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齐牧的考察
“堂堂一介探花骑着这等劣马夸官，你自己丢人现眼无所谓，要是连累我等颜面无存，可就……”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德叔不敢面对众人的讥笑，低头一脸羞愧。
李灵龙撇了一眼德叔，心里哂笑，面对几个弱女子便‘智计百出’，又是勾结地痞恐吓，又是向官员行贿诬陷。面对皇城司差人陈廉时，就算嘴里被硬塞了污秽之物也不敢吱声，好一个欺软怕硬之辈。
李灵龙抚摸着瘦马，还没说什么，杜长风倒是被气得脸色通红。
“真是欺人太甚！欧阳兄请上马。”
杜长风负气下马，拉着李灵龙就要与他换乘。
李灵龙虽然感动于他的真诚，但还是婉言谢绝。
事已至此，若不做出反击，就算换了马匹，他也会成为这些好事者茶余饭后的谈资。
李灵龙随手从袖里掏出一两黄金，递给那个小厮，说道：“这马我买了。”
“谢谢官人。”小厮面露喜色。
这马品相不好，兼之年老体弱，能买上5贯都已是幸事，更何况是一两黄金！
李灵龙摆摆手，让他退下。
“昌黎先生有言，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祗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
李灵龙一边说，一边解下马匹的缰绳和马鞍。
沈嘉彦冷冷一笑，道：“依欧阳兄的意思，难道这瘦马还是匹千里马不成？”
李灵龙以卸装备为掩饰，手指似轻实重地抚在马的几处穴道上。
“沈兄安知此马，不是‘才美不外见’的千里马呢？”
“恕我眼拙，还真看不出来。”沈嘉彦笑道。
“我等也眼拙，这马还真看不出和良马有半分关系，更遑论千里马了。”
“欧阳兄怕不是急怒攻心，得了癔症吧？”一位三甲进士脸色夸张地讥笑道。
“哈哈哈。”
某些自诩才华出众的进士，已经将探花之位，以及李灵龙唱名后得到的种种特殊待遇，全都归结于‘持容貌晋身’，眼中充满不屑与嫉妒。
李灵龙无视种种讥笑，翻身上马，笑道：“要比比吗？”
“比马？”沈嘉彦迟疑了。
这马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奇怪，而且欧阳旭好歹是一科探花，总不能傻到又送钱又送名吧！
他突然想起那日父亲在家中的教诲：彦儿，沈家虽然明面上是京中大族，但是到为父这一辈，却已然不复往昔荣光，还好你争气得中状元，算是有了一丝机会啊。
父亲又道：踏入朝堂便不同往日，一举一动都会被贴上标签，你可万万要小心谨慎，我们沈家的复起，就全仗伱这位今科状元了！
沈嘉彦自知自己身负重任，所以从唱名开始，便处处按规矩行事。
希望能不出半分纰漏，做一个风光的状元，然后在万众的焦点中踏上青云路。
可是事与愿违，沈嘉彦偏偏遇上了李灵龙，害得他几度吃瘪。
现在又要……
李灵龙策马上前笑道：“怕了吗？这样，我再加个彩头如何？我要是输了，闻喜宴的赐钱便都与你。”
“真的？”沈嘉彦面露惊讶，要知道官家的赐钱可不是笔小数目。
“当真！”
太宗时，每科进士赐钱二十万，即200贯，仁宗时更是多达三千贯。
虽然李灵龙不知道真宗一朝会赐多少，但想来是不会少于千贯的，仁宗总不会败家得直接从200提到3000吧？
一贯是一千文，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有记载，含肉食的夜市小吃，每份不过十五文。
这样粗估的话，一千贯大约能当后世的几十万Rmb使的。
剧中望月楼作为七十二家正店之一，卖出去不过才一千六百贯。
可想而知，官家赐钱有多丰厚。
见他面露喜色，李灵龙缓缓将自己的条件说出：“不过，如果你要是输了，就要将此马以十倍的价格买回去，且为它养老送终！”
沈嘉彦脸色一变，给马养老送终？这不是意指他是畜生嘛！
不过看在钱的份上，他还是咬牙答应了。
“一言为定！”
不要以为这钱对于沈嘉彦，就是九牛一毛。
同为京中大族子弟的杜可风，在筹钱应急的时候都只能拿出三百贯，何况沈嘉彦这样‘驴粪蛋子表面光’的公子哥了。
一匹市井劣马与宫里千挑万选的良驹赛跑，而且那欧阳旭还蠢得将马鞍都下了，就算有颇多古怪，只要自己严阵以待，自己稳赢的！
沈嘉彦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
此时，道左的一辆马车里。
齐牧放下布帘，摇头笑道：“贤侄对今科的三鼎甲怎么看？”
“回世叔，我当年只不过是二甲进士，哪能妄言三鼎甲。”
“你呀。”齐牧哑然失笑。
“你不好意思评，我评！”
“先说说状元沈嘉彦，他就算抱有排除异己之心，也不能在这样的场合进行赌斗，而且在御道驰骋，成何体统？”
“还有那个叫欧阳旭的探花，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着眼于意气之争，用一匹劣马和御马比赛？”
“幼稚，十分幼稚！今科评定怎么出了这么些蠢材？柯相可是走眼了啊。”
“要是换我的话……”齐牧眼里渴望与野心并存。
男子眼观鼻鼻观心，就当没听见这些‘怨言’。
评罢，齐牧看着对面的男子，露出慈祥的笑容，说道：“可见像贤侄这样文武双全的英才，也不是年年都有的。”
男子拱手说道：“世叔过誉了，千帆要学的还有很多。”
“你呀，还是这般谦虚。”齐牧拍拍他的手臂，笑道：“不过老夫还就偏爱你这股子气质，哈哈哈。”
顾千帆低头，脸上露出几分孺慕之情。
等他修整好表情后，又说道：“依千帆看，那欧阳旭应该不简单。”
“哦？何以见得。”齐牧来了兴致。
“他刚刚卸下马鞍之后，手指运劲，先后击中了那马的睛明、四白等几个穴位。”
“虽然我没看清他运用的是何种手法，但是千帆推测，应该是一种催发潜力的秘技。”
齐牧看顾千帆说得认真，便将信将疑撩开布帘仔细观摩。
“世叔请看，现在那马眼白充血，鼻子间有一缕短促的热气涌动，这是它的血液正在沸腾之故。现在这马的劲力，就如同被暂时拦住的瀑布，一旦放开，那就是山崩地裂，一泻千里！”顾千帆斩钉截铁地说道。
“竟有此事？”
齐牧眼前一亮，问道：“如果真有此法，岂不是世上的马就没有良劣之分了？”
当今朝堂正是好马难求，以至于面对辽国骁勇的骑兵，难免先天上就陷入劣势。
若是他能解决这个问题，那可是大功一件啊！
顾千帆摇摇头：“既然是以血液沸腾为代价激发，若是这样的状态维持过久，定会血液枯竭而死。”
“我猜想，就算提前解除，等马力一卸也不免会陷入全身衰竭，要是调养不济，恐怕就会死与非命！”
齐牧惋惜道：“若是这样，那限制就颇多，除非身处绝境用于搏杀……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啊。”
“不过如此看来，这欧阳旭还是个伶俐的，才华、声名、样貌样样不差，若是再解了此番危机，倒是值得培养的好苗子。”齐牧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李灵龙，像是在考察自己的下一位手下。
顾千帆默默地看着那道身影，心里有着一丝羡慕。
若不是为了……，他或许也可以像探花那般，成为清流的培养人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