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泉慌忙别过脸，找借口道：“我有点渴了。”
诸伏起身，“我去给你找吸管。”
“嗯嗯。”
悄悄的做着深呼吸，今泉的脑海里，频繁闪过方才的那一幕。
——满眼都是自己的hiro。
“嚯，我就拿了个香薰炉，这是怎么了？”唐余雨笑眯眯的放下香炉，坐在床边看今泉。
兴许是唐女士的视线太过炙热，颇为无奈的今泉把脑袋重新转了回来。
“阿姐。”
满心无奈的喊了一声写作姐读作妈的人，今泉自暴自弃的闭上眼睛。
点燃香炉，唐女士随口道：“你不是喜欢三月那孩子的吗？”
今泉皱起眉，辩解道：“没有。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表现出任何喜欢她的意思。”
“那你还把那孩子留在身边。这次结束后把她调来我这吧。”
今泉不同意：“三月是二月的妹妹。你不是说你知道妹妹还活着吗？”
唐女士摇头，长长的叹息，“两周前确实还活着。”
“……”
“哎呀，不要多想，妹妹她是病死的。她的养护人把她教的很好…”
想到那个模样千面的女人，唐女士嘴角的笑逐渐消失，“只是她顶替了我这个姐姐的位置，多少还是让人有些嫉妒。”
“糟心事不提也罢。你闭上眼小睡一会，拔了针就叫你。”
“我等着hiro把吸管找回来呢。”
“那就等会睡…这次不要睡太久了。”
“这个我又没办法控制。”
“努努力嘛，你的小情人们还等着你呢。”唐女士戏谑的看向门口。
诸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他们的对话也不知道被听去了多少。
今泉有些心虚，下意识仰着脑袋去看诸伏，被唐女士一把按下。
“不要乱动。”
乖乖趴好，今泉对着诸伏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诸伏勾起笑容回应今泉，端着温度刚好的茶在今泉床边坐下。
插上吸管，诸伏把茶水送到了今泉的嘴边。
服侍完小刺猬喝完水，诸伏放下杯子，抬手摸了摸今泉的脑袋。
手底的触感不对，明显是有个大包。
还没消啊……
心疼的情绪从眼底划过，诸伏温声道：“睡吧，等下会叫你的。”
今泉感受着那微不可查的重量，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先前今泉一直恍惚，记不得时间。
也是后来今泉才知道，自己有时候一睡就是好些天，这也是今泉觉得二十年过得快的主要原因。
今泉安安稳稳走到了二十一岁，但真正是由“今泉遥”这个意识主导的，又有几天？
今泉眨眨眼睛，迷迷糊糊的想着：
不知道这次会不会这样。
不过阿姐说让他少睡点，应该就是和之前一样了吧。
大脑阵阵的晕眩，今泉没撑两分钟就闭上眼睛，进入了睡眠状态。
唐女士眼疾手快的跟上一根针，又调小了香炉的缝隙。
“十五分钟后叫他。”唐女士站起身，低头看着睡得没心没肺的小刺猬。
“好，我知道了。”诸伏点头，并未多问。
唐女士走到窗边，没忍住点了一支烟，是从今泉身上顺来的。
唐女士不抽烟，焦虑的时候也只是喜欢点烟闻闻……从来都是不抽烟。
等唐女士撤了针，诸伏接手了帮今泉换衣服的活。
像是在给等比例洋娃娃换衣服。
至于今泉，今泉正被动的进行各种贴贴。
或许是今泉有好好听自家姐姐的话，或许是今泉心中牵挂着什么，这次身体的保护机制，仅仅只让今泉普普通通的睡了一觉。
虽说一天只醒了几个小时，但仅仅这样便也足够了。
今泉醒的时候，他正挨着自家小伙伴睡。
嗯嗯嗯？
脑袋空白一秒，今泉大气不敢出，生怕吵醒诸伏。
不动声色的观察周遭的环境，今泉心底估摸，他应该没有睡太久吧，hiro都还在呢。
不对，hiro怎么睡床上来了？
悄悄活动着手指，今泉试图把自己的手从诸伏的手底抽出来。
但诸伏的警惕心极高，哪怕他极其信任今泉，也在今泉这微小的动作下惊醒。
“haru，醒了…？”
诸伏那带着戾气的眼神像是今泉的错觉，转眼间，落在今泉眼里的又是那个眼眸湿润的无害猫猫。
今泉勾起唇角，软乎乎的蹭蹭诸伏。
摊开肚皮的猫猫软绵可爱又极其无害，猫猫的黏腻让人心情放松，诸伏几乎很快就散去了心底的负面情绪。
他的haru。
低头蹭过今泉的发丝，嗅着那熟悉的香味，诸伏才彻底放下心来。
小心翼翼松开今泉，诸伏下床穿上了鞋，“我去叫唐姐姐。”
听到小伙伴的称呼，今泉满意一笑。
今泉：“好。”
唐女士只是短暂走开一下，她在给七月带来的孩子把脉。
“诸伏弟弟？”唐女士刚把完脉，这会正擦拭自己的银针。
诸伏抿着唇，视线在小女孩瘦到脱相的脸上停留，“…haru醒了。”
纠结之下，诸伏还是传达着消息。
他不想打扰唐女士就诊，更不想耽误那个孩子的时间，但haru于他而言，也是极为重要的。
他仅仅是传达消息，至于唐女士的决定，那不是他会干扰的。
唐女士露出笑容，“那孩子果然还是心里有你，这次睡的时间是真的短。”
说罢，唐女士转头看向七月，“泷川，你带织田小朋友去病房，让她休息一下。”
七月抬眼看向诸伏，随后点点头。
抱起怀里轻飘飘的女孩，七月向外走着。
经过诸伏旁边的时候，织田安雅勉强睁开眼，艰难的问道：“haru…是今、山田哥哥吗？”
诸伏转头看她，“嗯，是他哦。”
织田安雅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她恳求道：“大哥哥，帮安雅…帮我给哥哥带句话好不好？”
诸伏没有犹豫就点头答应。
织田安雅松了一口气，表情变得鲜活了起来。
“帮我转告哥哥，如果安雅有一天去找莲他们了，可以来送送安雅吗？安雅真的很喜欢哥哥…要是安雅能长大就好了，就能参加哥哥的婚礼…”
“安雅有好多事都没有做，确实很遗憾，但是安雅很幸福，安雅的一生有很多人爱。”
“安雅一直都知道山田哥哥的帮助，所以安雅真的很感激……”
“还有…谢谢哥哥。”
小女孩停下喋喋不休，她认真又歉意的看向诸伏，眼眸里藏着对未来的渴望，“对不起大哥哥，安雅的话是不是太多了，很难记。”
“大哥哥只转达安雅的邀请就好，真的很感谢大哥哥。”
仿佛是回光返照，织田安雅的眼睛里藏着光，整个人也像是大病初愈的病人，容光焕发。
七月转头看向唐女士，唐女士面带不变的笑容，却眼眸悲伤的摇了摇头。
轻点脑袋，七月知道了怀里女孩的结局。
他不意外，因为他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结局。
因为，只有寿命将至的孩子，才有着任性的机会。
但是七月也想挣扎一下，不仅仅因为怀里的孩子像一月，更因为这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因为手里还干干净净，所以七月希望救下每一个他所能及的无辜生命。
最近走的孩子比较多，安雅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诸伏温和的看着织田安雅，像是完全没看到方才唐女士和七月的互动。
“会好起来的。”诸伏第一次觉得自己最擅长的交流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一定。”
织田安雅灿烂一笑，笑容使她脸颊上的皮肤绷紧，显得骨头更加明显。
很难想象，在此之前，织田安雅是一个模样秀气的小女孩。
诸伏一怔，因为他看出来了，这个女孩在强撑着安慰自己。
错开视线，诸伏温声道：“我会转达的，haru会去看你的，要乖乖的哦。”
织田安雅点点头，终是撑不住酒尽灯枯的后遗症，在七月的怀里逐渐虚弱了下来。
“那，安雅等着哥哥哦。”
短暂的交流结束，诸伏看着唐女士收拾好东西，直接走出就诊室。
“诸伏弟弟，你觉得那个孩子还有救吗？”
“……”诸伏没有接话的，但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唐女士又道：“其实那个孩子说的没错，虽然有遗憾，但是她很幸福。”
“你知道吗，在遥那孩子还要小些的时候，大概就是十年前。”“很难想象，一个只有十一岁的孩子要救那些因先天病被遗弃的孩子。”
“那个时候他甚至只有偶尔的清明，他不说话也没有太多动作…但是他做到了。”
“要是他在早些年出生，要是我的妹妹再晚点出生…或许那孩子就活下来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唐女士给人强烈的割裂感，她的悲凉和她那光彩夺目的外表格格不入。
唐女士轻咳一声，仿佛那一瞬间失去希望和色彩的人不是她，“总之，那个女孩能到达这个年纪，小少爷也不知道是罪大恶极还是功不可没。”
“女孩后悔吗？”诸伏突兀的问。
唐女士愣了一下，随后笑道：“那孩子不后悔，她很感激，很知足。”
诸伏眉眼温顺的看她：“那就是‘功不可没’。”
“虽然只有短短十年，但那也是一个人的人生。”
无怨无悔，哭着走来，又笑着离去的人生。
唐女士像是受到指点，她笑：“是啊，虽然只有短短十年，那也是人生。”
回到今泉的病房，敏锐的今泉几乎是一瞬间就发觉了自家姐姐和自家小伙伴之间的诡异气氛。
疑惑萦绕心头，不等今泉问话，就听诸伏娓娓道来方才的那一段话。
“ ……她说谢谢你。”将最后一句话转答，诸伏看着沉默的今泉，更多的还是担忧。
haru的正义性很强，怜悯心也是。
意料之外的，今泉只是点了点头，对诸伏安抚道：“hiro不要多想哦。”
这句话，在场或许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懂。
诸伏温和的笑着，含满星光的满眼漂亮至极，哪怕是上好的宝石，都要逊色一分。
诸伏：“嗯。”
唐女士：……
唐女士捂着头，开口打破这有些发闷的气氛，“单身贵族看不得这些事，你们俩坐远点。”
今泉：……
诸伏：……
今泉：好一个单身贵族。
托唐女士的福，那种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化作齑粉飘散，似乎不留一丝的痕迹。
唐女士：“弟弟，做人要节制，尤其是你这种年轻的男娃娃，不节制是要…”
防止自家姐姐说出什么虎狼之词，今泉猛咳起来：“咳咳咳咳咳咳！”
唐女士瘪嘴不看他，倔强的补充道：“肾虚！”
今泉恼：“哎呀你干嘛啊阿姐。”
“我和hiro他们不是你想的那样。”捂着头，今泉满心无奈。
他的名声倒无所谓，但坏了好友的名声，他们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唐女士看傻子的看今泉，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几乎要化成银针，去插进今泉的脑袋里，看看他是不是真有脑子。
诸伏皱眉，总觉得今泉话里有话。
但是现在还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话题也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被引出。
诸伏：“不需要先检查身体吗？”
唐女士连连点头，越看诸伏越满意，都快比过那个叫什么什么的俊小伙，成为她心中的儿婿no.1。
检查完身体，唐女士颇为满意，“恢复的越来越好了。尤其是近期的数据波动，简直是直线型的康复。”
今泉点点脑袋，低落的心情慢慢扬了起来。
唐女士：“现在就差手臂和脚踝了，再等个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小少爷，你可得收着自己，不要再伤上加伤了。”唐女士忧愁道，“这个年头毁尸灭迹很不方便的。”
今泉：……
无奈下今泉老老实实应下，但一旁的诸伏可谓是应得快乐，把唐女士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用心的记了下来。
唐女士又补充道：“你从一开始就没复健吧？等等我把你腿筋挑了，让你这辈子都走不了。”
听到自家阿姐语气认真的威胁，今泉：……
转眼看见自家幼驯染还在认真的点头，今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