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话音刚落，空气突然陷入安静。
周远显然是猜到了什么，皱紧了眉头，神色诧异，片刻后才迟疑着开口：
“你的意思是……”
“你夺舍了自己，”
楚言点头，面上依旧是那副随意放松的神色，实则心下对周远又多了几分忌惮。
这是个荒诞的答案，纵使楚言亲身经历，回想起来也觉得十分诡异。
可周远得出结论只用了短短几秒，楚言不清楚他掌握了什么证据，但不得不说的是，血阁阁主的智慧还真是不容小觑…
这老头，平日都是藏拙罢了。
“嘶...”
“等会...我捋捋...”
见楚言点头，周远皱着眉头，一副头痛的模样，不断低声喃喃：
“第一道阵法启动，现在站在这的应该是补全了魂魄的百年老鬼。”
“但我确定你不是，所以，我之前推断是错的…”
“但阵法会抹掉不属于他的所有意识，这也就说明，你体内的另一道意识不属于墨...”
“他不是，而你未死…”
周远停止了分析，看向楚言的目光中突然多了一丝诡异：“所以，你才是墨的分魂？！”
“你小子一点也不清白呀...”
听着他这一通分析，最后又将目光盯上了自己，楚言却没有多说的想法，只留给周远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随后就这么倚靠着墙壁又将那布条一点点缠了回去。
见他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模样，周远也不多纠结，反而一脸认真的继续思考，片刻后，不知其想到了什么，他脸上的表情再度扭曲：
“那之前和我装批的家伙是谁？”
“哪冒出来的孤魂野鬼，竟敢演我！”
楚言挑了挑眉，抬手指了指那道暗门，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刚才放跑了的那个就是。”
“之前我身体里的分魂就是他的。”
“好像叫...褚疏？”
“擦！狗东西，敢耍老子！早知道就应该打断他三条腿，断一条胳膊真是便宜他了！”
周远怒骂一句就再度沉寂下去，若有所思的拨弄着手里的念珠，时不时嘀咕几句。
楚言歪头看了看，见他久不出声，也便不再理会，用能量牵引着周围的灵气向他聚拢，在血色灵气的笼罩之下，楚言继续悠哉悠哉的闭目养神。
这对于精神力透支的他来说，可是大补的东西。
至于那污染神志的副作用，于楚言而言却算不得什么威胁。
之前和褚疏交手时，他便发觉这灵气污染神智的前提是，要先引起人心中的情绪。
虽然他遭此一劫，但也因祸得福补全了部分灵魂，勉强算是恢复了部分情感。
但很显然，他还没学会怎么掌握情绪，否则也就不会因为一会要面对楚长宁，而自己却连半分悲伤的情绪都酝酿不出来而头痛。
若是这灵气真能挑起他的情绪也算是好事一桩。
可惜，没等他安静一会，楚言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一道诡异且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断打量，颇有一种被脏东西盯上了感觉。
楚言无奈睁眼，正好对上周远那一脸探究的目光，心下一阵无语，这老头又发什么癫？
“不对劲呀...”
“嘶..怪哉...”
周远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看着楚言的目光也愈发诡异。
下一秒，他伸手就去扒楚言的衣服。
“别动，让我瞅瞅！”
“？！”楚言头皮发麻，随后一脸防备的挪远了位置：“老登，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我劝你善良。”
“......”
“滚边拉去，老子看看你身上有多少道疤。”周远一脸黑线：“墨那家伙死之后被人分尸了，我怀疑你身上的疤跟这个有关系。”
“……”
楚言沉默片刻，幽幽开口道：“我记得，你说他摔成了烂泥...”
“你记错了。”周远睁着眼睛说瞎话，看不出一点心虚。
楚言嘴角一抽，不想与其争论这些：“十三道。”
“十三道...你确定？”周远并未回复，反而一脸探究的盯着楚言。
“嗯。”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周远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开口分析道：“老夫怀疑，你身上的刀疤也是这道阵法的一部分。”
“所以...他挨了多少刀。”楚言微微挑眉，试探着开口。
“不记得了，只知道剁的很碎。”周远又换上那副吊儿郎当的神色，继续开口：
“他辅修念力，灵魂比平常修士坚韧太多，早就到了身死魂不消的境地。”
“他死后，肉身怨气太重，只能分开镇压，若是让他借尸还魂，恐怕会弄出一只大鬼。”
“剁碎点保险。”
想通了关键后，周远也不再藏着掖着，他似乎并不在乎楚言是谁，在发现自己被褚疏演了好一通之后，反而直接倒向了楚言这边。
换句话而言，他站队了。
这其中原因有很多，楚言能猜到的也不少，不过很显然，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行了，老夫要修炼了。”
“大概两个时辰后在捞你小子出去。”
“你先一边玩去。”
“别打扰老夫，不然揍死你！”周远挥了挥手，毫无威胁的威胁道。
随后再度坐到灵气中心，鲸吞一般的吞噬着这一方空间内的灵气，血色灵气在磅礴能量的牵引下化作一阵狂风向周远涌去，笼罩在其周身，血色狂风吹得楚言太阳穴突突直跳。
看样子，这老头是一点没打算给自己留，十分的不讲武德。
不过，楚言也不是个讲理的人。
他在周远威胁的目光中起身，置若罔闻的挨着周远坐下。
这么近的距离，他就不信一点光都沾不到。
时间缓缓流逝。
在两人的争抢下，空间内的血色灵气迅速减少。
在空间灵气不足两成之时，楚言睁眼，似是感受到了什么，盯着那道暗门若有所思，片刻后他放缓了气息，悄无声息的出了暗门。
身后，周远抬眼看了一眼楚言的背影，加快了炼化灵气的速度。
……
三层阁楼
暗门之外，一猫一狗蹲在房顶的横梁上，目光时不时扫过下方那道虚掩着的暗门。
黄狗的体型不小，在这种地方只能低着头蹲坐在横梁之上，显然，这并不是个舒适的地方，但它面上却没有半点不耐，反而眯着眼睛，一脸享受。
细看之下，丝丝若有似无的灵气从暗门门缝中逸散而出。
虽然不多，但聊胜于无。
而黑猫此时也是同样的表情，但不同的是，它要更贪心一些，其周身泛起的奇怪能量竟在试探着笼络暗门之内的灵气，
“呼...好东西。”
黑猫轻声感叹，尾巴在身后摇摇晃晃：“可惜，太少了。”
黄狗也是如此认为，配合着点了点头。
“进去看看吧。”一道些许沙哑的声音从身边响起，和善的提着建议：“里面的灵气可是不少。”
“哎呀，要稳健，不要贪心。”
“蚊子肉也是肉。”
黑猫摇头晃脑仿佛喝醉了一般，并未意识到不对，直到黄狗从横梁上摔下去，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随后一只手伏在自己的脑袋上，拍了拍。
“啧..掉毛。”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嫌弃。
黑猫终于清醒过来，随后僵硬转头，只见自己身边原本应该是黄狗坐的地方被一身着白衣的青年占领，那人此时正坐在横梁上，饶有兴趣的盯着自己，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自己的后脑，拍得他后脊骨都在隐隐发凉。
黄狗掉下去后，瞬间进入了备战状态，露出了尖锐的獠牙，发出阵阵低吼，似乎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面对着黄狗的威胁，楚言轻笑一声，轻车熟路的捏住了黑猫的后脖颈：“噤声，我的手可不稳。”
黄狗独眼中闪过寒光，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可即便它此时一脸凶相，还是在楚言那不轻不重的威胁中消了音，只是那一口尖锐的獠牙还未收回。
被他抓住命脉的黑猫此时却平复了情绪，面上没有半点慌张，那一双浅绿色的竖瞳紧紧盯着楚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虽然不能确定眼前之人的实力，但黑猫仅凭着气息，可以确定眼前这个青年是个不折不扣的年轻人，并非哪些爱装嫩的老怪物。
黑猫心下松了口气，在外面那种灵气衰减的大环境下，这个年纪顶多就是个厉鬼境的修士。
能悄无声息的出来估计也是有什么宝物傍身。
如此，他这便没什么好担忧的，暗中给狗转了个音，随后便清了清嗓子一脸淡定的主动开口：
“阁下敢闯进来掠夺机缘，想必此阵之外也不太平。”
可惜，楚言并不想接他的话，只是一脸笑意的盯着它，看的它一阵头皮发麻。
黑猫突然觉得这人的气息有些熟悉，却又实在想不起从哪里见过，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开口：“阁下既得此机遇，想全身而退恐怕不会简单。”
“哦？”
“不信。”
楚言挑眉，直接捏着黑猫的后脖颈将其提起，将他一起带下横梁。
黄狗这时明显起了杀心，周身能量剧烈波动，在楚言落地瞬间，那黄狗便抓准了时机，瞬间失去了身形。
楚言早有防备，落地瞬间，近乎恐怖精神力逸散而出，周身灵气涌动，隐约间，竟有突破七阶的趋势。
黑猫顿时瞪大了眼睛，阻止的话脱口而出，但显然已经迟了，他错估了这人的实力。
只见，楚言对着面前的虚空一脚踹了出去，后一秒，黄狗猛地出现在楚言面前，正正好好挨实了这一脚，直接倒飞出去，撞倒了立在阁楼门前那扇古朴的屏风。
“看来，你想全身而退也不会容易。”
“叶大人。”
楚言随手扔下黑猫，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后，这才坐到椅子上，随口便道出了那个令黑猫不喜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