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治不行。”花姝快速地将银票收起来。
到手的钱不能跑了。
“钱已经给了，治不治随你。”叶辞渊看着花姝窃喜的小眼神，唇角不自觉的微扬。
“这…..大夫能退吗？”孤鸿抬头看向花姝。
“概不退还。”
“………..”
花姝看着手里的血玉，虽然换不了钱，但一看就价值连城，有些不理解：“这真的给我了？我可不会还的。”
“嗯，不用还。”叶辞渊道，神色认真。
配好药，孤鸿还跪着。
“还不起来？”叶辞渊神色不悦地睨他一眼，“你是为我受的伤，我花钱为你治病天经地义，不用这样。”
“属下为主子赴汤蹈火也是天经地义！”孤鸿一脸郑重。
“接下来你只要好好配合陆大夫治伤，不想治的话不必再说。”
“……是。”
算了，钱也拿不回来了，好好配合治疗，早日为主子效力！
这时，屋外杨婆婆来到药房，看到花姝不再忙了就叫她去吃饭。
“这时日不早了，我就不送了。”花姝对叶辞渊摆了个请的手势，这是要送客了。
叶辞渊来到门口，抬头看了看天色：“确实不早了，就顺便在这吃个饭再走吧。”
花姝：？？
孤鸿：？？？
“这里没饭。”
花姝实在是看不透面前的人，堂堂王爷会在农村小院吃饭？
“我看不是已经做好了？”
叶辞渊抬步径自往柳树旁的木桌子走去。
花姝跟上去，皱眉还想说什么，一旁的杨婆婆却已经热情的让叶辞渊入座了。
“有饭有饭，现在回去再吃确实晚了，我这就些乡村野食，别嫌弃就好。”
叶辞渊顺势坐下，一副在这吃饭吃定了的样子，抬眼向花姝看去，眼中有着戏谑：“陆大夫，不会连顿饭也不愿留吧？刚刚我也是….”
“留，你想吃多少都行。”花姝打断叶辞渊的话，利落的说道。
想到那五百两，这是个大客户，不就是吃顿饭嘛。
“来，这是碗筷，刚好孩子们和阿画一起在亭曈吃了。”
杨婆婆为叶辞渊摆上碗筷，看着一边还站着的孤鸿，招呼道：“坐啊，是简陋了点，但都是干净的。”
以为孤鸿是嫌弃这凳子。
“不..不是。”孤鸿赶忙解释道。
和主子一桌吃饭……
天啊，他怎么敢…
孤鸿的脸都快扭成苦瓜了。
叶辞渊已经淡定的吃起来，骨节分明的长指握着筷子，吃相优雅，与这露天的破旧的木桌搭配却有些许的违和。
花姝抬眸看向他，一时之间忘了收回目光。
她怎么忽然觉得这男人还挺帅的。
连吃起饭来都这么好看。
不愧是皇孙贵胄，刻在骨子里的优雅是平民百姓无法企及的。
花姝自认自己之前也算生在了大家族，规矩严苛，但她天性反骨，不愿遵从既定的框架，这一些端庄仪态确实比不上叶辞渊。
叶辞渊从花姝看过来时便察觉到了，只是不出声，继续安静的吃饭，但低垂的眼眸中确已深藏笑意。
孤鸿：“……..”
见没人搭理他，而他也不敢真的和叶辞渊同坐，同吃一份菜。
终于找了个借口：“属下可否先行回去，乘风之前说是有事相商。”
“嗯。”
叶辞渊没有迟疑，淡淡回了一个字，像是早就这么想了。
孤鸿得到许可，快速地离开这个诡异之地。
一顿饭下来，除了杨婆婆，两人的心里都有了微妙的变化，气氛古怪。
“没想到，你看着如此精贵之人，会愿意和平民一起吃粗茶淡饭。”
花姝来到柳树下，随意地打量着随风飘舞的柳条。
“之前在军中，能有今日的饭菜便已是极好的了。但多数时候，连吃饭都时间都没有，只能揣上几个馒头，路上啃几口。”
叶辞渊来到花姝身后，声音淡淡。
花姝转身就对上了叶辞渊的双眼，明明脸廓肃冷，可偏偏这双眼长得带着柔情。
桃花状的轮廓给人漫不经心的感觉，浅褶的双眼皮带着眼尾微微上挑，带着无尽的韵味，配上琥珀色的眼瞳像是流转的光，中心黑色的瞳孔暗沉，如黑洞一般想要将她旋入。
撇开眼，花姝神色有些躲闪，手指不自觉地抓了抓裙摆。
“你还不回去？”
“马车被孤鸿牵走了。”叶辞渊一脸无辜的样子。
“………所以呢？”
“我在这等他们来接。”
“你和你属下说了？”
“如果这都不知道，他们也不用再在我身边待着了。”叶辞渊很是淡定。
院子的栅栏外，有三三两两的村民结伴跑过，一边跑一边交谈着。
“时辰到了？”
“还有一会儿。”
“还是跑快些吧。”
花姝朝外看去，有些奇怪，这是怎么了。
往常这个时候路上可没什么人，村里人吃完午饭全在家里歇脚。
叶辞渊却是没管外面，注意力全在花姝身上。
“听说你建了个叫亭曈的地方，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女子？”
“嗯。”花姝看着外面，有些心不在焉。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让我见到了就没办法不管。”花姝收回视线，看着柳条上的新叶。
“不累么？这么多人都要你养着。”
叶辞渊看着她的背影，想象不出如此纤瘦的身体里藏着怎样巨大的能量。
“没什么累不累的，我不帮她们，就没有人会帮她们了。这个时代加在贫民百姓的身上的担子太重了，压得他们无法喘息，而在这重压之下最先被放弃的就是女子。”
花姝神情严肃，眼里带着恍惚，她想起了与亭曈每一个人相遇的场景。
在冰冷的河水边，在声色淫靡的青楼，在春寒料峭的细雨中，在充满恶臭的垃圾堆里…….
她也不知为何愿与叶辞渊说起这事，但就是说出来了。
“她们也不是靠我养，这只是暂时的避风港，等她们羽翼渐丰，一定会活出另一番人生。她们应该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花姝的神色无比坚定，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叶辞渊神色复杂，琥珀色的眸子颜色渐深，重新地凝眉细细打量眼前的女子。
应该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
作为一个上位者，叶辞渊一直觉得高低贵贱是理所应当，毕竟历来如此，出生就决定了命运。
今日乍一听到花姝的言论，心中牢牢筑起的君臣伦理，高低贵贱被狠狠震动，一时无言。
两人相对，一时无言，空气仿若静止，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气氛忽被外面传来的一声叫喊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