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濒死的前一秒想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何也不甘心的睁着眼。
他看着荒星寂寥的天空，看着不见雾霾的天空，看着那洁白柔软的云朵，脑中划过的，居然是伏雪银色的长发。
不笑时冷清的眉眼，笑起来天真无邪的模样，怎么都这么让他欢喜呢？
可惜的是啊，他没能。
没能与伏雪谈一场好好的恋爱。
如果可以，何也想，大概在两人第一次在小巷里遇见的时候，他一定不会阻止那双沾满泥巴的手的触碰，那明明是最可爱的人啊。
何也缓缓闭上眼，耳边是系统自动响起的警告，滴滴的声音刺耳又醒目。
“刚刚发生了什么，我不就消失了一会儿吗，你还好吗?”
系统110吓了一跳，它连忙开启痛觉屏蔽，可没有用，血液的流逝让何也的生命迹象逐渐消弭，腹部的伤口还在藤蔓的蠕动下受尽折磨。
“疼……”
何也的意识已经不清了，心里对于造成自己这个结果的郇夜是恨极了，系统110叹息着：“很抱歉，这次任务判定失败了。”
“因为也有我失误的问题，所以我会给你申请一段时间的停滞期，在这期间，你的身体都是植物人状态，直到伏雪找到你以后，你的生命迹象才会逐渐消失，时间期限为一周。”
话语一落。
何也的灵魂便飘在半空中。
他的身体样貌惨烈的悬挂在半空中，血已经逐渐干涸，呼吸很微弱，却并不是没有，如果不仔细查看，怕是要让人几乎以为眼前人已经死亡。
“……”
被何也救下的郇夜还直愣愣的瘫坐在黑沙之上，他白皙的脸上有几滴凝固的血痂，那是何也身上的血液流出后干涸的痕迹，郇夜的胸腔疯狂的起伏着，他站起身来顺着裂开的缝隙往下看去。
何也还在喘息。
呼痛声一直传入郇夜的耳中，他多么想把何也救下，可脚下的步伐像被时间凝滞，怎么也提不起来，他抖着嗓子喊：“何也！”
你还好吗?
这样的话他问不出口。
郇夜清楚的知道，因为救他，何也要死了。
明明他该开心的，应该该兴奋的，可细细回顾，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的微笑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仑波喊着：“发生了什么?”
找寻过来的伏雪看见这一幕，心脏像破了个硕大的豁口似的，呼啦呼啦冒着冷风，他从来没有看过何也这么惨兮兮的样子。
他印象里的何也。
相貌里是透着温和，眼神却不同于其他人那样，处处透出坚毅，像是被风吹雨打的野草肆意疯长，也像是被家养的小雀儿，处处透着娇气。
“小也……”
伏雪的眸中流出泪来。
晶莹的泪划过他冰雪般的脸，悲伤的情绪将其他人也感染。
有人没忍住安慰：“上将大人，节哀！”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更应该看开才是，沉溺于悲伤，对死亡的人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呢?
仑波嘴唇抖动着，他没有开口安慰，因为他知道，无论是什么样完美的言语安慰，也只会给现在的伏雪带来悲伤。
“上将……”
突然，他观察到何也的“尸体”的手指颤了颤，很轻微，如果不是仑波的眼神向来不错，其实很难察觉。
他激动的指着何也：“上将，他还活着。”
漂浮在半空中的何也支着下巴：是啊，他还活着。
看着伏雪落泪的样子，何也完全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明明不是灵魂的时候，他面对伏雪时的情绪，那样热切。
那种情感为什么突然变得寡淡无味了呢?
何也有些迷茫，他看着伏雪被泪洗刷的眸爆出惊人的亮色，看着伏雪砍断藤蔓，小心翼翼的接住他的身体。
何也突然问：“下个世界是什么?”
系统110叹了叹气：“惩罚世界，你会失去自己的意识，我会保留一部分功能让你知道自己的任务，直到任务完成我才会出现。”
何也摸摸下巴：“哦，听起来还挺有挑战性的。”
“别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啊，惩罚世界是很恐怖的，而且我没办法及时出现给你屏蔽痛觉，一旦发生什么……”系统110把话说到一半便沉默了。
其实，何也又何尝不知道惩罚世界的危险，只不过，这个世界失败的也太突然了，他以魂体状态给了一旁眼神松怔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郇夜几个飞踢。
“混蛋！”
看见自己透明的魂体穿过郇夜的胸膛，他才无趣的砸吧砸吧嘴，眼神落回伏雪的身上。
伏雪的表情用悲伤来说也不太贴切，他眼角泛起的红，和脸上的平静对比太强烈，整个人像是陷入某种回忆，他半跪在地上，怀里还抱着腹部留有一个大豁口的何也。
他站起来，小心的把何也交于仑波保护。
伏雪看着郇夜：“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面对伏雪的质问，郇夜少见的没有跟他呛嘴，而是露出一副同样悲伤的表情，用失去血色的唇说道：“抱歉。”
该抱歉什么呢?
抱歉何也的受伤，还是抱歉伏雪的难过。
最该抱歉的，是自以为是的自己吧?
在何也救下郇夜的那一刻，他才算真正的相信了何也口中的没有伤害过许澈，连何也明明最该憎恨的自己，面对危险是还是被他下意识的举动救了，这样的他，怎么会去伤害一个本就柔弱需要保护的omega?
伏雪语气冰冷：“他救了你?”
“是。”
“你不值得他救。”
“是，但我只能说出抱歉，我也很难过 。”
郇夜露出苦笑，他那出被自己夺走的光脑，把他递到伏雪上手：“这是他让我交给你的。”
郇夜有那么一刻的私心，想把光脑据为己有，即使这东西不是何也给自己的，那又如何?
何也都被打上了属于自己的标识。
即使伏雪是何也名义上的伴侣又如何?
他们有这么亲昵过吗?
没有吧！
郇夜眼神暗暗，内心深处阴暗的想法不停的变化，他看着伏雪，居然觉得眼前人比自己要可怜，至少他短暂的拥有过何也，连生命都是何也再次给予的
而与何也相爱的伏雪呢?
他得到了什么？
一具不能动弹的冰冷尸体，一个永远没有说完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