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妇人之仁？
李灵龙似有所感，用余光瞟了马车一眼。
不过他也没在意，只是向杜长风招手，附耳说了些什么。
“明白。”杜长风点头应下了。
这时沈嘉彦问道：“那我们如何定胜负？”
李灵龙轻笑道：“我们三声为令，以朱雀门为终点，先到者为胜，可行？”
“可以。”沈嘉彦点头答应。
“这欧阳旭还想凭借一匹劣马与官家的宝马赛跑？”
“装神弄鬼！”
“不自量力。”
在进士们的围观下，状元和探花策马来到御道中间。
金吾卫们举着天子仪仗，面面相觑。
在御道驰骋……这合礼制吗？
“状元郎，常言道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但要是这两点在绳子的两端，叠起来是不是就最短了？”
李灵龙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当然！”沈嘉彦虽然不知道这句话的出处，但是这道理通俗易懂。
“我到终点的时候，一定会好好回头看看你的。”李灵龙的眼神意味深长。
什么意思？！他为什么怎么有把握？
沈嘉彦面色一变，强装镇定道：“故弄玄虚！”
“哈哈，开始准备吧。”李灵龙勾了下嘴角，表情轻松。
沈嘉彦手捏缰绳面色紧张，心里万分后悔，怎么就听了这谄媚之辈的蛊惑，要在御道上驰骋呢？
要是明日言官们因此参他一本，那该如何是好？
李灵龙才不给他后悔的时间，喊道：“还请杜兄计数！”
沈嘉彦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只觉今日的阳光怎么如何晒人。
“一！”
他余光量着李灵龙，那智珠在握的表情，让他压力更甚。
他不能输！
“二！”
还未等杜长风念到三，沈嘉彦便如同离弦之箭，向前方奔射出去。
于是，本来是专给天子通行的御道，在放榜这一天，迎来了一名特殊的通行者。
两旁围观的百姓尽皆哗然，这可是御道啊！
官家许可进士夸官时踩踏，已是天大的恩赐，怎么还有人在上面奔驰？
这边的李灵龙却根本没管抢跑的沈嘉彦，他骑着瘦马，拦下了一位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商贩。
“哎，你这梨子怎么卖？”
……
沈嘉彦脖颈上的青筋欲裂，呼喊道：“驾！驾！”
马蹄用力地践踏在宽旷的御道上，那短促沉重的声音，竟然附和上了他心跳的节奏。
啪！啪！
用作仪具的金玉马鞭，毫不怜惜地鞭挞在御马身上。
快，还要更快，他决不能输给一个小小的探花！
聿聿！！！
御马发出嘶吼，速度更快，带起一地灰尘，也在围观的百姓心中溅起了一地涟漪。
“快看！那是谁在御道上跑！”
“御道上还有人敢跑？”
“真的啊！”
“快看，快看！”
“看衣服像是今科进士啊！”
沈嘉彦已经陷入了魔怔，两眼直直得瞪着前方。
他只想一口气跑到终点，却没发现道旁根本没有人跟上来！
半晌，朱雀门已经遥遥在望。
沈嘉彦面露微笑，赢了，他赢了！
他得意地回头一望，想看看被吊在后面的李灵龙。
突然，沈嘉彦面色一变，紧紧地拉着缰绳。
“吁！”
“聿！！！”
御马受痛，直接人立而起，将沈嘉彦掀翻了下来。
“哎哟！”沈嘉彦跌落在地，面色痛苦。
不过他顾不得被摔作八瓣儿的屁股，连忙爬起来，向后面跑去。
沈嘉彦左顾右盼。
没有，还是没有！！！人呢！！！
他跌坐在地，万念俱灰。
完了，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那人就没想赢，他只是想骗我在御道上放肆，他想直接毁了我！！！
“欧阳旭，你个无耻之徒！！！”沈嘉彦悲愤道。
……
半晌，沈嘉彦手里提着马鞭，牵着马匹缓缓走向朱雀门。
“唉~”
他又是愤怒又是沮丧。
怎么就上了那欧阳奸贼的当了呢？
沈嘉彦正沮丧之际，耳边却传来一声熟悉的问候。
“状元郎，吃梨子吗？挺甜的。”
沈嘉彦愕然抬头，结巴道：“伱，你怎么在这？”
“我们不是比赛吗？我到终点了啊。”李灵龙咬了一口梨子，无辜地说道。
“终点！？”
沈嘉彦这才反应过来，喃喃道：“我输了？”
“对啊，这马我一两黄金买的，现在十两黄金卖你了。”李灵龙双手拄在马头上，笑道：“千里马哟！收你十两黄金，很厚道了。”
沈嘉彦面带苦笑，拱手说道：“在下愿赌服输，但是这钱还请宽限些时间，待官家赐钱后，我必定返还。”
李灵龙将一颗梨子丢进他的怀里，然后翻身下马。
“随便，反正马是你的了，自己让小厮带回去吧。”
“那欧阳兄用什么代步呢？”
李灵龙面色奇异，又倒回去抚了抚马首，说道：“这马能卖，我当然能再买啊。”
沈嘉彦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话，一阵尴尬。
这时，远方打着天子仪仗的大队伍，吹吹打打地向朱雀门走来。
沈嘉彦站在李灵龙后方，迟疑道：“在下有一问，还请欧阳兄指教。”
“说。”
“你是从御道来的吗？”
“我啊？当然是从居民区过来的。”李灵龙指了指他手中的梨子如此说道。
“居民区？！”
李灵龙不再多说，向队伍中的杜长风走去。
“欧阳兄！这进士团不愧是专门做这生意的，你看看这马，多英俊……”
于是，在短暂的小插曲后，今科进士的夸官之旅总算正式开始了。
……
齐牧放下布帘，笑道：“这欧阳旭果然有勇有谋。”
顾千帆看他谈兴很浓，便捧哏道：“世叔为何如此赞誉呢？”
“你可记得那欧阳旭是如何限定规则的？”
“以朱雀门为终点，先到者为胜。”顾千帆答道。
齐牧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当时他们俩都在御道上，普通人闻此规则自然会觉得，御道直达最为快速，潜意识里便会往御道驰骋。”
“此言有理。”顾千帆点点头，表情分明以‘普通人’自居。
齐牧看破不说破，笑道：“可这便中了他的计，御道那是常人能走的吗？”
“御道象征天道，与天遥相呼应，只有天和天子才能走御道。”顾千帆笑着继续捧哏，就像哄着长辈开心的子侄。
“夸官时御马已是恩宠，再策马驰骋，那就是恃宠而骄！”
“那明日状元就会被……”
“哈哈哈，都用不着明日。”
齐牧肯定道：“我敢断定，今日闻喜宴上，必定有人言事！”
顾千帆摇摇头，表情殊为可惜。
这沈嘉彦苦读数载，才得中状元。
如今却只是为了逞一时之气，便功亏一篑。
“这欧阳旭还真狠啊！”他叹道。
“狠？我看他分明是妇人之仁！”齐牧突然冷笑道。
“这是为何？”顾千帆表情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