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我的确是一时兴起，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我觉得她这个人还挺有意思。”
薛行野迎着容玠危险的眼神，不紧不慢翘了翘嘴角，状若苦恼：“当然了，这事毕竟还是要问当事人的意见，如果她不愿意孤也不可能强绑不是？”
他瞥着容玠的神色，突然支着脑袋兴味十足地望着他，挑衅地一抬下巴，“不过我还真好奇如果我真来强的，容大人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有些人大抵是天生气场不合，薛行野和容玠就是如此，明明深究起来两人也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可就是看不惯对方。
薛行野不喜欢容玠那副温和的假象，总想着撕破他的面具看他失态的模样。
眼底涌动着暗潮，容玠眸光冰凉一片，微一哂笑，眼里却没有什么笑意：“你可以试试。”
这不，猛兽探出了爪牙。
薛行野缓缓笑了，胸腔跟着震动：“容大人可真不禁逗。”他平息了下来，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可惜孤一向不喜欢勉强，不过……”
他拖长了语调，别有意味深深看了眼容玠，嘴角挂着散漫弧度，“兴许有一天她改变心意，愿意主动跟着孤回北梁也说不一定呢？”
容玠眼里淬着冰，轻嗤一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痴心妄想。”
薛行野翘着二郎腿慢慢在空中晃悠，嗓音懒洋洋：“世事无绝对，容大人未免太自信了些。”
容玠眸光一暗，陡然变得幽深。
他不会允许那一天的到来。
＊
今天是第五天。
“大家的病症都没有继续恶化，看来这药是有效果的。”顾大夫眼里流露出喜色。
胡太医也点点头，看向宋窈的眼神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然而宋窈却没那么乐观，她拧着眉沉思：“还是再看看吧，我总觉得还有哪里需要改进。”
虽然病情没有恶化，却也没有得到明显的好转，这显然是不够的。
而且有之前的教训在先，还是谨慎一些好。
宋窈转身继续询问记录病人的情况，一边问一边记下来，极有耐心，偶尔还会聊聊天，病人们都很喜欢她。
顾大夫看着她的背影，担忧地皱起眉：“她是不是对自己太严苛了？人有压力是正常的，可压力太过身体会垮的呀！”
他觉得现在的宋窈像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会断，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胡太医眼神复杂，默默垂眼：“眼看着距离陛下给的期限只有五天了，她能不着急吗？”
一想到宋窈之所以会向陛下提出十日之期都是因为他们，胡太医心情五味杂陈。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剩下的这几天无论结果如何，尽最大的努力去做吧。”
——
“到底缺了什么呢？”宋窈拧着眉沉思良久，想的额角隐隐作痛，依旧没有头绪。
她摸了摸额头，微微发烫，俨然正在低烧。
瘟疫的前期症状就是发烧，不用进一步检查，宋窈都知道自己已经中招了，她并不意外，毕竟为了进一步观察记录病人的身体状况，她和他们的接触不可避免，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没有声张，这时说出来也不过是平白扰乱人心，吃了药她又继续忙碌。
薛行野和容玠今天意外的老实，一整日都相安无事，宋窈挑了挑眉，这是学乖了？
“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容玠默默感受了一下，恹恹地答：“四肢乏力，食欲不振。”
他面色如霜雪一样的白，表情冷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尊冰雕玉琢的人。
薛行野耷拉着眉眼，看上去也没什么精力，懒懒打了个呵欠：“想睡觉算不算？”
宋窈试过了两人的体温，都在低烧，又监督两人喝完了药这才离开。
她一走，薛行野瞥了眼容玠：“你干嘛不跟她说实话？怎么，怕她担心？”他嘴角扯了扯，似是讥讽，“你们大齐人都这么喜欢拐弯抹角么？”
容玠眉头微拧，正想说话，喉间一股铁锈味儿上涌，他弓起身，将手帕抵住唇，闷闷地咳了两声，很快干净的帕子浸出鲜艳的红色。
他默不作声瞧着那团血迹，眉心敛了敛。
事实上从昨夜里容玠就开始咳血，他的身体较之常人本就弱些，症状也格外明显。
因为怕宋窈分心，在她面前压根儿没提。
沉默须臾，他冷淡出声：“不关殿下的事。”
后者哼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是不关我的事，容大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说话间不难听出幸灾乐祸。
“……”
……
宋窈走到一半，想起自己还有东西忘了拿，于是调转回去。
她看到学徒抱着竹篓，里面装了几件衣物，一抹刺眼的红色让她停下了脚步：“等等，这是什么？”
对方支支吾吾道：“这是病人换下来的脏衣物，正要送去烧呢。”
这一幕每天都在发生，并不奇怪。
然而宋窈目光却定在那件带血的衣服上，袖口用银线绣着一片云纹，这熟悉的样式，分明是容玠的衣裳！
那抹艳丽的红在此时变得格外刺眼，宋窈眼前闪现过容玠苍白如纸的脸色，心头恍然大悟。
他竟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宋窈盯着那衣服看了许久，面无波澜点点头：“你去吧。”
学徒不确定她有没有发觉什么，抱着竹篓匆匆走远。
宋窈抬眸望着院落的方向，最终还是没有进去。
她静静垂下眼帘，既然他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当做不知道吧。
……
这件事的后果就是，宋窈愈发忙碌了起来，白天时间有限，她只能拼命压榨睡眠时间。
可惜总还是差点什么，眼看着只剩三天时间，她焦虑的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大圈。
好在事情总算出现了转机。
起因是顾大夫偶然发现有个病重患者身体竟然奇异地发生了好转。
“也是奇了怪了，前几天还奄奄一息，今天竟然能下地了，我看见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