经是自己的部下，说话的口气，不自觉的带上了上位者的气质，浑然忘了在这个新时代，时间已经抹平了双方的地位差距。
还有一个原因，章北海深知公元人，现在的社会地位不高，升迁很容易碰到玻璃天花板，驱逐舰的舰长，可是相当高的职务了。
自己这个前太空军政委，也不过是学习舰长的职位。
“纯粹是运气，大概老天爷看我够倒霉了，给了我一个翻身的机会。”
“苏醒三年了，一直是学习舰长，可有可无的角色，没想到舰长被怀疑是钢印族，稀里糊涂的就成了代理舰长。”
章北海心里一动，成为代理舰长正是他计划的第一步。
“钢印族？”
对这个事情，章北海只是稍微了解一些，舰队高层对此讳莫如深。
公开的资料中，很少有人提及。
“就是一些在潜意识里，觉得人类必败的军官，听说是有人通过计算机，写入大脑里的，反正我觉得这个事情有点玄乎。”
章北海也觉得这个事情有点诡异，人类的思维对智子都是黑箱状态，如果人类的计算机，都能轻易的改变人的思想，那对智子来说，更加不是问题。
真能这样，三体人也不用费劲去干扰加速器了，多派几个智子过来，干扰人类的思维就行了。
“蓝色空间的原舰长，是怎么被认定成钢印族的？”章北海道。
既然钢印族，是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的存在，那么实际认定时，就会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章北海是在权力圈里，打过滚的人，本能的察觉这里面有文章，也有可操作的空间。
褚岩两手一摊道：“具体的不清楚，舰队对这方面控制的很严，好像是司令部的心理军官审查时暴露的。”
“心理军官？”
章北海还是头回听说，太空军里还有这个职位。
“章政委，现在的这些孩子们，心理比我们那时候脆弱的多，太空严酷的生存环境，也容易造成心理危机。”
“每年都有人来评估，基层官兵接受AI的评估筛选，高层军官由上面派人评估。”
章北海快速的思考着，很快一个新的方案，出现在他意识的深处。
“章政委，您分到哪艘驱逐舰上了？”褚岩问道。
“还没有定下来，舰队司令部给了我选择的权力，这不来查点资料。褚岩你比我苏醒的早，对星舰肯定比我更熟悉。”
章北海回答时，眼角的余光瞥向了地面。
褚岩放在地面的电子书，不经意间被他自己碰了一下，露出了下面那本封面的一角。
写着镇远两个字。
“镇远”
章北海在记忆中搜索，应该是几百年前北洋水师的旗舰。
褚岩是星舰的舰长，不应该对这些老古董感兴趣。
褚岩并没有发现章北海的异常，继续道：“章政委，愿意为您效劳，现在的驱逐舰可比您年青时的军舰好开多了。”
章北海点点头，褚岩说的没错。
自己从航校毕业，就直接转了海军，这也是父亲的遗愿。
本想去潜艇部队服役，但父亲的老战友却安排他上了驱逐舰，并表示这是为了培养航母编队未来的人才，在驱逐舰上一干就是十年。
从最艰苦的轮机舱干起，一级一级往上走，驱逐舰上几乎所有的岗位都干过。
每个岗位都有一堆的知识和技能，需要学习和训练。
只有把这些岗位都摸透了，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舰长。
一说起星舰，褚岩的就兴奋起来，章北海能看出来，那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热爱。
男人的快乐有的时候真的很简单！
“现在的驱逐舰，主要分两种，分布式控制方式和集中式控制。”
“分布式控制方式跟以前的驱逐舰差不多，舰长不能直接指挥军舰，必须通过命令把各个子系统集成到一起，才能体现指挥官的指挥官的战略战术。”
章北海对分布式控制很熟悉，不用褚岩解释就点头道：“海战史上有不少上层指挥正确，而基层操作失误的案例，太平洋海战中，就是因为负责弹药的部门出了问题。”
褚岩听了更加兴奋，跟内行人聊天的酣畅感，更加激发了他的口才。
“集中式控制方式，能最大限度的避免这种失误，您手上这艘驱逐舰，就是集中式控制系统。”
“只要拥有舰长的权限，紧急时刻一个人就能控制全舰。”
章北海听着褚岩的介绍频频点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话是有一定道理的。
两个人越聊越开心，越聊越放松，来自同样的时代，又拥有同样的生活经历，可以聊的话题太多了。
慢慢的章北海也放松了戒备心里，互留了联系方式，褚岩提出了一个额外请求。
“章政委，听常司令员说，您是一个坚定的胜利主义者，您在大部分人完全看不到希望的情况下，是怎么做到的？”
“我代表蓝色空间号上的全体舰员，邀请您给我们讲一次课。”
章北海略一沉吟，带着一丝苦笑道：“是常司令员看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