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进行曲是柳夏天亲自弹奏的，虽说两姐妹从小吵吵闹闹。
可真到了姐姐出嫁的这一刻，柳夏天的眼眶里也忍不住泛着泪花。
柳清清挽着柳父的手，一点点的往前走。
走到玫瑰铺成的红毯中间，柳父将柳清清的手交到程坤的手中。
柳父紧紧的握住他们两交握的手，微微发颤。
柳清清低着头，看着父亲带着皱纹的双手，死死盯住不敢抬头。
她怕看见父亲眼里那无尽的担忧和自责，而这一切本是她自己的选择。
却因着她的倔强，到底还是让家人为难了。
此时的程坤，目光幽深沉静。
有柳清清在的地方，眼神就没有离开过柳清清。
直到发现她垂下的面纱上，渐渐出现湿润晕染的痕迹……
这一刻，像是有什么在他的脑海里出现。
忽明忽暗的念头起起沉沉，他好像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带她逃离……想带她离开这喧嚣之处，到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地方。
可是……
他心有不甘，他这么多年的等待啊……
他梦中的女孩，只差一点点……
只差这么短短的一段，他们就能名正言顺的成为夫妻。
而他将此生视他为珍宝，妥善安放，倾心相待。
可是……
她在哭泣……
拿着捧花的手无力的垂下，捧花同婚礼现场的花一样都是鲜红的玫瑰。
他本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花，下意识的就选了这象征爱情的玫瑰。
他私心里想着，他们之间也是有爱情的。
手垂下的时候落在的裤兜，触到那一分凸起。
他想到了刚刚让助理送来的车钥匙，而变化则在这一刻开始。
他本就是想什么，就做什么的人。
她不敢的、她犹豫的，他带着她就好。
程坤拉着柳清清的手，转身往门外跑去。
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柳清清，被这股强力带着，不自觉的跟着迈动脚步。
长长的婚纱，在转身的瞬间划出好看的弧度。裙摆上的钻石在华丽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两位新人就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车就停在酒店大门外，程坤带着柳清清坐进了车里。
直接锁了车门，却迟迟没有发动汽车。双手握着方向盘，趴在上面大口大口的喘气。
坐在副驾驶的柳清清，手还保持着抓着裙摆的姿势。
因着刚才的奔跑，也有些气息不稳。
日光透过车窗在瓷白的裙摆上折射出光华，柳清清突然发现裙摆上好像绣着些什么。
仔细看过去，好像是什么字。
原本以为只是寻常的花纹，细看才发现是用着古老的篆书绣着字，华贵之中又带着诗书的高雅脱俗。
渐渐有人追了出来，咚咚的声响在车窗响起。
凝滞的氛围被打破，两个人坐在车里依旧是没有说话，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柳清清轻声细语，念着裙摆上的字。
念完之后，带着点不可置信的看向旁边的程坤。
程坤的气息渐渐平稳，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略泛着些白似乎又带着点微颤。
柳清清不知怎的，就觉得此时她看不到表情的程坤，可能正带着让人怜惜的发红的眼眶。
也似乎这只是她自己的猜测。
毕竟几日前，她和Fanny还在讨论关于丁氏集团现任总裁的资料，外界评论无一不是冷峻的、锐利的、坚定的、自信的。
而此时连他的脸都没有看到，怎么她会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些许的怜惜。
像是回到初中时的，某个午休后……那个近在咫尺的少年朝着她微笑。
而她将想要触碰的手，缓缓的伸出。
……
“这婚纱……是你亲自设计的？”柳清清问道。
如此合适的尺码，还有婚纱上那些刺绣。
柳清清上一次试的时候就想到了，婚纱显然不是这一个月能赶出来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程坤的呼吸一滞。
程坤抬起头来，意料外却又如柳清清想象中，眼眶泛了红。
笑了笑，“我亲自写的字。”
摸向裤兜的手，再一次摸了空。
眉间微微皱起，没有摸到烟让他有点烦躁。
“程坤，我有些慌张。”柳清清说道。
程坤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手攥的更紧了。
但是又像是怕吓到柳清清，死死地压住胸腔的起伏，轻轻的“嗯”了一声。
“我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柳依依看着婚纱上的字，又想起两人关于联姻的那场沟通。
明明已经在舌尖的两个字，仿佛有千斤重，再也不能轻易的吐出。
“我怕我回报不了……”
她如今也不是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了，她有她坚持一定要放在首位的事情要做。
程坤微微蹙眉，安静的听着。
“你知道的，我回来是为了什么。虽说是有些不自量力，可我总要去试一试。原本我的计划里没有联姻这一环，可……可我也必须承认若有程家相助。我想要看到的那个结果，会顺利许多。”
程坤依旧没有说话。
“我曾经真的以为你是需要柳家……”柳清清有些说不下去了。
她本不愿欠了谁，可现实摆在了眼前。
自从柳家变动，柳清清一人独自在国外，心态已经放平的不能再平。
柳家对于如今的程家来说，确实不足挂齿。
“柳清清，我一直在找你……也一直在等你回来。”
他终是不忍心……这个念头让他很懊恼，也可能会让他抱憾余生。
可是，他却也不必后悔。只要她想要的，他给了便是。
就算是……她想离开。
柳清清点点头，沉吟没有说话。
程坤侧过头，自嘲一笑。
果然啊……罢了。
就如她所愿。
手伸向启动开关……
“这婚纱我很喜欢……”柳清清说完这句，突然笑了。
这不是她今天第一次笑，可这一笑惊艳无比。
程坤不由眼一恍惚。
放在档位上的手，突然就停了。
呆呆的望着柳清清有些不知何意。
柳清清却是突然伸了手，程坤的头发比想象中的要柔软许多，跟这人表现出来刚硬完全不一样。
“小时候就想摸了，果然很舒服。”
她声音柔和，动作轻盈。
而程坤的手却微微抖着。
柳清清又将手放在了他的手上，说道：“回去吧，大家都等着呢。”
杨柳依依……
柳清清嘴角含着温和的笑，她相信了……
当年的那个少年啊，她带着恨意归来，却遇上了这样一份让她无法拒绝的真心。
不知为何，有些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