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一过，显而易见的变化就是街上的菜贩子变多了，板车都快挡着路了。
一路上吆喝声直往耳朵眼里钻。
菜都是从早上从地里现拉过来的，怪新鲜的，菜价还比平时便宜了一些。
春节期间《西游记》的热播，三月份的时候多了不少连环画。
两三毛钱一本，不识字光看画面也很有意思。
林筱彤给橙子买了一整套，收获了这一片小孩子羡慕的眼神。
每天都有很多小伙伴自来熟地找橙子玩，就是想过来蹭小人书看。
橙子一开始还热情接待，人多了她也就不接待了。
书全都收进柜子里了，只有等周末放假的时候才开放。
而且也不是免费的，看一本一分钱，比买全套划算多了，当然弄坏了弄丢了还要赔。
橙子小人书租书摊子又支起来了，周末两天也能赚一点。
国庆搬着小板凳在边上写作业，凑到橙子课本上一看，密密麻麻的数字头都大了。
立马缩了回去，老老实实写自己作业了。
最近谢羿按照老师给的书单，带着橙子去书店买了练习本。
他看着都脑袋疼，闺女抱着就和看到宝似的。
吃完早饭接着去房间里写报告去了，说多了都是泪啊。
过完年去单位上班，见着领导招呼还没说出口，就被告知他要被调去新单位了。
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实在是太突然了。
让他做好准备，今年二月份的时候开会说是要组建土地管理局。
这是一个新单位，好像为土地进入市场做前期铺垫。
鹏城那边逐渐有了想法。
考虑到他是京大经济系出身，具体的任职时间要到七八月份，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现在倒是有点羡慕筱彤了，起码很少加班。
不过她最近也不清闲，论文写写删删，改改投投，要是顺利的话，明年夏天她就能升讲师了。
等职称和工龄上去了，分房的时候选择性也更多。
今年她的工资变成五十四块了，加上杂七杂八的福利，扣除工会费之后，一共到手七十出头。
捏了捏手腕，写累了在走廊上到处晃晃。
视线一转，隐约看到垂花门外面拉拉扯扯的两个人。
踮起脚尖，伸着脖子仔细瞅瞅。
“奇怪，这两人怎么凑到一起了？”
还没看清楚，两人就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付正刚和吴胜利偷偷摸摸溜去了公厕，捏着鼻子张望着，看着没人。
吴胜利鬼鬼祟祟，说话都是气音：“东西呢？”
付正刚抖着腿，白了这人一眼，开始脱裤子。
“你急啥？钱呢？”
吴胜利哆哆嗦嗦，想往后退了。
“不是，你想干啥啊？把东西给我就成。
你这样，我有点害怕。”
“多大点事儿？都是男人，你怕啥？喏，给你，看完记得还我啊。”
付正刚从大裤衩里面扒拉出来一个小册子塞到吴胜利手上。
吴胜利钱攥在手心里都快攥出汗了，翻了几页，脸色涨红。
确认无误后把钱递了过去。
付正刚总感觉吴胜利这人有点不靠谱，最后不忘叮嘱一句。
“你看的时候注意点儿，要是被你婆娘发现了可就完蛋了。
到时候可别连累我。”
“这还用你说，晓得了，别念叨了。”
说完率先带着钱遛了，嘴里还在哼着跟着今年春晚学会的一首歌。
“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有我可爱的故乡……”
今天又入账了一块钢镚儿，傻王八蛋的钱可真好挣。
想着自己逐渐变多的私房钱，多亏他机灵，想到了还能做这门生意。
随随便便把东西租出去，钱就到手了。
心里想着：怪不得老谢家的丫头手里都不缺钱用。
“唉呀妈呀，二能子你这进来咋不吱声啊，魂都差点吓飞了。”
吴胜利有样学样，也把东西塞进大裤衩里。
刚低头塞好，拍拍棉袄，刚走两步就碰见了二能子。
“吴叔，你这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吴胜利顾左右而言他，眼神闪躲。
“不和你说了，我这还有事，先走了啊。”
二能子揣着手，望着两人走远了，一脸狐疑。
“不对啊，这两人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上厕所都要一块儿。”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指定有事情。
只要别憋着坏就行。
这两人自己作死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
港城一座半山别墅。
邵新明嘴里吃着东西都觉得没什么胃口。
叹气，又是想念烤鸭的一天。
“老豆，海上这条线咱家非要掺和进去吗？”
老邵看了儿子一眼：“那不然呢？要是咱家不分到一杯羹，前面为了疏通关系砸的钱岂不是打水漂了？”
“老豆，郑家人可不是那么大方的，钱哪会让我们家挣了？”
圈子里郑家是做航运起家的，算得上是港城海上霸主。
老邵眼里全是精光，就算保养得再好，还是能看到老态。
“那老东西也老了，大女儿不争气，为了个只有脸的穷小子要死要活的。
小儿子还没桌腿高，把持着这么大的蛋糕，现在也算是有心无力啊。”
邵新明还是有点犹豫：“要是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毕竟还涉及到鹏城那边。”
“小明，你还是心太软了，真要出事了，随便推出去一个顶罪羊就行了。
想法子把自己的痕迹抹去，要出面的事情让手底下的人去做就成了。
不说我，你身边不就有一个合适的？”
邵新明一脸沉默，刀叉无意识地戳着盘子里的食物。
“小明啊，像咱们这种家庭，你要是再多出一个兄弟，恐怕连一碗白粥都喝不上了。”
“老豆，你别吓我啊，我知道怎么做了，我心里有数，你就别管了。”
回了港城的秦卫红浑身不舒服，吃着饭就开始连打了几个喷嚏。
摸了摸耳朵，还有点发烫：“奇怪，谁又在念叨我啊？不会是小舅他们吧。”
她还是要多攒点钱，等见面以后，直接发钱。
想想都觉得豪气极了。
……
吴家宝最近觉得他爸属实是有点奇怪，他妈不在家的时候他爸一人偷偷摸摸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干啥。
笑得都有些猥琐，脸色红红的。
不知道还以为这人精神头不大对劲。
“爸，你最近背着我在看啥啊？我也想看，你放心，我绝对不告诉妈。”才怪。
他还是没控制住，这样子倒是和来喜他奶奶当时和人交笔友的情况有点像。
他爸别是背着他妈在外面胡搞吧？
那他岂不是要换爸了，这可不行！
吴胜利脸色一板：“你这孩子瞎说啥啊？写你的作业去。”
他现在练成了一个绝技，听着脚步声就知道是谁来了。
早早地就把东西收起来了，脸皮厚，说谎话一点都不心虚。
可惜他还是算漏了，刚看完脸上还是有点发红。
吴家宝心里无端咯噔一下。
完蛋了！
他爸要出幺蛾子了。
猛地往前一窜，掀开被子，愣了一瞬，里面啥也没有。
吴胜利被这小子气得鼻孔里冒气：“你小子掀你爸被窝做啥？和你妈一样整天神神叨叨的。”
说起来他还是觉得聪明能干的大丫头随他，小儿子还是更像刁玉莲。
吴家宝低头沉思想着他平时最喜欢把东西藏哪儿。
一把抱住他爸，趁其不备，一招直捣黄龙，手伸进去掏出来一个东西。
拿到手里看着封面，脸色爆红。
吴胜利屁股漏风，就要抢回来，一张老脸实在是绷不住了。
“臭小子，还不快还给我！”
“爸，你怎么能看这个！”
“我怎么不能看了！又没花你钱。”
“好啊，爸，你还花钱看这个！”
“儿子，你听爸说，一块钱封口费成不？”
“不行！”
两人使劲扯，中间的本子也没有那么结实，绷紧了，歘的一下就散开了。
刁玉莲刚巧从外面回来，还没推门进来就听到屋里的动静。
“你俩干啥呢？”
开门后迎接她的就是满地飘扬的碎纸，站在中间的是一脸呆滞的父子俩。
其中有一页还落在她头上，扒拉下来，拿在手里一看。
脸上由红转青，由青转黑。
大声哭嚎起来：“啊——我的眼睛！
吴胜利你还要不要脸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