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间，相苏下意识抬头望了望明亮蔚蓝的天空，青碧色的天上白云一丝丝的，尾端沾了几抹橘色，天色已经不知不觉近黄昏了。
可这里面，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双眼睛，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良久，相苏才开口道：“系统，你是不是忘记了，我的经验值已满，就算你给我再多的经验值，我也无法升级。”
言外之意，九千亿的经验值，她不满意。
【系统：……】
系统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倏地沉默了下来。
按照以往的奖励，无论是经验值，还是仙玉、仙晶，似乎都已经无法提起相苏的兴趣。
等级已经到了临界点，再多的经验值都对她无用。仙玉和仙晶她更不缺，她有那么多极品仙石，想要仙玉、仙晶，可以随时兑换。
这一刻，系统突然意识到，已经无法再通过奖励的方式让相苏替自己做事了。
想要让她继续办事，必须拿出无法用仙玉和仙晶买到的宝物。
沉默良久之后，系统又开口了：
【系统：既然如此，那此次任务的奖励，便换成抽奖转盘里的那几件东西。】
闻言，相苏不觉愣住了。
她努力回想了下抽奖转盘里剩下的那几件宝物。
操控人心的伏羲琴……
焚尽世间万物的红莲业火……
滋养神魂之效的养魂涎……
太古鸿蒙体质……
宠物蛋……
——好像还挺不错的。
至少，比那九千亿的经验值值钱多了。
不过，相苏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失望。
原本她想以为可以通过这件事逼系统说出一些实情，甚至弄清对方的身份，可还是被对方拿捏了……
不过，来日方长。
这次不行，那便下次吧。
她总能有办法从系统嘴里套出所有的实情。
思及此，相苏重新看向了面前的谷昭。
对方也在皱眉看着自己。
相苏微微一笑：“我大概知道顾惜子为何会纠缠你了。”
谷昭依旧皱着眉：“为何？”
“在此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相苏微微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扫了眼他头顶显示的等级信息，“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话音轻轻的，却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防备之意。
闻言，谷昭笑了：“看来您果然不记得我了，相神。”
“相神”二字犹如一记重击，猛地敲击在相苏的心头。
相苏还未回过神，就见对方手掌微张，掌心倏地冒出一簇金色的火焰，“那你还记不记得这个？”
金色的火焰照亮了少年的脸庞，使得少年那双眼眸显得有些熠熠生辉。
熟悉的金色火焰让相苏猛地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道：“原来你、你是……”
俨然一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谷昭看着相苏的样子，不由笑着点点头：“对，我就是那个被困在封魔阵下面的仙帝……当年谢谢你救我出来。”
相苏恍然大悟，原来他当时说“谢谢”指的是这件事！
但是，他不是早就已经变成了一具骸骨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儿？而且容貌也变成了少年的模样？
谷昭似乎知道相苏心里的疑惑，笑着解释道：“当年我因犯错，被剔除仙骨和修为，封在玄沧古玉之中，日日夜夜承受净魂神火的灼烧，是你收服了净魂神火，将我从那种煎熬中解救出来……”
相苏听他说起往事，记忆中那个被困在由玄沧古玉制成的棺材里的仙帝，也与面前的少年逐渐对上。当年她也是阴差阳错收服了净魂神火之后，才发现了他的存在。
思及此，相苏下意识地看向了他掌心的金色火焰。
虽然跟净魂神火一模一样，但实则只是一道虚影而已，如今非仙人之躯的谷昭已经无法承受净魂神火的力量，自然不可能拥有它，他用这道虚影也只是想证实自己所说之话。
相苏叹了口气，又道：“可当年你的骸骨已经尽数化为齑粉，神魂也消弭世界，你为何又会出现在这灵界？”
“我也不知道……”谷昭摇了摇头，“我原本以为将那道先天之气交给你之后，我将永远死去，但没想到一睁眼就来了这个地方，拥有了这具不属于自己的身体。”
也是，那道先天之气是唯一维持他在世间存在的力量，一旦失去，他的神魂将会和骸骨一样尽数化为齑粉，真正消散世间。
这缕先天之气一直被她存于识海中，想来先前他也是靠那缕先天之气认出自己的。
“那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地方的？”相苏忽然问道。
“八年前。”
又是八年前……
相苏陷入了沉思。
这一切是不是太过巧合了些……种种时间线都相交于此。
但转瞬，相苏便问起了另外一件事：“你为何会知道我的……”
“相神”，这是一个只有神族之人才知晓的尊称。
“相神，您的记忆真不敢让人恭维。”谷昭无奈地摇头笑了，“当年在神界，我很感激您能从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我大婚……”
大婚？
神界有办过大婚吗？
相苏陷入了回忆，好像……是有的……
当年她在看守阎浮之境，期间好像去参加过某个仙帝与神族之人的大婚……
她依稀记得，那个神族之人还是一位地位不低的上位神，但却与一个初出茅庐的仙帝成婚。这桩婚事不被太多人看好……
她当时满腹心事，倒是没怎么在意成婚之人是谁，去喝了几杯酒水就着急赶回了阎浮之境。
没想到……谷昭居然是那位仙帝。
见相苏已经渐渐回想起了往事，谷昭似松了口气，下意识地往她身后的某个方向望了一眼，佯装不经意地笑道：“我记得当时你从婚宴上拿走了许多酒水灵果，是去见什么人了吗？”
他的话让相苏蓦地一愣，瞬间陷入了尴尬。
去见什么人……
除了君则，还有谁。
当时因为这酒水，她还喝醉了，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眼见相苏耳尖渐渐红了，谷昭脸上的笑意愈发浓了，他索性朝着相苏身后的那个方向拜了一拜，道：“好久不见了，君则。”
他的话刚落，相苏身躯一震，有些僵硬地转过身，果然见到了不知什么时候跟在自己身后的君则。
“您一直跟着我们吧。”谷昭笑了，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神色尴尬的相苏。
男人一身黑衣，被识破了也不恼，斜倚在巷道里的青壁上，神色漠然而慵懒，只望着相苏。
相苏被那双点漆一般的黑瞳注视着，头皮有些发麻。
这个家伙一直偷偷跟着她，而她竟然一点儿都没发觉！
“你不是已经忘记我了吗，为何还一直跟着我？”相苏故意道。
对方果然沉默了。
但随即，他便淡淡地回道：“我的浴血神枪还在你那里。”
原来是为了拿回浴血神枪才跟着她的……
相苏闻言有些失望。
她索性从从随身背包里摸出那把浴血神枪，递还给他，道：“还你。咱们两清了，以后别再跟着我。”
对方却没有接。
相苏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望去，君则深邃的双眸依然平静，不知是否因巷道里的光线柔和幽暗，他的眉眼显得比以往温和许多……
相苏不觉愣了愣，那股熟悉的感觉即将涌上心头之时，君则却淡淡扫了眼她手里的长枪，略带嫌弃道：“我的神枪为何变成了这样？”
变成哪样？
相苏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浴血神枪，死气沉沉的，毫无生机。
“我怎么知道它会变成这样？”相苏刚想反驳，但转念一想，这浴血神枪好像也是为了救她才变成这样的……
当时消灭血魔之后，浴血神枪便不知缘由的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她以为是君则在里面注入了一抹神魂的缘故，但如今看来，好像不是……
相苏皱眉打量着手里的浴血神枪，一边将自己的仙力探进去查看，可犹如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不应该啊……
按道理来说，这浴血神枪早就有了神智，心心念念地想见主人，如今见了主人，怎么好像神智已失的样子？
相苏抓耳挠腮地研究浴血神枪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浑然不知对面的君则唇边那抹一闪而逝的笑意。
“枪修好后再还我。”
他依然是一副疏离漠然的口吻。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谷昭有些忍俊不禁地笑了，摇摇头，真是一对趣人……
谁料听见这声笑意的相苏猛地抬头朝他看了来：“你笑什么？”
“呃……”谷昭僵了一下，眼见君则那双冷淡的眼睛也朝他看了来，连忙转移话题道：“你是不是忘了，你答应给我炼制的洗髓丹……”
“哦哦，对了，还有这事……”
经谷昭这么一提醒，相苏才想起自己还欠着人家一粒帝阶级别的洗髓丹。
先不说人家已经付了那块极品仙石作为报酬，而且还同自己有着那么深的渊源，怎么说自己也应该好好替人家炼好这洗髓丹。
意识到这点，相苏便不过多纠结浴血神枪的事，索性将神枪重新扔回随身背包不再管，而是打量了一圈四周，道：“炼制洗髓丹没问题，但我得找个安静的地方。”
毕竟是帝阶低阶的丹药，引发的天地异象不可小觑，最好找个无人的地方。
“我知道有个地方没有人，环境好，还安静。”
谷昭想了想，便带着她往城外的某个地方去。
……
一路上，相苏向谷昭询问了一些关于顾惜子的事。
毕竟是系统特地颁布的任务，她不得不重视。
但谷昭显然对顾惜子知之甚少，更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何要缠着自己。
他借助这具身体复生的时间不算长，虽然已经过了八年，但在这八年间，他都忙活着寻找天材地宝，赚仙石买丹药，修复自己这副残破的身体。
听到这儿，相苏下意识看了眼他头顶显示的金丹修为等级，不禁有些有些唏嘘，估计谷昭复生的这具身躯还真是某本小说里的男主。
从小受尽家族欺凌打压，经脉资质尽毁，仙帝转世扭转乾坤……这不是妥妥的废材男主逆袭剧本吗。
听着相苏的吐槽，谷昭却笑着摇了摇头道：“那个家族虽然对这具身体的主人不好，将其折磨致死，但我借助这具身体复生后，那个家族便再也没管过我，是以我也不算去找谁报仇。这是那个人所经历的因果轮回，我并不会去打破。”
相苏听着他的话，不禁有些感叹，也是，那个家族对这具身体的主人施加的那些欺凌已经过去了，谷昭并不是真正的承受者，确实没有承担这份因果的责任。
也不要说什么既然承担了这具身体就要为这具身体报仇之类的话，那是他人的因果，若是强行介入，兴许就要遭到顾惜子一样的下场了。
谷昭明哲保身很好。
“那你准备以后去做什么？”相苏又问。
既然他的真实身份是天界的一代仙帝，应当不会委身于这小小的边漠城吧。
“待我恢复了修为，可能会去下界寻找她吧。”说话间，谷昭抬头看了眼遥远的天际，眼神里仿佛蕴藏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她？
相苏闻言愣了下，随即便反应过来，这个“她”，应当是当年同他成婚的那位上位神吧。
“那位也被贬下神界了吗……”相苏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
谷昭点点头，没有过多说什么，但眼神里的那抹浓浓的悲伤，几乎凝成实质。
相苏看着他的眼神，几乎可以猜测得到，二人之间必定经历了什么，才会落得如此下场，一个被贬离神界，一个被困在玄沧古玉里，渐渐化作一具骸骨……
但好在，苦尽甘来，二人最后都熬过来了。
想罢，相苏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身后一直默默跟着的君则。
一回头，却发现君则同样也在注视着她。
四目相对的瞬间，君则几不可见地怔了下。
随即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
相苏有些苦涩地扯了扯唇角。
罢了，她也不要再期待什么了。
等找到青龙，解决了万川河里的魔神精血，拿回自己神格碎片后，他们还是永远都不要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