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煜眼底的情绪剧烈颤动,他先是愣了一下,有些茫然。
但鹿从西的话像一道惊雷炸响,把他的思绪炸得七零八落。
他猛地攥住鹿从西的手腕,声音发紧:“你记得?”
鹿从西看他的表情已经完全猜到了,薄煜也有之前的记忆。
难怪,这周目他这么反常。
她什么都不用做,他就自己贴了过来。
薄煜崩溃大哭:“我以为这些过往只有我记得,原来你没忘记。”
“小西,你没忘记你也爱过我,那你怎么舍得这么对我。”他神情凄然,被刻意藏在愤怒下的,是浓烈的委屈和心酸。
“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我也没有经验。可为什么你能给傅询这么多机会,却不愿意给我。”
他所抱怨的,是积攒了两周目的委屈。
鹿从西凝视着他,颇有耐心地等他发完脾气:“哭完了没?”
薄煜立马收住眼泪,只是憋得难受,不停地在颤抖着。
“好。”她抬起手,轻轻抹去了薄煜脸颊上的泪水,动作无比温柔。
她轻声开口:“有一件事,我想你应该需要知道。”
“薄煜,你命定的那个人永远也不会是我。”
薄煜气笑了:“你凭什么这么说?小西,你是那些稀奇古怪的电视剧看多了吗,什么叫命定?”
鹿从西垂下手:“这是一本小说。”
她用不徐不疾的语气把当初作者所说的话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薄煜。
她说,其实这个世界只是一个作者创作出来的小说。
她说,薄煜,你是男主角,但给你设定的女主角另有其人,叫宋媛月。
她说,在这个故事里,你我的结局注定不得善终。
鹿从西把小说的内容言简意赅地讲述给了薄煜。
她的目光怜悯而慈悲,仿佛一个毫无感情的AI。
鹿从西每说一句话,薄煜的神色就衰败一分。
他像是坠入了无底的冰冷海洋里,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听不见了。
“所以你当初和我分手,是因为那作者吗?”
薄煜心中产生了毁天灭地的冲动,他恨不得把那个贱人找出来千刀万剐。
鹿从西诚实地说:“就算没有作者,你我也走不远的。”
“当时的我们,感情之间存在很多问题,你真的没有发现吗?”
薄煜声音放低:“你只要说出来,我会改的。”
鹿从西意识到话题又不对劲了,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她不想再提。
当初的感情有问题就是有问题,现在说改正也没多少意义了。
于是她懒得说,索性直接甩锅给作者:“可是你想过吗,当时我已经知道你将来会和另一个女生有牵扯了,你让我怎么和你继续在一起?”
薄煜深吸一口气,看鹿从西的眼神带着愤怒:“你说的那个人不是我。”
“小西,那些事情我都没有做过,你为什么要强加在我身上。”
鹿从西冷静地陈述:“不是强加,这是小说的原本内容,只不过现在偏离了故事线。”
薄煜逼视着她:“我希望你永远记住一句话。”
“如果有一天,薄煜不爱鹿从西。”
“那我也就不是我了。”
鹿从西下意识抬眸,因他眼底浓烈的情绪而产生刺痛感。
薄煜抱住了她,这个拥抱重得令人产生了窒息的晕厥感,鹿从西浑身肋骨都挤得疼。
他低头靠在她肩上,胸腔下的心跳声越来越急。
薄煜说:“我爱你,无关设定,只是本能。”
作者写了几十万几百万字又如何,他爱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一个。
鹿从西闻言,抬起一双失神的眼,呆滞地凝视着墙上那幅画。
拍摄这张照片时的心情她其实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爱这个字对鹿从西而言太遥远也太陌生了,好像很多人都对她说过这句话,但她始终无法和对方的情绪共鸣。
爱是危险的,是一座牢笼。
盛杳的死亡,是因为她那可笑的爱情。
爱能做什么,最后都会变成伤人的利剑。
就像现在,薄煜说了这句话,她依旧是困惑的。
她不理解他为什么能这么信誓旦旦地许下承诺。
承诺是一辈子的事情,但永远这个词太遥远了,她根本看不到尽头。
她和薄煜的爱情始于欺骗,始于利用。
这份不纯粹的感情,她不敢相信。
如果有一天,薄煜知道她的爱有多么虚假的时候,他还能说出这句话吗?
在她眼里,薄煜的爱并非本能,只是她设计的圈套罢了。
于是鹿从西伸出手,轻轻环住了薄煜的腰,她微微偏过脑袋,和他头挨着头。
虽然她始终都看不懂爱这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没关系,她享受跟薄煜在一起的时光。
而两个人待在一起,只要快乐就好,爱不爱的又有什么关系。
始于欺骗和利用那又怎么样,只要她不说,他就会傻乎乎的永远都不知道。
感受到鹿从西的回应,薄煜忍不住想哭,但他记得小西说过,叫他少哭一点,于是薄煜又强忍着泪,把它憋了回去。
“所以小西,我爱你,不求任何回应,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所以你的伤害,你的冷漠,都是我自作自受。
我从不怪你不爱我。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
小西只要听到他说的那句爱就够了。
薄煜说完,鹿从西蹙眉,她松开他的腰,垂下双手。
每次薄煜说那个字的时候,她都会很困惑,很迷茫,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于是鹿从西的声音立刻冷了下去,认真地提意见:“薄煜,如果你想好好待在我身边的话,以后别说我爱你这三个字,可以吗?”
薄煜不解,忍不住哽咽:“为什么?”
鹿从西沉默。
她也不知道。
所以鹿从西干脆说出最直接的感受:“因为这句话我听着很不舒服,你不要再说了。”
薄煜哦:“好。”
他失落之余,突然抓住了重点。
如果你想好好待在我身边。
薄煜猛地抬头,不敢相信地问:“小西,你同意和我在一起了吗?”
“你不跟傅询结婚了吗?”
“我真的没有在做梦吗?”
一连三个问题吵得鹿从西有些头疼。
她脱离了他的怀抱,认真地说:“我愿意和你待在一起,但我也要跟傅询结婚。”
薄煜:“?”
不是。
这句话真的是小西说出来的吗?
他不过离开了两年,小西的爱情观已经扭曲成这样了吗?
但他不知道的是,鹿从西的爱情观一直都不正常,只是从前她会演,现在她不想演了。
薄煜深呼吸,一遍又一遍地暗示着自己没关系的。
她能说出这句话,不也证明了傅询对她而言没那么重要吗。
薄煜强颜欢笑:“没关系,你给我点时间,我去查一下哪个国家奉行一妻多夫制。”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薄煜感觉自己真的疯了。
傅询怎么看?
管他怎么看,能让傅询先跟小西办婚礼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