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遭所有的圣人都各自退去时，仙风道骨的小老头目光似乎穿透了牵牛星海，望见了位于牵牛星海中心的归云星域——那座伫立一方的道古圣地。
他如茶水沸腾后逐渐平静的声音，看似无波无澜，实则滚烫无比，其中夹着某种不可描状的怒意：“一介大自在圣境，公然违反诸天条约，可有悔过之心？”
道古圣地。
诸多圣王圣皇、乃至是少许大自在圣境级别的老祖早已出面，神色忐忑地朝着某个方向躬身伫立，面对那道跨越星海的质问，他们不敢又任何的反驳，亦是不敢插嘴。
圣王圣皇之流，尚且不太明白发生何事，只是感受着悟道峰传来的气息波动，隐隐有所猜测。
至于大自在圣境的老祖人物，多是刚刚破关而出，却也已了然所发生之事，心中不由得暗骂那“皇甫擎苍”实在是不长眼，居然招惹到了这般恐怖的古老存在，这不是找死吗？
要是这道声音的主人一怒之下，要灭了他道古圣地，纵然是请出地底之下封印的棺材级人物都没用！
悟道峰。
半截身躯被那杆黑色死亡镰刀死死钉住的“皇甫擎苍”心头响起晴天霹雳，虽是心神震骇，不敢与那老道人反驳，却仍是以大自在圣境的心境抵挡道人无边的气势，沉沉回道：
“吾儿将死，为子报仇，何错之有？”
话音出口，道古圣地的那为数不多的大自在圣境老祖们顿时心凉透了半截。
若非唯恐出言惹得那位老道人不快，他们恐怕早就指着皇甫擎苍的鼻子破口大骂。
让你当个圣主，不以圣地安危为重，竟还激怒一位登高绝顶的存在，是诚心要置圣地于死地吗？
这些个老祖，甚至都有了联合罢免皇甫擎苍圣主之位的念头。
老道人的脸庞抽了抽。
为子报仇，当然无错。
只是那半步圣王的家伙，敌不过一个未成皇的修士，本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可笑至极，而后又让自身背后的大自在圣境出手，抹杀一个尚未成皇的天命皇主，这岂非是在某种程度上抹杀天道的意志？
天命皇主，由天道执剑人择选！即天命皇主的出现，就代表了天道的意志！
倘若同辈厮杀，生死各安天命，自有定数，若是那天命皇主败了、死了，也是其自身实力不济，怨不得谁，纵然是天道意志也不能改变。
可是这般，超出数个大境界的强者这般肆无忌惮地出手，当真是觉得监管诸天的人不会到来不成？
老道人其实怒的不是这个。
他怒的是，如果今时今日，他没有及时赶到。
当真让那个白衣小子打开了那座古老门户，那么整个诸天就要“地震”了！
也许很多禁忌的谋划，很多隐秘就要提前复苏。
然而这对于诸天万域来讲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老道人很庆幸，庆幸自己及时赶到，并且成功地阻止了。
他知道。
也许自己，也是某个禁忌所推演的，预料之中的这件事情发展中的一环——所以哪怕到了那个时候，那个白衣小子近乎竭力，将要无所顾忌地消耗寿命精元也要打开那道门户的时候，仍然是没有什么“特殊的人”干预。
所以他及时赶到了。
那么他，就是预料中的一环。
“因果恶报，自有定论。”老道人冷冷一笑，以他这种从上古时代活到现如今的，见识过沧海桑田星河轮转，无数岁月沉沉浮浮的阅历和身份，他自然是不屑与寻常修士眼中，已是至高之境的“大自在圣境”争论。
大自在圣境？心境自在？手段自在？
老道人对此没有任何的不屑和嘲讽，境界就是境界，摆在那里，两个层面的人。
大自在圣境，还没有资格与他交谈。
他只是悲叹。
这个时代的人，对天地、天道的敬畏，实在太少。
天地的生灵，却不敬畏天地，怎能不亡？
老道人的气息再没有出现在道古圣地，可那些为老祖们却已是心成谷底，他们一度认为那位恐怖的人物，或许是真的发怒了。
沉默之下，便是极致的愤怒。
当然，他们到底是多想了。
老道人的气度自然不会那般小，他甚至都没有在意这区区一个上等星域的圣地。
因果恶报，自有定数。
今日这位道古圣地的圣主结下的“因”，在将来某一天，必然会亲自收获那“果”，只是善报还是恶报，怎般因果，冥冥之中，或有定数。
老道人不会干预，也不屑。
——
老道人与道古圣地的圣主“皇甫擎苍”的交流，其实只有一瞬间。
而且，道古圣地上下，除却大自在圣境的老祖，包括圣皇圣王，以及更弱的长老弟子，都是听不见老道人的声音，更是不会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别了四大圣地的至境圣人的白汐玥，眼眸中含着忧色走到满头霜雪的青年身旁，没有说什么，只是紧紧握住了雪发青年的手。
掌心处的温热让她安心，却仍是心疼无比，可她知道，这就是她所爱之人——不管她遇到怎样的危险，他都会挺身而出，永远挡在自己的身前。
云潇然紧了紧手心的柔软，目光平淡地望向仙风道骨的老道人，问道：“老前辈是来寻她，还是寻我？”
虽然眼前这个老道人并没有什么恶意坏心，但云潇然也拿不准对方是什么来头和目的。
个头不高的小老头眯着眼，和蔼可掬地笑着，“别这么紧张嘛，这小女娃的体质虽然极其不俗，玄阴圣体，体内身怀两缕大道本源，往后进阶太阴的几率也十分之大。”
“不过嘛，老夫已经寻到了合适的弟子，倒也不必强求她入我先天道门。”
“那老前辈的意思是？”云潇然挑了挑眉，问道。
白汐玥方才谢别那四大圣地的至境圣人，他自然也有所注意，这会儿这个老头又是这般说辞，云潇然也不由得奇怪了起来。
回味着老道人口中的“合适的弟子”，云潇然瞥向了远方亭亭静立的女子，花不语。
这一看可不得了，云潇然竟发觉自己也有些看不透对方的深浅。
云潇然自问，现在的他实力绝对远超昔日天玄星东域的年轻一辈第一人花不语，何况现在的他还是“天命皇主”，体内融合了两缕大道本源，怎么都不可能还会被昔日的同辈比下去。
只是这一眼望去，他便惊疑不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