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钟高秀兰和林筱彤身上穿着厚厚的衣服，头上裹着头巾。
大晚上的露水重，不全身武装那不得冻坏。
一人一个编织袋，里面还装着几件稍微凉快点的衣服。
谢羿寄回来的信里头说了他们那属于真正的南方，没有冬天。
那冬天的衣服穿一身就行了，袋子里还装着高秀兰收拾的零零散散和吃食。
出门在外穷家富路，林筱彤和高秀兰各自贴身衣物里小口袋都缝着紧紧的。
两人匆匆忙忙赶到火车站，这个点火车站也有人在候车，但不多。
林筱彤带着高秀兰往售票窗口赶过来，两人找到一个没人的窗口。
伸头一看，上班时间里面坐着一个穿着制服的小伙子，歪着脑袋靠在椅子上面睡得正香。
好家伙，这能眼看着让他睡着吗？
林筱彤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朗声说：
“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这位同志，要两张到羊州的软卧车票。”
“那么大声干嘛？我耳朵又没聋，要卧铺是吧？
单位开的介绍信还不拿过来给我看看。”
里面的小伙子瞌睡被吓醒了，睁着一只眼，没好气地说着，桌子上面的工作表被摔得震本响。
林筱彤把自己去百货大楼开的介绍信和高秀兰去街道开的介绍信都递给小伙子。
“你这不是干部级别的，能买到硬座就不错的了。”
小伙子看了一眼介绍信，普通工人你还想坐卧铺，笑死人了。
“那是只能买硬座吗？”
林筱彤也没坐过绿皮火车，自然不知道，这时候一般人出门只能买到硬座。
硬卧要年纪大一点的或者单位托关系找人购买。
软卧除了来华的外国人能买外其他人则必须要达到一定级别才允许购买。
“那不然呢，没能力就别吹牛，还一张口就要软卧，真是看不清。”
小伙子歪了歪嘴，上下打量着林筱彤，也没说话。
“同志，我和我儿媳妇是去羊城看我那受伤的儿子的。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们订个硬卧？一张也行？”
高秀兰放低声音，脸上带着哀求，三十多个小时筱彤哪能在硬座上面挤着。
等到车坐满了，硬座那里人是最多的，满满当当的，真是人挤人。
而且硬座出事的概率也是相对来说较高的，很多小偷还有拐子都混在里面。
“说了不行就不行，咋的啦你这老太太听不懂人话啊？”
“你要是个外国人那别说硬卧了，你往这一站都不用说话，我二话不说直接给你办软卧！”
窗口里面的小伙子冷笑着出言嘲讽，语气不耐烦了。
其实特殊情况下也是可以办硬卧的，特快列车人不是很多。
很多时候卧铺车厢都坐不满，这时只要你付得起车票，也是能开硬卧的。
艹，拳头硬了。
林筱彤听到对面的小伙子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真想一拳砸过去。
“儿啊，你在外面拼死拼活保家卫国，你老娘和你媳妇去见你最后一面都难啊！”
高秀兰眼角余光瞥到斜对面走过来一个中年男性。
这走路的姿势，估摸着是领导。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往地上一歪，一套唱念做打直接给小伙子干蒙了。
林筱彤一看她妈给的眼神，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偷偷掐了一下胳膊肉。
没掌握好手劲，疼得她直掉眼泪，变身成两眼泪汪汪的小媳妇样子。
不是，这老太太说着说着咋就嚎起来了呢？
都不知会他一声，他这也没个准备。
小伙子傻眼了干站着看着，也没注意到有领导来了。
“小萧，看到军人家属你就是这种态度的，你也不怕军人寒了心。”
领导快步走过来，一把搀住高秀兰的胳膊和林筱彤一起把高秀兰从地上扶起来。
果然，领导瞧见了这场闹剧，当面狠狠批了他。
小伙子，哦，萧叁听到这话低下头，站直了身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大娘，还有这位女同志，你们别着急，我马上给你们安排卧铺。”
“萧老叁，还不过来开票？”
“领导，不是我不开，是卧铺都没了，之前有一帮子外国人过来直接包圆了。”
“那就给开硬卧，大娘真是不好意思，这小子给您添麻烦了，我回头好好说说他。”
“给，两张硬卧。”
领导瞪了一眼萧老叁，转身双手拿着两张车票递到高秀兰的手里。
“真的太感谢领导了，无产阶级的光一下子就暖到我心里去了。
能给我这个老婆子开张车票，我已经很高兴了，这是车票钱小伙子你收好啊！”
高秀兰双手握了握领导的手真切地说，利索地从口袋里掏出来钱递给了萧叁。
她看了一眼硬卧特快车票是59块2毛钱，真贵啊。
高秀兰又是一嘴秃噜话把领导说的面色通红后，婆媳两人拿着带好行李找个位置坐着等火车开来。
“妈，真贵啊，就这一张票都是我两月工资了。”
林筱彤总算知道很多人为什么选择挤普快硬座了，绝大部分人真舍不得花这个钱。
“可不是嘛，我拿到票的时候差点都没绷住，到现在我手都在抖。”
高秀兰坐下来，松开抓着两张票的手，手掌心都是汗。
林筱彤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这两张票，一张中铺，一张下铺。
硬卧车票
两人坐着歇着休息了一会儿，候车厅人也渐渐多了，耳边都是嘈杂声。
高秀兰抬眼一看墙上的时刻表显示九点四十了。
她们这趟火车晚上十点十分开，始发站火车应该可以开门让人上去了。
“筱彤，车门开了，赶紧拿着东西上车。”
高秀兰看着工作人员把绿皮火车门打开，脚踏梯放好，赶紧招呼林筱彤上车。
趁现在人少赶紧上去，要不然根本挤不进去，很多人都是从窗户口爬进去。
婆媳两人赶紧带着编织袋挤到前面，从门里走进去。
一路赶到硬卧车厢，打开门，里面没有人。
找到床位之后，两人把东西放在下铺床上。
一节隔断里面有六个床位，两边分别是上，中，下三个床铺。
“筱彤，你睡中铺，下铺晚上就怕有人不老实。”
高秀兰环顾一周，让自家儿媳妇睡中铺。
“好的妈，东西放在我这边吧。”
“等我把吃饭的东西拿出来。”
林筱彤把两个编织袋塞进了中铺床头里侧。
高秀兰和林筱彤两个人也累了，晚上也饿了。
高秀兰从包里翻出来一个大茶杯缸，两双筷子和两把勺子，还有两个铝饭盒。
饭盒还热乎的，里面装着高秀兰烙的饼，里面夹着青椒和肉丝。
另一个饭盒里面装着煮好的鸡蛋。
“筱彤，我去接点热水，你在这待着别出来。”
高秀兰说完拿着大茶杯缸子风风火火地出去了，林筱彤应了一声，把下铺的床铺好，用布巾裹着两个饭盒保温。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