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瘦马？
“他真是状元？”
看着眼前几人都眼露怀疑地看着他，沈嘉彦面色通红，羞愤欲绝。
这些武夫以貌取人，真是不当人子！
气氛正陷入尴尬之际，小崔内侍小声提醒道：“他真是状元！”
“那这位是？”一个卫士不甘心的问道。
这要是认错了，多得罪人啊。
李灵龙拱手笑道：“蒙官家青睐，亲点在下为今科探花。”
领头的卫士打量了一下，说道：“原来是探花郎，失敬失敬！”
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啊。
几人面面相觑，叹息几声，连忙回身拱手赔礼，说道：“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状元原谅我等！”
话虽如此，但这几人又何尝不是在心里暗骂状元矫情。
往年状元都是由三五个内侍陪同，偏你特殊要躲得远远的，害得我们认错人，搞得像是我们眼神不好似的！
沈嘉彦面色尴尬，在这人群之中是有火发不得，只能勉强道：“无碍，不过是认错人罢了。”
卫士松了口气，立即将他迎上马。
沈嘉彦翻身骑上白色高头大马，几位卫士立即展开天子御赐仪仗，簇拥在他身边，威风之甚，引得同科进士都投以艳羡的眼光。
一旁的杜长风羡慕地说：“瞧瞧这般排场，我等真是恨不能以身代之啊。”
“杜兄这二甲进士，也差不到哪去啊。”
“那是当然。”杜长风像是被搔到痒处，笑得牙齿都快露出来了。
这时，李灵龙又问道：“杜兄，你的马匹呢？”
他见其余进士，都有随从自备马匹，以作夸官之用。
“昨天向进士团租借的，在下眼神不好，也不知他们到了哪里。”杜长风虚着眼睛向人群中走去。
今科进士虽然只有58位，但应试的举子多啊，而且每次放榜后的一个月里各种庆祝活动甚多。
除官方的琼林宴、金明池赐宴外，还有半官方的状元局、拜黄甲、叙同年、朝谢、竭先圣先师、编登科录、刻题名碑等，这些统称为期集。
期集规模大，时间长，参与的人数多，而且作为一场掺杂着政治信号的活动，各种器物、食材等花费异常奢靡。
所以京中商人也就组织起了，专门做进士生意的组织，俗称‘进士团’。
少时，杜长风骑着一匹马，在两位小厮的牵引下回来。
“欧阳兄，我这马如何？”他扶着马的颈部问道。
李灵龙定睛一看，这马骨骼结实，肌肉硕硕，毛发大多以棕色为主，除额间有一缕雪印，几乎没有杂色。
他拍了拍马鬃，夸赞道：“确实不错。”
“少爷，少爷！”
“让开让开，没听见我少爷高中探花了嘛！”
正在此时，德叔满脸喜悦地分开人群上前。
李灵龙转身看罢，笑容一敛，淡淡道：“德叔来了。”
倒不是他看不起人，只是这德叔虽名义上是老仆，但是经常做少爷的主，阳奉阴违，自作主张，屡教不改……简直深得刁奴精髓，令人十分厌恶。
不过也怪前期的欧阳旭懦弱没有主见，才由得一个奴才欺主。
德叔虽感变化，但因为喜事临门，一时之间也没有在意，只以为自家少爷是高中之后的自矜。
李灵龙转身接过小崔内侍手里的衣物，递给德叔。
他手一拱，谢道：“感谢小崔内侍一路照顾，有劳了。”
从其他内侍的眼光中，李灵龙能看出此人身份应该不简单，所以他不介意多给些尊重。
“探花郎客气。”小崔内侍连忙回礼，腰低得更甚。
“哎，不必。”
李灵龙索性借相扶之机，将一枚玉饰放到了他的手里。
“这……”小崔内侍袖中手一抿，便知道这玉石价值不菲。
李灵龙扶稳他，笑道：“你我一见如故，就不必在这些礼仪上计较了。”
“那小的就依官人所言。”小崔内侍手缩进袖子里，笑得眼睛都要没有了。
他也没想到，只是听从指示来烧个冷灶，还能收到此等厚礼。
两人再寒暄几句后，小崔内侍便回返了。
沈嘉彦在不远处冷眼旁观，不知怎么联想起了自家那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表哥。
那人常年混迹教坊，靠哄骗乐工女子献身巴结上峰，就这居然还在清闲衙门混了个肥差！
不过沈嘉彦一向嫌弃他有辱门风，也不怎么往来。
沈嘉彦恨屋及乌，不屑道：“哼，阿谀奉承之辈，还未授官就与宦官把臂相交。足可见相由心生，也非至理。”
榜眼听着这冷言冷语，不由得往边上躲远了些。
刚刚还哥俩好呢，现在就阿谀奉承之辈了？看来这沈嘉彦也是个不能交心的。
……
这边，德叔抱着衣物期待道：“刚刚我在人群中，听见少爷中探花啦？”
“侥幸。”李灵龙点点头。
“这可真是大喜事啊！今年祭祖，我们也能告慰老爷、夫人的在天之灵……”德叔连着说了一大堆喜庆话。
杜长风笑道：“德叔此言不差，杜工部有言‘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此刻人生四大喜，正有两喜将逢啊！”
“难道杜少爷要成亲了？”德叔惊喜道。
“那倒不是……哦对，险些误了正事。”杜长风摆摆手，转而说道：“闲话稍后再叙，德叔快去把马匹牵来吧，要夸官啦。”
“德叔，马呢？”
德叔脸色一囧，迟疑道：“少爷，马倒是有，但是……”
“无妨，牵来就是。”
李灵龙知道宋朝缺马，且价格高昂，一匹普通的代步马都能卖上十贯。
他们之前在京中并无根基，加上盘缠吃紧，借不到好马也是能理解的。
德叔招招手，人群中一小厮，牵出一匹又干又瘦的马。
杜长风见那马匹比自己的坐骑，硬生生矮了半个头。
他掏出叆叇，惊道：“这……欧阳兄，当时怎么不和我一起订马呢？”
莫说他了，李灵龙就算心里有所准备也愣了一瞬。
德叔苦笑道：“进士团的好马，所需资费颇为豪奢，少爷又不想为此借贷，便只能差老仆去坊市中寻马。这已经是老仆能寻到的最好的马匹了。”
没办法，官家严令，夸官时除状元外其余进士只能差两名导从控马首，不得逾制。
于是进士们纷纷以夸官时骑的马匹最俊美为荣，竞相攀比，造成每逢开榜时，整个东京城真真是好马难求！
场内进士胯下马匹各色齐备，枣红马、棕色马……都以没有杂色为好，其中尤以沈嘉彦所骑乘的白色御马为最佳，而李灵龙手里牵的只是普通的代步马，且又干又瘦，品相最劣。
见李灵龙陷入如此窘境，沈嘉彦忍不住策马来到旁边，不怀好意地笑道：“欧阳兄，我等都是同榜进士，伱要是囊中羞涩，可早些向我们寻求帮助嘛，想来些许资费，大家凑一凑，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他将自己几次出糗的过错，都怪在了李灵龙的身上，因此耿耿于怀，时时盯着。
有几人出言笑道。
“哈哈哈，是极，是极。”
“欧阳兄就是太过见外了。”
“这马瘦小，怎么载得动欧阳兄这等英才呢！”
“或许探花郎就是喜欢‘瘦马’，也未可知啊。”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