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晨阳的记忆里，除了那些儿时记不清楚的事情外，从来没有像妹妹一样跟她这么亲密过。
他记最深的反而是经常跟母亲吵架的画面。
只有七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在吵。
一小一大，据理力争。
她不擅长动手打孩子，每次被他气的把火气发泄在父亲跟妹妹身上……
吵着吵着，她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
他想她想到做梦都会哭醒，却又在见面之后习惯对她冷淡。
兜兜转转这些年，刘晨阳拼命告诉自己该释怀了。只是有些隔阂早已融进了骨子里，至今抹之不去。
注意到她看了过来。
刘晨阳叫了一声。
陈悦近前，帮他扣了颗扣子：“燕京比荣城温度低好几度，怎么不穿厚点。赶紧上车，妈让保姆在家里做好饭了。”
刘媛始终挽着她胳膊：“妈，我想吃你做的。特别想吃你烧的鱼……”
陈悦温和笑笑：“你还真是心疼我，工作忙一天了，就晚上想偷会懒，还让我做饭？”
“嘿嘿，明天做也行。”
……
上车，大约半个多小时，到了处在三环附近的枫林别苑。
这里是附近有名的高档别墅区，统一的建筑风格，每栋的面积基本超过了五百平。
两百多平的住处面积，两百多平的院落。
小区里大约有二十几栋别墅，稀稀疏疏的坐落在繁盛的绿植之间。离远，只能看到别墅的顶层，若隐若现。
风簌簌吹来，迎面的空气都有些丝丝发甜。
进门后，保姆还在忙碌着做菜端菜。
她是一个看上去有五十几岁的妇女，慈眉善目，动作麻利。
刘晨阳听母亲提起过这个保姆，叫张雪琴，已经在这个家里工作了十几年。不但是保姆，还是陪着妹妹长大的育儿师。
母亲工作忙起来的时候，妹妹基本是张雪琴在带。
“哥，她是张阿姨。张姨，他是我哥。”
张雪琴听着介绍，紧走几步把手里端着的菜放到桌上：“阳阳是吧，我看过你好多照片。长这么高了，真俊，比媛媛还俊俏……”
刘媛不满：“他哪比我好看了。”
张雪琴忙改口：“对，媛媛好看，我们家媛媛最好看！”
“这还差不多。”
说笑着，菜陆续上齐之后。刘媛去拿了瓶红酒打开，挨个杯子都倒上了。
陈悦没拦着，她也觉得今天得喝点。
尤其看向坐在对面的一双儿女，恍然若梦。
这一幕，就是她离婚之后奢望过无数次的画面。
有儿有女，说说笑笑。对于普通人来说本该是最普通寻常的小事，对她来说，只存于想象。
她想替自己喝，也想跟儿子喝。
掩饰着突然模糊的视线，她举了下杯子：“阳阳，你陪妈喝一杯吧。”
“这么多年，咱娘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愣是没怎么坐一块过……”
刘媛听的眼睛有些泛红，连笑着打岔：“妈，我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
“每次我跟我哥在一块，你眼里就没有我，只有你儿子。”
陈悦听的忍俊不禁：“我儿子能保护我，将来能帮我遮风挡雨。你呢，风大点就把你给吹跑了。还记得小时候我跟你们爸爸吵架嘛，你哥每次都会张开手挡在我面前。你是哪远往哪躲……”
“我当然记得，说这些不开心的干嘛！！”
“妈是感触，也是在那一刻，妈觉得婚姻是时候该结束了。如果婚姻的意义是让一个七岁多的孩子诚惶诚恐的想着保护他母亲，就没了任何存在必要。”
“所以不管多难接受，还是要去结束它。”
刘晨阳抬了下视线，继续闷头吃饭。
他被母亲的话引入她婚姻之时，也想到了自己婚姻。他无疑缺了母亲这种决绝选择的魄力，连假的离婚都不知考虑斟酌了多久，更别提真正毫无瓜葛的分开。
“阳阳，你跟璐璐……”
刘晨阳恍神，轻声道：“随缘，顺其自然吧。何况这婚没有不离的理由，本身结婚就是错误，你跟爸从来都没接受过我们俩。”
“没有母亲能接受自己儿子不声不响的入赘，妈没资格干涉不代表不想干涉。你们是真离婚也好，假离婚也罢。再婚，不能再住在璐璐家里了。”
“你可以跟她说，只要她愿意搬出来跟你单住或者跟我住在一块。以后只要我有，就是你跟璐璐的，媛媛不会有任何意见。”
刘媛嘟囔：“我有意见。”
“有意见保留！”
刘晨阳又喝了些酒：“她不是特别在乎钱的那种人。而且这些事太远，以后再说。都还年轻，谁都没办法保证会不会碰到下一个奋不顾身的另外一半。”
继续吃了些东西，刘晨阳先回了自己在二楼的主卧。
刚开门进去，他就因为床边贴着的明星海报而愣了下。
海报上的明星是蒋小东，刘晨阳第一个偶像。当年自己住的地方，就大大小小贴满了这些。
没想到母亲还记着这些小事。
偏冷的温度，挡不住他心里涌上来的暖意。刘晨阳突的发现，当把一个人往好了去想去理解的时候，真正处处都是细节和感动。
正要去洗澡休息，敲门声响了。
“阳阳，缺什么就跟妈说。别忘早点休息，明儿带你去到英达看看，顺便给你介绍几个同事认识。然后，妈带你去玩……”
脚步声渐远，刘晨阳盯了会门口方向，在洗漱好之后靠坐在了床头。
他在高铁上睡了许久，此时并不是太困，本来想浏览下工作群里的消息，考虑下一步工作的事。但无巧不巧的，又注意到了微信置顶的几个人，尤其是她。
从离婚到现在，俩人既没见过面，也没有过任何形式的聊天。
但聊过的记录就静静的存在于眼前，种种甜蜜，给他一种如在昨天的错觉。
他想点开再看，拇指摁上去的时候迟疑着右滑，删除了记录，进而才全心投入到了那些工作消息中。
武馆招生在继续，生源虽被舆论影响锐减大半，却还是艰难步入了运营期。
学校地面基础快弄好了，发出来一些图片能看出来每天明显的施工变化……
他看着，有不懂的就网搜了解着，学习着。不知不觉，在辗转反侧中，悄然合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