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半天，林立钟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这庄严好端端地跑到机械厂里去干嘛，她从小到大，机械厂里里外外都不知道参观了多少次了，这厂里就是生产一些普通的器械和配件，也没有啥东西是值得他们这帮人惦记的啊。
就这十多年，林立钟眼看着都换了四五茬儿的厂长了，最新的厂长还是自己走了之后换的，好像是部队上转业过来的。
算了，林立钟一时间也想不明白，还是回家之后，跟林爸仔细说一声吧，估计派出所那边也得通知厂里，毕竟庄严现在可是机械厂的正式员工，还是技术部的。
林立钟又等了一会儿，才看到匆匆回来的柳芽。
“嫂子，我能回家了吗？”终于到人的林立钟，赶紧问了一句。
“可以可以，看我这记性，小吴那边已经完成工作了，没啥事儿了，你先回家吧，晚上我可能要加班，晚饭就不用等我了，”柳芽说完就又匆匆地走了。
林立钟就溜溜达达地从二楼下来了，路过一楼的时候，正好看到赵楠被押着往其中一间屋里去了，应该是去接受审问了，那模样，比当初遇到人贩子那次还狼狈。
路过门口的时候，心情好的林立钟，还跟门卫大爷打了招呼。
林长河今天下班，心情明显不怎么好，见到闺女在家乖乖准备晚饭，也没有好多少，这丫头，还真是能藏事儿。
看到林爸那脸色，林立钟就知道不好，赶紧去接林爸手里的包，很是殷勤。
“哼，这会儿倒是乖巧上了，啊，林小五，你可真行啊。”林长河看到闺女这样子，更来气了，总感觉闺女这一去乡下，是彻底放飞自我了。
“爸，我一向很乖的，您这也忙了一天了，赶紧洗洗手吃饭了，水我都给您备好了，温热的，对了，我嫂子说晚上要加班，让咱们不用等她了。”把林爸的包放好，林立钟赶紧溜了，去厨房端饭去了。
“嗐，也好，那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可要好好聊聊。”林长河被气乐了，这会知道害怕了，早干啥去了。
晚饭吃的倒是很平静，只是林妈总感觉怪怪的。吃完之后，自家闺女又勤快地收拾起碗筷了，林妈赶紧给接了过来。
“行了，晚饭是你准备的，洗碗收拾的活儿就让妈来吧，也不能一天天的啥也不干不是，我看你爸有话要跟你说，赶紧过去吧，别躲着了。”林妈吃饭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自己闺女可能是惹祸了，老林的脸色可难看了，一直憋着呢，估计就是想吃完饭之后，教育教育闺女。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了，妈，锅里有烧好的热水，你别用凉水了。”啧，早也是一顿骂，晚也是一顿骂，算了，早死早超生，也许也不用挨骂呢。
林立钟回到堂屋的时候，林爸正端着他的大茶缸子喝水呢，这缸子有点眼熟，林立钟看了一会儿想起来了，这是那次帮着马队长抓人贩之后，人家给的奖励，上面还因着马队长他们单位的名字呢。
“爸，我有话要问你。”林立钟觉得自己应该掌握主动，要先下手为强。
“嗯？行啊，小五，有啥话你问吧，”林爸还是端着他的茶缸子，没有放到了桌子上，看着自家闺女，看看她为了躲避惩罚，能出啥花样。
“爸，你们单位涉密了吧，是不是增加啥科研项目。”这是林立钟能想到的唯一可能了。
其实，这也不是没有痕迹可循的。
就比如，过去那五任厂长，没有一个是军转过来的，都是从其他兄弟单位平调的，唯一能跟部队沾点边的，可能就是上上任厂长，原来是部队被服厂的厂长来着，也不知道是啥原因被调到了这边的机械厂，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体系，初上任的时候，可是适应了好长一段时间呢。
还有就是林爸，之前他偶尔也会把工作带回家里来继续，所以，他们机械厂的图纸，林立钟在家里是经常见到的，都是一些简单的平面图，但是这次回来，林立钟愣是一张带有机械厂标志的纸张都没有看到，这明显不对劲儿。
“噗！”林长河一个不察，嘴里的茶水全都喷了出去。
林立钟刚才就防备着了，她预判了林爸的反应，早就站着远远的了，所以，一点都没有受到波及，但林爸面前的盘子就遭殃了，里面是林立钟从滨城带回来的坚果，家里时常备着，就是闲聊的时候，磕牙用的。
“爸，您看您，这么激动干啥，这盘子松子和榛子都倒霉了，不管啊，这些是你弄的，你自己吃了。”林立钟略带嫌弃地说道。
“先别管啥松子榛子的，小五，你跟爸认真点，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林爸放下了茶缸子，表情难得地严肃。
“你这就是承认了？”林立钟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你猜的？！”林爸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闺女这是诈自己，有点后悔自己嘴快了，“不是，小五，这个你得保密知道吗？”
“放心，我都懂，再说了，我这也不是完全靠蒙的，爸，今天你们单位应该去过人了吧，我之前干的事情您也应该知道了吧。”林立钟坐到了林爸的对面。
“你还说，你个小丫头片子，仗着自己有点力气，你是啥都敢干啊你，现在连特务都能抓了，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爸，您先别着急，这不是赶上了嘛，要是这里面没我啥事儿，我也不会上赶着去招惹这些啊。”林立钟也有点无奈，她当初也不知道那卷东西能引来的是特务啊，这招惹了一个，还一个接一个的来送，真是麻烦。
“好了，先说说你是怎么猜出来的。”林爸还是能分清主次的，事情都发生了，再去责备闺女，好像也没啥用，只能叮嘱她以后小心些了。
“这个也不难，主要是今天绑走我的那个小特务头子，是你们机械厂的，还是你们技术部的。”
“就算是知道庄严，这也就算是巧合吧，也不能就猜出这么多吧。”林爸可不好糊弄。
“当然不是，爸，你自己都没注意到吧，从我回来之后，或着更早的时候，你都不再往家里带图纸了，就连带着机械厂标志的纸张都没有了，还有你们那顾厂长，是部队的吧，这以前可没有过。您自己想想，这么多奇怪的地方，要是您自己，会不会多想。”
“嗯，”林爸这下松了口气，也就是小五心细，还了解自己的一些习惯，这也不算是泄密。、
“爸，你别放心的太早，我觉得你们应该是被盯上了。”
“你是说庄严？”
“嗯，今天庄严见到我之后，第一反应竟然是要我加入他们，这很不对劲儿，还有赵楠竟然知道曲伯伯要调走的事情，这一点也很可疑。”
“赵楠怎么知道，你曲伯伯的事情，厂里也是今天才收到通知。”
“所以，您看啊，我觉得，这庄严吧，很可能就是一颗重要点的棋子，他背后肯定还有人，而且他们八成也是冲着机械厂来的。”
“的确存在这种可能，”林爸的手指一直在不停地敲打着桌面，他在思考。
这庄严是怎么来到技术部的，是从上面调过来的，虽然他们单位已经涉密了，但还是属于市里的厂子，目前跟部队那边也只是合作关系，所以，往厂里调几个人很平常，也不不会引起注意，只是背后，顾厂长那边会仔仔细细调查这些人的背景，特别是进技术部和他们车间的人，尤其仔细。
这突然出了个特务，不管是顾厂长，还是他们技术部，都很被动，也很后怕。顾厂长上午送走派出所的人之后，就回办公室去了，到下班也没出来，一直在打电话。他们的第一反应，是先自查，看看到底是自己这边出了问题，还是外部。
但是经过闺女这么一说，林爸很肯定，这问题一定不是出在顾厂长这边。
“好了，小五，我还有点事情去找你曲伯伯，你先休息吧，跟你妈也说一声。”林长河决定先去找曲嵩聊聊。
“好来，爸，给，手电筒，也别聊太晚了，这天儿怪冷的。”
“你别以为今天这事儿就算了，林小五，你背着我跟你妈去干这么危险的事情，这账我慢慢跟你算。”林爸临走了，还要来这么一句。
“知道，知道，放心吧，爸，我一定好好检讨。”林立钟这时候不能顶嘴，装乖就对了。
送走林爸，林立钟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耶，很好，主动出击果然有用，等过了今天，林爸就要忙起来了，自己只要不主动去招惹他跟林妈，就可以安全度过这几天了，反正假期也快到了，大不了提前走几天就是了。
林爸这边一出屋门，林妈那边就知道了。
“老林，你大晚上的，这还出去啊，去哪儿啊。”
“没事儿，我去老曲那里一趟，一会儿就回来，”林爸摆了摆手就出了院子门。
“妈，赶紧进屋吧，我爸找曲大爷有事儿，不用管他。”
林爸到了曲嵩家之后，两人直接就去了书房，聊了一会儿之后，曲嵩就带着林长河往顾厂长的住处去了。
顾厂长住的也不远，就在这一片儿，是厂里的房子。
“这么晚了，你们俩怎么来了？”顾厂长一开门，没想到还是曲嵩跟林长河。
“咳，咳，老顾你这是抽了多少。”门一打开，满屋子的烟味就迎面而来了，把曲嵩这个平时不怎么抽烟的人，熏得都咳嗽了。
“抱歉，我一想事情的时候就抽烟，这一时间也没注意，”顾厂长赶紧把屋门和窗户都打开了，直到屋里的烟散的差不多了，三人这才重新进去。
“我们来，是有件事情必须跟你说一下。”曲嵩跟老顾打交道的时间长了，很了解这人了，直接开门见山，就说了出来。“是这样.....”
顾厂长越听越严肃，等曲嵩说完，他下意识地就想去抽烟，但在看到曲嵩之后，就把烟盒给重新放了回去。
“这事儿我知道了，只不过，很多地方还需要核实，这样，今天天也晚了，你们先回去，等明天上班之后，咱们开个碰头会，重新把工作安排一下，”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顾厂长。”
等送走了曲嵩和林长河，顾厂长就赶紧回屋去打电话了。
这天晚上，林立钟早早就睡了，但是很多人却是没能睡着。
派出所里，张所长带着柳芽，吴英和今天参与行动的几个公安干事，一直在加班，上头也派了帮手来，是专门负责审讯的好手。
他们来了之后，跟张所长他们开会商量了一下，决定连夜突击审问。
最先开口，不出所料，是赵楠，她毕竟参与的时间短，也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人虽然自私自利，但是心理防线很好突破。
不到一个小时，赵楠就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一一交代了。
包括她爸贪污受贿的一些事情，又重新给翻了一遍。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收获，赵楠在庄严眼里虽然是个玩物，但是，她知道很多消息，这些都是她听墙角，偷听来的，通过这些消息，很容易就能锁定一些人。
之后的三人，庄严，老二，老幺，难度就大了，那真是顽抗到底啊，整整一夜，派来的人轮流审讯，也只是得到了一些皮毛，重要的信息，是一点也没有，完全没有突破点。
就当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收到了顾厂长的电话。
顾厂长提供的消息，给他们找到了新的方向，很快，他们就从老二嘴里诈出了消息，紧接着又突破了老幺。
老二知道自己被骗了之后，就闭嘴了，问啥也不说了，老幺就不一样了，他毕竟年龄还小，自己乱了阵脚，很快就把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
庄严跟老二和老幺是一个小组，他们的目的还真的就让林立钟给猜着了，冲着机械厂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