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书龙假装不知道贺澜亭等人上门，拿着扁担，挑起水桶装模作样的出门。
“哐当”，门开后看到外头的三个年轻人他面露惊讶，“你们找谁？”
这魏书龙一副不解的模样，要不是贺澜亭之前来过，远远观察了小半天，还真会被他这样子骗到。
看着魏书龙脸上的那副假装出来的神情，贺澜亭握了握拳，最后还是放开了。
“找贺兰羽。”贺澜亭淡淡说着，眼神一直盯着魏书龙。
这才让魏书龙感觉到了压力。
草……
这贺澜亭十多年没见，竟然有了这样的气势，怪不得今天要上门呢。
想为贺兰羽撑腰？
没门！
呵，他们敢来，等他们走了，他再折磨贺兰羽，让贺兰羽生不如死。
谁让这娘们生不出儿子呢。
连着生了五个赔钱货不说，还把身体搞坏了，说是以后都不能生了！
魏书龙知道贺兰羽就是故意的，她故意让他魏家绝后！
既然这样，他拿贺兰羽出气不为过吧？
这三个小舅子还能插手他魏家的事不成？
笑话。
这里可是狗儿岭！
魏书龙立刻换了副嘴脸：“你们很面熟呀，让我想想，想想，哦，对了，你们是兰羽的弟弟吧，欢迎欢迎，里面坐。”
又咕哝了一句：“得有十来年没见到了，没想到你们都这么大了。”
说完还不忘做个“请”的手势，显得自己多有文化和风度一样。
这魏书龙很久以前就很会装，这才是父母反对贺兰羽嫁给他的原因。
可贺兰羽认定她和魏书龙是新时代的自由恋爱，要自己给自己的婚姻做主。
说父母反对是封建糟粕，贺澜亭那时候也才十岁，不是很懂，但他不喜欢魏书龙眼中的那种光。
现在他彻底懂了魏书龙眼里掩藏着的那些意思，从头到尾这魏书龙都在算计。
算计他姐。
他和贺兰羽在一起时贺家还没捐出家产，在贺家湾他们家的日子是最好的。
后来见贺兰羽不顾父母反对也要嫁给他，他还是窃喜得意的。
贺远韬两人多少给了些嫁妆，可结婚后这些钱根本不够花。
贺兰羽和贺远韬夫妻是真的断绝了关系，好几次魏书龙让贺兰羽回家要钱，贺兰羽死都不回。
没钱用，又得知贺家捐了那么多钱出去，魏书龙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可是真金白银！
在一次喝醉后，魏书龙第一次出手打了贺兰羽，他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然后，孩子出生，接着五个赔钱货，贺兰羽身体也垮了，贺家人也不来往，魏书龙就更肆无忌惮了。
魏书龙收起眼中的算计，笑脸迎人：“什么风把三位弟弟吹来了，我说呢，早上起来门口的喜鹊就喳喳叫个不停，原来是有贵客上门，稀客稀客。”
贺澜亭站在院子中，贺兰羽坐在廊檐下，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垂着头，视线涣散。
贺兰宣看到这样的姐姐心中一紧，握了握拳头，又松开。
还不是打人的时候。
魏书龙走到贺兰羽身边，装作温柔的样子，“阿羽，你念了十几年的弟弟，来看你了，怎么不给他们倒杯茶？”
时光磨掉了贺兰羽曾经的那股锐气，她的双眼里现在没有一点光亮。
看着贺澜亭三人，她根本没办法在记忆里找到对应的脸。
生活让她变成了这个样子。
而弟弟们，已经长大，她都不认得了。
心就很酸，贺兰羽的笔尖充斥着涩意，很想扑到弟弟怀里放肆哭一场，可她清楚她已经失去资格。
做不完的事，上不完的工，身体和心，都很累，她为自己年轻任性做出的选择付出了很大很大的代价。
说不后悔是不可能的。
可父母已经去世，死前因为魏书龙拦着，她还没能去看他们最后一眼。
弟弟们应该是很透她了吧。
她不敢回贺家湾，也回不去。
因为魏书龙一家人和狗儿岭的人会盯着她，绝对不会让她出狗儿岭。
弟弟也各自成家，没有谁会纵容她了。
贺兰羽知道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她向生活妥协了，为了三个还在身边的女儿，为了她们还能有妈妈。
魏书龙的话音刚落，贺兰羽机械的站起来，不敢抬头，快速进了堂屋，倒了三杯水放在茶盘上端出来。
她张着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如今她已经分辨不出哪个是哪个。
她和弟弟们已经有十来年没见面了，都不记得他们的样子了。
贺兰羽心中莫名多了胆怯。
她，不配。
“喝茶。”贺兰羽声音沙哑，嗓子疼得厉害，她已经很久没开口说话，听起来就像沙砾划过黑板。
格外刺耳。
“大姐。”贺澜亭忍着心中怒火，轻轻唤了一声。
这声大姐让贺兰羽的眼眶刹那间变得湿润，她想捂着脸哭。
可一旦她哭出来，等贺澜亭他们走后，等待她的将是无止境的羞辱。
“嗯。”贺兰羽只能压下心里的热切，装作不喜的样子。
可她颤抖的手说明了一切。
贺澜亭接过贺兰羽递过来的茶，又看了她的头发一眼。
她头皮处的红痕贺澜亭走近就看到了，魏书龙真的狠下得去手。
“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有吃有穿，既然见到了，你们回吧。”
这些年贺兰羽被魏家人盯着，几乎不知道娘家的消息。
所以她并不知道贺澜亭去当了兵，也不知道他如今已经是团长。
“大姐，我媳妇生了对龙凤胎，再过十天做满月酒，进火酒一起，你记得来吃酒，这些年，你还没见过你几个弟媳。”
贺澜亭这话是说给魏书龙听的，魏书龙上前，见人三分笑：“哟，小弟结婚了，对象是哪个大队的？”
可贺澜亭根本没理他，而是定定看着贺兰羽，如果她不回话，他就打算敲晕了把人带走，受这窝囊气，简直不是贺家人。
被贺澜亭盯得头皮发麻，贺兰羽又看了魏书龙一眼，见他目露凶狠，心脏抖了抖，“到时候有空的话我就过去。”
这话挑不出毛病。
为了吃酒耽误上工，这种赔本的买卖很多人都不会干。
是说得过去的。
魏书龙的眼珠子转得很快，他知道贺澜亭在部队当了官，还不小，或许，能借一借他的力？
“好，到时候我们一定去，先恭喜三弟了。”魏书龙的语气顿时变得热络不少。
贺兰羽很想让贺澜亭他们不要请魏家人去，这些人就是癞皮狗。
可她说不出来。
神色就有些戚哀。
贺澜亭看懂了，又说了句：“大姐，外甥女呢？”
贺兰羽的大女儿今年应该有十三岁了，比小虎要大五岁。
“她们去割猪草了。”
“这么大的太阳，割猪草？”贺兰宣忍不住了，很想直接开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