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正说话，一个人走到小摊跟前，“年糕儿！”
年糕儿抬头一看，愣了一下，然后才惊讶地：“牛多，我咋觉得好久没见到你啦！”
牛多抿着嘴，一脸的高兴：“我放假了，我就过来看看。”
年糕儿上上下下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受伤，“你不是挨打逃出来的啊？”
牛多当时就咧开嘴笑了：“我爸已经很大半年没打我了！”
年糕儿：“你爸终于转性啦？”
牛多：“我爸现在对我和蔼多了，说话也是好声好气的说。”
年糕儿：“那你爸是真跟之前变的不一样了。”
凌寄在旁边说：“就是知道牛多长大了，有力气反抗，知道害怕了。”
牛多：“嘿嘿，我不知道，反正我爸不打我，我还是挺高兴的。”
年糕儿：“那你爸还打你妈妈嘛？”
牛多：“我问了我妈，她说没打。但是我每次星期天回家的时候，我都会发现我妈身上有淤青，我问我爸是不是打我妈了，他也不承认。”
年糕儿：“你妈咋跟我妈之前似的呢？年初夏回家之前，妈妈被我小姑她妈打的时候，也不肯跟人说，觉得说了丢脸。”
牛多：“哈啊？难不成我妈也是怕丢脸？可是挨打很疼啊！”
年糕儿：“我也不知道妈妈们为啥不怕疼，挨打也不肯说实话。反正，有些大人就是那样的。”
牛多：“那……那你妈妈现在还会挨你小姑她妈打，还瞒着不说嘛？”
年糕儿：“年初夏还是小娃娃的时候，被我小姑她妈偷偷抱走，卖掉了，我妈知道后不肯孝顺我小姑她妈了，现在小姑她妈提到我奶的名字，都害怕呢。”
牛多震惊：“那、那你妈妈真厉害啊！为啥我妈挨打还不跟我说实话呢？”
年糕儿：“不知道，你妈要是能干点儿就好了。”
牛多：“其实我妈挺能干的，地里的活都是我妈在做。”
年糕儿：“那就只能你保护你妈妈啦。要不咋弄呢？她自己又不肯说，还帮着你爸瞒着你。”
牛多：“我爸不是过年的时候受伤嘛？我妈去照顾还挨他捶脑壳呢，医生都看不下去了。”
“结果我妈还帮着我爸，医生都不乐意管她了。”
年糕儿：“……不知为啥，听起来真气人啊。”
牛多：“我看到的时候也生气啊。我要把我爸的吊瓶拔了，我妈都不让我碰，说人家会骂我不孝顺。”
“我爸差点儿把我打死，让我咋孝顺啊？真愁人。”
秦富贵不知道啥时候过来了，他坐在箱子上听牛多说话，突然问：“牛多，那、那你妈就没想跑过啊？”
牛多：“我哪儿知道啊？反正我妈一直在家。”
年糕儿看向秦富贵：“秦富贵，你别想那些乱八七糟的事儿啦！”
秦富贵：“我……我也想乱八七糟的，我就是觉得了，要是我妈也想牛多的妈妈那样被爸爸打还瞒着，还不如跑掉呢。”
“她要是跑掉了，最好别让爸爸找到，爸爸找到肯定还会打她，就让妈妈躲起来，再也不要回来了。”
年糕儿抿了下嘴：“那、那你咋办呢？你不就一直都没有爸爸妈妈啦？”
秦富贵：“我没事儿的。”
秦富贵说：“我没有妈妈也没关系，我有我婶啊。等我以后赚到钱了，我去找妈妈，我养妈妈，不让我爸打她！”
旁边的几个大人听这耳朵里，一时间心情都很复杂。
年糕儿：“秦富贵，那你不想你妈妈啊？”
秦富贵：“我当然想妈妈了，但是我更希望妈妈躲到爸爸哪里都找不到的地方才好！”
年糕儿：“为啥爸爸们就喜欢打小孩打小孩的妈妈呢？明明都是一家人，咋就不能好好当一家人呢？”
杨大妞忍不住说：“小姑，主要是因为咱这儿地方的男同志没啥文化，没本事又喜欢逞威风，在外头不敢欺负别人，只敢欺负自家人。”
“女人跟小孩儿是最没反抗能力的，他们欺负外面人，人家揍他，就回家闹事，打老婆孩子泄愤呢。”
年糕儿：“有文化的男同志也会打人的，爸爸就打过妈妈，连刘全全家的大鹅都比不上。”
杨大妞：“……看不出姑爹也对姑奶动过手。”
年糕儿：“爸爸虽然改正错误了，妈妈也原谅爸爸了，但是妈妈已经疼过了，道歉也没有用，除非，爸爸也挨妈妈打。”
杨大妞：“……小姑，咱不提这个事儿啊。”
年糕儿看着牛多说：“牛多，咱们要不要想一个保护妈妈计划？”
牛多：“啊？咋保护啊？我妈帮着我爸啊！”
年糕儿：“那哪天你妈妈要是被你爸打死，你就没妈妈啦！”
牛多：“！！！”
年初夏也赶紧说：“没有妈妈的小孩很惨的。小孩还是得有自己的亲妈，要是有了后妈……”
年初夏不由自主抱了抱自己的胳膊，不说话了。
年糕儿赶紧跑过去，抱住年初夏：“我跟年初夏都是有好妈妈的人，牛多，你准备好当没有妈妈的人了嘛？”
牛多：“我当然不想啦！我妈虽然也打我，但是我妈会给我做饭，给我买衣服，给我钱买吃的，我爸啥都不管我。”
“我要是没妈妈了，那我就跟没爸爸妈妈是一模一样的啊！”
年糕儿：“所以得像个拯救妈妈计划！”
牛多抿了下嘴，认真想了想，点头：“咋拯救啊？”
年糕儿：“还能咋救啊？当然是想办法让你爸爸不打你妈妈啊。”
凌寄在旁边说：“年糕儿，你有看古代的电视剧嘛？”
年糕儿：“我看过，咋啦？”
凌寄：“电视剧里演，如果一个人想要谋朝篡位杀皇帝，想要先想办法得到天下人拥护，那就必须师出有名。”
牛多：“我没看过古代的电视剧，啥意思啊？”
年糕儿：“意思就是说，你要阻止你爸打你妈，就得抓你爸一个现行，这样你为了阻止你爸打你妈，动手打你爸别人就不会怪你。”
“你看你过年的时候被你爸打反手了，村里人肯定不是个个都说你不对，肯定有人还说你也是被逼的之类的话。”
“你挨打对你爸反手，就是师出有名。要是你爸吃着饭，你跑去打你爸，人家就不会帮你说话。”
牛多：“明白了，意思就是我必须得抓到我爸打我妈的场景，然后才能帮我妈。”
年糕儿：“当然啦。因为只有那个时候你冲过去帮你妈妈，你还胜利了，你妈妈慢慢就会觉得你靠得住，你能保护她啊。”
牛多：“哦哦，那我得想想办法，我可不想没有妈妈。”
年糕儿：“那你得先跟你妈妈谈谈，最好趁你爸不在的时候，看看你妈是咋想的。”
年糕儿跟凌寄跟牛多商量事，其他孩子在旁边听着。
大人们则是或远或近地竖耳朵听着，都不好发表意见。
这种事，让他们咋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