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晔僵坐了片刻，颤抖着伸出另一只手为散兵拭着眼泪，声音嘶哑：“阿醒，别哭。”
散兵抬起头，那张总是倔强冷漠的脸此刻泪痕遍布，给人强烈的破碎之感。
林晔勉强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别哭。你看，我回来了。”
散兵没有说话，但眼泪却还是汹涌的流淌，他就像害怕林晔会消失一样死死抓着他的手，怎么也不肯放手。
他紫色的眼睛倒映出林晔狼狈的模样，忽然发了狠一样抓着他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林晔吓了一跳，轻哼着挣扎了一下，但看着他汹涌的眼泪还是停下，生生受了。
散兵咬得很狠，眼泪不要钱一样润湿了他的手腕。
林晔没想到在自己身陷囹圄，险些被黑暗吞噬时，竟然是他出现将自己从方才那种处境中拉了出来。
散兵的眼泪越发让他心脏柔软，他笑着为他拭泪，轻声哄。
好一会儿散兵才松了口，他恶狠狠、凶巴巴地瞪着林晔：“如果你不守承诺，我就杀了所有你想救的人，让所有人都去给你陪葬！”
若是放在平时，他这话的语气一定会十分凶狠恶毒，可放在现在却像是一个小猫儿在张牙舞爪。
林晔有些好笑，用衣袖给他擦掉眼泪，点点头，宠溺道：“好。”
散兵抽噎两下，最终还是变得脆弱下来，他患得患失地抓紧林晔：“别走，我只剩下你了。”
林晔抱着他安慰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了始终站在密室外注视着这一幕的奥罗巴斯。
瞬间，尴尬漫上心头。
“咳，那什么？不好意思啊，把你这儿弄成这样子了。”林晔脸有些红，拉着散兵从地上起来，看见了周围的一地狼藉，想也知道这都是他刚才造成的。
奥罗巴斯眼神微动，淡声道：
“无妨。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在那本书里看到了什么？”
提到书，林晔顿时又有些毛骨悚然，但好在刚才那种不受控制坠入黑暗的恐怖现象已经结束，他不用担心再次陷入那种状态。
比起这个，林晔更担心另一件事：“整个白夜国，日月前事一共有多少本？”
“其他拓印本都已经被我处理了，如今整个白夜国只有这一本。”奥罗巴斯也清楚这本书的危险性，因此在第一次看完那本书后就将 其他的拓印本付之一炬。
林晔松了口气，他从地上的狼藉中再次找到了那本书，看了看奥罗巴斯：
“可以把它交给我处理吗？”
奥罗巴斯微微挑眉：“你想怎么处理？”
林晔没有说话，他指腹轻轻摩挲着那本书的书封，在散兵有些紧张的目光中道：“不能让它被第三个人拿走。”
奥罗巴斯有些惊讶，略作考虑后点点头：“你拿走吧。”
林晔点点头，忽然一簇火焰自他手中升腾而起，瞬间点燃了那本日月前事，他要烧了这本书。
奥罗巴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果决。
日月前事中虽然记录着一些令人震撼的内容，但它终究是白夜先民写下的，终归是普通的纸张书籍，在林晔的火焰下没有支撑多久就变成了一堆灰烬。
林晔的脸被火焰照亮，映得那双眼睛里都仿佛染上了殷红的血色。
他一直看着日月前事在眼前化作灰烬，一点残叶也不剩，这才慢慢收了火焰，看向奥罗巴斯：“还请大御神大人给我们准备两个休息的房间。”
奥罗巴斯被这个称呼弄得愣了一会儿，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散兵还有些担心林晔。
林晔感受到了，他对散兵笑了笑：“我没事，别怕。只是刚刚经历了一些事情，现在有些累了。”
这个理由勉强可行，散兵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
关上房门的瞬间，林晔虚脱地靠在门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今天从日月前事中得到的信息太多了。
这些信息纷纷扰扰，盘根错节，搅得他有些心神不宁。
他急需一个安静的环境来一点点梳理，那些细碎、复杂的信息。
缓了一会儿，林晔靠在门原地坐了下来，脑海中浮现出自己进入密室之后发生的每一幕。
不得不说，法涅斯这个第一王座真的有几把刷子。
将他的思考和疑惑猜得清清楚楚，甚至连这整场试炼都是他布下的局，就为了为提瓦特选出一个合适的新神。
对于法涅斯打了什么主意设定了这场试炼，林晔并不感兴趣。
他只对能否回家感兴趣，现在可以知道的是，掌控整个提瓦特的权柄都在命运之中，也就是他总是看到的那条金色河流之中。
只要掌握河流中法涅斯的遗物，他就能凌驾于提瓦特之上。
按照那个老头所说的，到了那个时候，他就能回到家乡了。
想着，林晔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日月前事出现异常后，自己看到的那双眼睛，之前受到的惊吓太大了，现在冷静下来，林晔终于想起来自己之前在那里见过那双眼睛了。
那就是他自己的眼睛，不仅如此，曾经和那个能看到自己死状的魔神安洛先对视时，他曾经见过被困在深渊之中怨气横生的自己，那个自己抬头时就是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的，充满恶意和讽刺。
如此看来，那时候日月前事应该就是受到了深渊的干扰。
自从葬火之战后，提瓦特受到重创，漆黑恶意侵入世间，深渊的力量就越发强大，能与曾经法涅斯留下的一部分力量抗衡也是正常。
联想到之前在神樱树发生的事情，林晔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他和空所设下的偷梁换柱之法已经失效，【深渊】肯定已经注意到了在外面活动的他。
思及此，林晔心中的疑惑却更甚了。
为什么深渊要对他纠缠不休，是因为那么多试炼者只有他突破了深渊的桎梏，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林晔不得而知……
甩了甩头，将这件事暂时压下，林晔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日月前事失控前曾经有一句话：“想要命运臣服于你，首先需得让众生臣服于你。”
这是法涅斯留下的最后一条忠告，来自于这位伟大的第一王座，林晔不会不重视。
事实上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些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他还记得命运之河边上的那个老头曾经说过，那条河流是整个提瓦特所有生灵、事物的命运，正是整个提瓦特众生造就了那条看不见边际的河流。
结合这些来看法涅斯的忠告就很容易理解了。
想要掌控命运这世间最缥缈的规则，就得先从众生下手。
林晔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场试炼会与历史与命运关联，改变历史是撬动命运最直接的办法。
想通了这些，林晔对于之后要做的事就更加有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