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长风想起往年的除夕，神色忽然有几分落寞。
“很早之前……我六岁之前吧，每年宫宴结束后，皇兄都会悄悄给我放烟花看，那种很小很小的烟花，只要藏着些，就不会被别人看到。”
“可后来还是不小心被父皇发现了，父皇罚了皇兄，说他玩物丧志，却没有罚我。”
“往后就再没有烟花了，每年宫宴结束之后，皇兄都要去宗祠背一篇《礼记》，后来我再做什么不合规矩的事，从不敢拉着皇兄一起。”
他说着沉默了下去，良久后轻轻开口：
“清昼，我想皇兄了。”
“要是我们能去冀州过年就好了。”
郁长风说着叹了口气，自己也知道这是办不到的。
他今年刚登基，除夕少不了要祭拜先祖，还要设宴与百官同庆。
何况短短几天年假，根本不够他们去冀州打个来回，只能等郁长景他们明春回京了。
他将沈清昼抱在怀中，头埋到他的颈窝中，好歹得到了一点慰藉。
虽然不能去冀州，可还有沈清昼陪他，两个人一起，总比往常他自己一个人要有意思的。
何况他今年成了设宴的人，或许能把往年那些规矩改改，去掉那些繁琐又无趣的仪式，尽快结束。
如果沈清昼同意的话，他们说不定还能在宫宴结束后悄悄溜出宫去，梁京中那几天正是热闹的时候，他们能去看灯火，逛庙会……
再不济，就算只能窝在晨阳宫守岁，只要是跟沈清昼一起，也是有意思的。
这么想着，郁长风忽然觉得这个年更有盼头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宫中的年味也逐渐浓厚起来，到了小年这天，各家各户和宫中准备祭灶神，朝中也正式封印，不再处理政务。
这日黄昏，郁长风按礼制亲自去祭拜了灶神，回来时沈清昼正在桌前坐着。
他走过去，含笑坐在沈清昼对面，拿着块在神前供过的麦芽糖，递到他唇边。
“清昼，张嘴，今日要吃糖的。”
沈清昼抬头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只听说今日送灶神要供灶糖，他也要吃吗？
难不成这是大梁的习俗？
他看了眼郁长风毫不作伪的神色，顺从地张口，含住了他递来的糖块。
看着他鼓着腮帮嚼了会儿，郁长风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意味，隔着桌子握住沈清昼的手，接着开口道：
“清昼，这几日反正没什么政务要处理，不如我们也去别院住几天吧？”
沈清昼微微皱眉，正要反对，可刚打算开口，便发现自己的牙被糖给粘住了。
他立即明白过来，随即怒目看向郁长风。
郁长风隔着桌子探过身来，嚣张地戳了戳他的脸，托腮笑道：
“既然你不反对，那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叫他们准备准备，明日出宫。”
“山上前几天下了雪，正适合捉几只山鸡烤了来吃，反正也不远，侍卫就不带了，省的人多麻烦。”
他被政务和奏折拘束了这么多天，早就想跟沈清昼两个人，不带仪仗出去好好玩几天了。
“我那座别院后面还有个温泉，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还能……”
说到这里，他悄悄看了眼沈清昼的脸色。
沈清昼抱着手臂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看得郁长风觉得有些不太妙。
但既然已经招惹了他，也没有就此停手的道理，郁长风讨好地亲了他一口，继续说道：“你不说话的话，我可就当你同意了。”
沈清昼看了他一会儿，朝他绽开了一个温柔又甜美的笑容。
郁长风以为他这是答应了，立即抱住他蹭了蹭，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大口：“我就知道，清昼最好了。”
可随后他就发现，是他将沈清昼想得太不记仇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直到晚上睡觉前，沈清昼表面看上去一切如常，自己说什么他都点头听着，神色更是如春风般和煦。
却连一句话都没再说过。
郁长风绞尽脑汁地哄了他一晚上，还是没将人哄到重新开口。
眼看到了睡觉时，沈清昼还如以往般躺下，郁长风试探性地从后面将他抱住，沈清昼也没躲开，可也没什么别的反应，好像真的准备就这么睡了。
“清昼……”
郁长风小心晃了晃他。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那么气你，你别不理我啊。”
沈清昼转过脸去看着他，挑起一边的眉，神色疑惑，好像在问自己什么时候不理他了？
郁长风一滞，心道好像确实没有不理他，除了不说话，别的似乎都没什么变化。
可他深知沈清昼就是生气了，又怕带着气睡觉，对他身子不好，干脆趴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抱在怀中蹭了蹭，闷声求道：
“清昼，开开金口吧，哪怕咬我几口也好啊，别憋在心里，来，我给你咬。”
他说话间的热气洒在沈清昼的脖颈上，使他一阵发痒。
他忍着没笑出声，只是板着脸推了推身上的郁长风：“放开我，太重了。”
郁长风立即撑起身体，却仍将他拢在身下不肯放开，也不敢开口说什么，只是蹭了蹭他的鼻尖。
沈清昼看着他的可怜神色，轻轻哼了声，慢条斯理道：
“陛下不是不想让我开口吗？既然如此，还问我干什么，明早直接把我绑过去不是更好吗？”
听了这话，郁长风肠子都要悔青了，他紧紧抱住沈清昼，恨不能下午的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不去了不去了，别院有什么好玩的，咱们不去那里。”
话音刚落，熟悉的轻柔触感落在了他脸侧。
郁长风惊喜抬头，对上沈清昼隐约含笑的目光，下一刻便低下头去，小心翼翼触上了他的唇。
沈清昼宽容地任他亲了会儿后，从床头摸了本话本出来，扬眉放到他怀中。
“念话本给我听，念到我睡着，下午的事情就既往不咎。”
“好。”
郁长风见他态度松动，立即一口答应下来，只是目光才往封面上扫了一眼，眼睛就缓缓睁大，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他看着已经闭眼躺好的沈清昼，小声商量道：“清昼，换一本好不好？”
沈清昼闭着眼，唇角微微勾起一点：“不好，就要听这本。”
又催促道：“念不念啊，陛下，若是不念的话，我就要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