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至高王！？”埃克斯和拉达哥斯难以掩饰心中的惊讶，几乎是同时叫出了声。
他们面容错愕，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被绑在一棵树干上，已经被折磨到奄奄一息的居力斯，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让这小子再出点血。”拉达哥斯最先回过神来，他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俘虏，总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侮辱到了，于是骂骂咧咧地继续说道：“我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一个满嘴胡说八道的混蛋身上。”
说着，朝远处招了招手，从一路小跑过来的属下手中，接过了长弓和箭袋。
“埃克斯，离远点，我的箭法可不像你那么好。”
绑在树上的居力斯看到对方的动作，像是回光返照一般，身体里迸发出了一股惊人的力量，不停地挣扎着，嘴里还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嘶吼。
这让退开了几步，站在不远处的埃克斯都有些担心起来，生怕这样下去会让那个家伙挣脱绳子。
“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啊……”已经被折磨到失去理智的居力斯，好像突然才想起来说话一般。
扯着嗓子先是冲埃克斯喊了一句，接着又看向不远处正举着长弓对准自己的拉达哥斯。
“求求你，不要……”
居力斯吼得撕心裂肺，在之前审讯的过程中，已经受了些伤的内脏，情绪激动之下再也不堪重负，暗红色的血液随着他的叫喊，不停地从嘴里溢出。
“啜”
居力斯的叫喊，随着箭矢入木声的响起戛然而止。
埃克斯愕然地看着，几乎是贴着头皮，扎在居力斯脑袋上方的羽箭，然后他转过头去，发现拉达哥斯正得意地望着自己。
自家人知自家事，埃克斯了解自己所拥有的天赋，对于这些只需要通过水磨功夫，熬练上一段时间后就能出成绩的本事，就算运用得再好也没有什么成就感可言。
所以对于拉达哥斯的炫技，并没有太当回事。
而这位老哥炫耀般的一箭，自己爽是爽了，但却让居力斯彻底地陷入了崩溃之中。
除了从身上传来了一阵难闻的气味外，他整个人也仿佛瘫软了一般，也不顾皮开肉绽的身体被勒鲜血横流，双膝无力地垂了下去，借着绳子的捆缚力量将自己吊在了树干上。
埃克斯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又走近了一些，伸手将树干上的箭支拔了下来，用箭头戳了一下生死不知的居力斯。
看到对方身体敏感地抖了一下，并没有昏厥过去之后，埃克斯反而用了更狠的力气，直接将箭头插在了对方的大腿外侧。
一声闷哼从居力斯紧咬的牙关中发出，却并没有埃克斯预想当中的惨嚎，似乎这种疼痛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毕竟拉达哥斯之前所展示的手法里，绝大多数的项目都比这个来得更加刺激。
已经对疼痛有些麻木的居力斯，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埃克斯，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嘴里的血污却阻碍了他的发音。
但因为脖子也被缠住的缘故，导致他无法低头将血污倒出去。
而他却根本使不上任何力气，只能勉强从嘴里挤出一些血沫，让它顺着嘴角缓缓流下。
“我再问你一遍，想让卡拉多格做至高王的人到底是谁？”
“不……不知……呃啊……”
埃克斯将手中的箭头旋转了一下，接着用力一扭，让箭头在对方的大腿骨上狠狠划过。
“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见，任何跟不知道有关的词汇。”
强烈的痛感倒是让居力斯又精神了一点，不再像之前刚逃过死亡威胁时的那种萎靡。
“放我走……就说……”
到现在，埃克斯都已经有点佩服起这个家伙了，设身处地的去想，如果是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可能早就一心求死了，根本不可能像他一样，还保持着充足的求生欲。
就像起初将居力斯的手下绞杀殆尽，并将其俘获之后，他说的那样，用生命起誓，放他自由，他就会将所有知道的都说出来。
埃克斯一直没有同意，这无疑是将自己以及绿林兄弟会，彻底地摆在了帝国的对立面。
在巴丹尼亚的这段时间里，他是真正的体会到了帝国间谍组织的强大。
一旦将居力斯放走，那自己这伙人围杀帝国间谍的事迹将会在其组织内部迅速传开，等于彻底地与他们撕破了脸皮，将再也没有缓转的可能。
不光埃克斯这么想，同样作为绿林兄弟会小头目的拉达哥斯同样也这么认为。
以前这两拨势力虽然都了解彼此的存在，但相互之间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所以就一直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和平态度。
而一旦结下死仇，在帝国庞大的战争机器面前，他们绿林兄弟会必然将再次走上，在瓦兰迪亚时的那条老路，而且很有可能，到时候都无路可走。
并且受到了这个世界里的人行为准则的感染，埃克斯同样不敢随意地背弃誓言。
甚至在更深层次的考量中，因为非自然原因来到这个世界的特殊性，他还对人们信奉的神灵抱着更加崇敬的态度，丝毫不敢碰触那些在教条中会冒犯到神灵的事情。
所以他们只能通过严刑拷打来逼供。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利的消息也接二连三地传递了过来。
首先是居力斯要来的人虽然被埃克斯打退了回去，但驻扎在拉诺克·亨的帝国间谍，以极快的速度，又集结了一批人数不少的援军。
这让埃克斯想要斩草除根的计划暂时搁置了下来。
虽然绿林兄弟会已经与对方发生了冲突，但好在援军并没有确定自己这一方的来历，所以埃克斯也没办法要求所有人跟着他拼命。
而静观其变准备考虑着夜晚偷袭的埃克斯，还没等审讯完居力斯，就又收到了另一个不好的消息。
拉诺克·亨村附近，出现了大股的巴旦尼亚游骑兵。
在进入村落与里面盘踞着的帝国间谍做了简单的沟通后，这些人游骑兵竟然选择了进入村落驻扎了下来。
从他们互相之间的沟通来看，俨然一副合作已久的样子。
这个发现不禁让埃克斯感到背脊生寒，他没想到，帝国间谍与巴旦尼亚的合作竟然已经如此之深了。
而在此之前他竟然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但这些消息中，最为让他震惊的，莫过于从居力斯口中得到的供词了。
帝国某位大人物，竟然暗中支持卡拉多格继承至高王的位置！
并且预谋挑起帝国与北方联盟的战争。
同时，自己的老师赫卡戎所说那封密信里提到的三国会谈，其中那名所谓的身份未知的巴旦尼亚高层，其实就是那个帝国的大人物。
而暗中代表巴旦尼亚的卡拉多格，则根本不需要参加这个会议。
恐怕对他来说，再也没有什么是比权力更加重要的了，在至高王宝座的诱惑下，些许的利益交换，并不能让他引起过多的重视。
好一盘大棋啊！
所有的环节丝丝入扣，一步步地将涅雷采斯皇帝引入棋局之中。
而老皇帝在踏入深渊的同时，也掀起了一道肆虐了整个卡拉迪亚大陆的旋风。
将这片陆地上的近乎所有家族，都一并卷入了漩涡之中。
埃克斯不禁对此人的手笔，以及这种泛大陆型的内卷方式感到叹为观止，并对其表示出了深深地叹服。
好在居力斯在审讯期间，总算是透露了一个比较不错的消息。
那就是至高王埃里尔还活着，只是被帝国间谍囚禁了起来。
之前一直关押在肖农城中，这也更加确定了与卡拉多格沆瀣一气的卢伊汉背叛的事实。
负责看押的，除了卢伊汉的亲信外，剩下的都是皮克曼的手下，包括居力斯在内。
而在肖农城的皮克曼，几乎同时收到了两个不同地方发出的命令。
‘在拉诺克·亨村接应埃克斯神甫回革耳塞戈斯堡。’
‘在拉诺克·亨村接应埃克斯神甫并将其灭口。’
通过居力斯复述后的这两个命令，在埃克斯看来，就像是在表演吃了吐一样滑稽可笑。
甚至恍惚间，他都觉得这些命令，其实都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在那一瞬间，埃克斯都有种想要直接冲向革耳塞戈斯堡，回到那个给了他美好记忆的三楼书房，面对面地质问阿奎隆主教，事情怎么会发展到了如今这般田地。
他想要问问对方，帝国面临的危机，圣殿下辖间谍组织的变节，难道就一点都不知情吗？
可这一切都为时已晚，当知道无法通过杀掉皮克曼，来保住自己狂战士血脉的秘密时，他就已经注定回不去了。
“回不了头了……”埃克斯出神地盯着居力斯，嘴里不自觉地呢喃着。“既然不肯说的话，那你就去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