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寒风卷带着薄薄细雨，注定一晚凉寒。
屋内，地板下铺设的暖石已然开始发挥作用。
季云泽喝了口热茶，将门窗一一关好，转而走进卧室。
燃烧着的壁炉让房间更为温暖，甚至周遭的环境已然到达了有些干燥的地步，季云泽无言，干脆一杯茶水浇灭势头正旺的火焰。
做完这些后，他站在窗前，开启元魂屏障的同时将那枚纳戒放于桌面之上。
再然后，季云泽进入了结界，去审问他关押着的唯一的犯人。
“罗坎言”——
一个在他看来愚蠢的名字。
在书中，他曾千百遍见过这个名字。
几乎每一次见都会感到愚蠢。
季云泽自认为是一个脑子正常的普通人，所以他有自信比罗坎言做的好。
不过，他从未想过会有一天，会与这样一个人产生接触。
即便已经来到这个世界数年，细细想来，季云泽还是会感到很奇妙。
因为某些设定的原因，与主角北慕辰的接触几乎是必然的，但罗坎言……
看着远处被捆绑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的金发男人，季云泽第一次对其感到有些陌生。
回忆着过往种种不愉快的记忆，他干脆上前几步，一把薅起罗坎言头上的金毛，也不知是不是太长时间没有打理的原因，对方的头发似乎变长了不少。
眼下，因为季云泽所下的禁制，对方仍旧没有意识。
陷入沉睡中的罗坎言是安详的，不得不说他有一张很帅的脸，即便被长发所遮挡，从季云泽的角度看不到其它，但高挺的鼻梁与清晰硬朗的下颚线仍旧能看出他出众的面容。
说实话，在季云泽看过的爽文当中这很难得，绝大多数爽文里的前期反派都长的和罗坎言他爹一个样，又老又丑又猥琐，而罗坎言本人……
季云泽能够感受到他妈美貌基因的强大。
“唉……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季云泽松手，转而叹息着又拍了拍对方的脸。
他竟有些犹豫要不要搞醒对方了，因为他知道对方一旦苏醒过来，那骚话绝对是少不了的。
“好好一个帅小伙结果是个脑子进水的……那就别怪我抽你了。”
哀叹一声，季云泽还是有些不情不愿的在其面前伸出了手。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指，罗坎言似乎有了动静。
只见他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会儿，下一秒，他睁开了眼睛。
在对方的眼眸里，季云泽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只是这并没有持续太久，那倒影随即被愉悦的光芒所掩盖，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迷恋与爱慕。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无关于季云泽，但对于罗坎言来说则是危险而致命的。
但很明显，本人不在乎。
“云泽……”
罗坎言念着眼前人的名字，呼吸因对方的出现而变得紊乱。
“我很高兴……”
“先别高兴的太早。”
季云泽冷哼，丝毫不近人情的打断对方说骚话的前摇。
“北慕辰在你的地盘上为非作歹，你就一点不担心？”
“不是还有你吗？”
罗坎言仰头，直勾勾的盯着季云泽，没有丝毫愧疚之感的同时还有些理直气壮。
“我去你的吧！净说一些没用的话。”
季云泽没好气道，只是他的语气并不强烈，在后者听来无关痛痒，反而很享受前者对其的“打情骂俏”。
“好吧……他又做什么了？”
罗坎言笑笑，将那点不可告人的心思藏在心里，眸中依旧充斥着愉悦的色彩。
让季云泽无法接受的是，对方看向他的眼神相当温柔，甚至带着些宠溺，四目相对之下，季云泽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神经病吧？’
忍住想要抽对方嘴巴子的冲动，季云泽深吸一口气正色道：
“你之前所庇护的北族，被他干掉了近万人，约占北族所剩总人口的三分之一。”
“嗯，确实要给北族一点教训……”
“啊？”
罗坎言的回答直接把季云泽干懵了。
旋即，前者望着他继而解释道：
“我是为了你才庇护北族，这点你很清楚，否则我没理由特别关照一个小族，一个族长带头造反的族群，那笔旧账还没算清……不过既然你不喜欢……”
“这是重点吗？！”
“这不是重点，但我之所以把这些遗留着的北族人重新聚集起来，让他们好吃好喝的生活着，不是因为我善心大发，而是为了给你一个复仇的机会。这点我在信里写的很清楚，若是你想覆灭北族，那正好解你心头之恨，若你不愿，那便留着他们的性命……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一个惊喜……但看来是北慕辰破坏了这个礼物。”
“你还好意思提那封信……”
闻言，季云泽愤怒却也无力，无外乎其它，对方真能做到这份上，那他也没办法再装成无所谓不在乎的样子。
即便那封信里的确写的清清楚楚，但当这件事真真切切从对方嘴里说出来，季云泽还是有些恍惚。
他不禁想问……
这样做，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就是因为那封信……云泽，我不想因为惧怕未来而对你保持距离……”
“你什么时候对我保持距离了？”
“现在我只想更近一步，那封信既然已经送到了你的手里，我也不想再过多解释什么了，我已经敞开心扉，那就是我内心的想法，不管你接不接受……”
最终，有些急切的罗坎言还是垂下了眼眸，他看起来有些低落：
“若是你不接受……那就维持现状……一直一直，把我带在身边……可以吗？”
他重新抬起头，眼眸灰暗，满是季云泽读不懂的情绪。
“你还是好好想想怎样让自己一直都有利用的价值吧，否则到了毫无利用价值的那一天，你最好能想尽办法讨好我，让我有不杀你的理由，否则……呵呵呵，不过我想这是很困难的，留着你始终不太放心啊……”
话虽如此，但季云泽的内心还是不可避免的因对方的话而产生悸动，然而下一刻，罗坎言却突然话锋一转，眸中带着些期盼道：
“云泽，在这之前，看在我为你准备礼物的份上，能先夸夸我吗？”
“……有病就治。”
被对方一句话拉回神来的季云泽又重新变回了原先那副嫌弃的模样。
他差点就被对方给骗了。
‘果然是脑子有坑，坑里有水。’
季云泽愤懑的想着，盯着对方有些刻意的笑脸，脑袋又清醒了不少。
“好吧……你能来看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罗坎言微微动了动身体，倒也没有失落，只是一直被束缚在椅子上，终究不太舒服。
“继续聊聊北慕辰吧，你想怎么样？”
“什么叫我想怎么样？北慕辰的破事我自是不会管，反正救济余下的北族难民是你们皇室出钱，和我有什么关系？只是来告诉你一声，不想让你在这睡那么踏实。”
季云泽虽有些不屑，但也实话实说。
“这样啊……只是为了让我不舒服……我就知道你的心里还是有我的。”
罗坎言故意道，只是这一次，季云泽脸上却不再有愠色，只是带着戏谑，带着些悲怜，像看着一个废弃的玩物。
“此时有利用价值，不代表彼时还有利用价值……真想看看有一天你能为了祈求我不杀你而做到何种地步。”
听到这，罗坎言也笑了，无外乎其它，只是觉得此时的季云泽让他更为迷恋，更为……垂涎。
注视着对方的眼睛，眼里带有侵略意味的锋芒尽显，他毫不畏惧对方的威胁，甚至对他而言，这是一种享受。
“身为皇帝，不……是曾经的皇帝，我向您保证，那时的我一定会让您大开眼界。”
闻言，季云泽的神色收敛了几许，威胁的话已出口，但对方毫无惧意，反而有些兴奋，这出乎他预料的同时，也让他有些担忧。
怕不是临死之前还要恶心他一把。
季云泽后退一步，看着罗坎言的笑脸，神情有些古怪起来。
就看对方的这个反应，那确实不好说他以后能做出来什么事……
“真是优秀的匹配机制，这么多神经可都让我给碰上了……”
季云泽盯着罗坎言，含糊不清的小声道。
“嗯？”
罪魁祸首竟还有些不明所以。
“哼，罗坎言，你还真是老样子。”
“我一直都是我，我说过，变的只是你，云泽。”
罗坎言眼眸幽深，似是在提醒季云泽什么。
“随你吧，总有一天我会知晓你所隐瞒的一切。”
季云泽居高临下的看着被捆绑在座椅上的罗坎言，不管怎么说，如今他才是这段关系里的上位者，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必要再和对方起口舌之争。
如今的罗坎言对他而言只是一颗棋子，深究一点也就是一颗比较重要的棋子。
他想玩就是玩物，不想玩就是废物。
这样想着，季云泽的心里倒畅快了不少，索性就不和对方进行一些无用的争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