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梁发了一通大火，这才留下王秘书处理后续事宜，自己追着娄半城过去。
“娄董，这个结果您还满意吗？”
“我满意不满意无所谓，关键是工人同志得满意了，就算那个人最终要回来，也得给我全厂读检查让工人同志们认可才能回来。不然，天王老子来了，老子也不买账！”
两个人前脚刚刚走进车间，后者那些高级技工都围了上来。
“今天特地将各位老师傅留下来，是准备在原有的自行车基础上，加装一个小型引擎，这就是电动车的雏形。”
几个高级钳工互相传阅着简易图纸，一张张零件的特写拿在手上，有人已经开始凭感觉搓弄了。
“娄董，这电动车用电？”
“准确的说是用电瓶，也就是蓄电池。”
“我们的新能源车也卡在蓄电池上面，电动车万一...”
“跟汽车的需求不一样，原先的蓄电池用来使用电动车足够了，至于汽车的蓄电池已经在研发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摆脱现在的很多不足。我先去给师傅们买晚饭去，你守在这里！”
“娄董，卫生部那边早晚会来的。”
“来就来呗，我们归冶金局和工业部管，大不了让他们把事情往大了闹，我看卫生部的谁顶得住压力吗？”
杨国梁立马竖起了大拇指。
关系户哪朝哪代都有，屡见不鲜。
但是你但凡介绍进来的是愿意工作的还行，介绍进来当大爷的，那对不起，轧钢厂这里就把门拦住了。
丁秋楠拿着饭盒走在去宿舍的路上，就听到身后有汽车开过来。
“丁医生，去哪里？上车，送你一程！”
“娄...娄董，不用了，宿舍就在前面，不远！”
“上车吧！我跟南易是从小的哥们儿，他能瞧上的姑娘肯定不会差，我这里还有几份东西，他让我转交给你的，刚才人太多，不方便。”
无奈的坐上汽车的后座，这小汽车她已经是第二次坐了。
“南易他还好吗？”
“这是他现在的地址，你周天可以去看看！距离这里不是很远，以后可以去那里用完晚饭，让他送你回宿舍！”
“娄董，我们俩清清白白的！”
“啊？你们还没确立关系啊？那这小子搞什么鬼？他可是把家里的宝贝都送给我了，让我抽空照顾你。”
娄半城一边驾驶着汽车，一边自言自语着，丁秋楠的眼神已经不在两边的道路楼房上了。
“到了。”
“啊？这里是？国营饭店？前门大街？娄董，我们轧钢厂的宿舍好像在东城区啊！”
“下来，南易在里头呢！你既然那么关心他，直接近距离不是更好？没吃饭呢吧？刚好在这里随便用点，我去叫他！”
“娄董，娄董！”
无奈，娄半城已经咋咋呼呼的跑进去了。
“南易，南易，你心心念念的丁医生我给你拉来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拉来了？卧槽，你不是吧！我这里蓬头垢面的，这里脏不脏？”
“小师傅，这里粘着一片菜叶！”
“是吗？给我拿下来！快点啊！”
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臭小子，玩我是吧！给我等着！”
“马华，准备的饭盒都好了吗？”
“早就给您放在灶上热着呢！”
老袁端着一个大笸箩出来，身后跟着几个学徒。
“都在这里了，现在给你放在车子后备箱里去？”
“先给我随便来点吃的，午饭都没好好吃，饿死我了。”
“南易干什么去了？也不在打菜窗口，这个时候刚好是饭店最忙的时候。”
一个个住在附近的街坊，手里带着铝制饭盒进来，自带网兜回去。
“娄爷也在这里用膳？”
“唔，慕名而来，大家伙儿吃好喝好！”
蔡全无也过来了，朝着排队的人拱手道谢。
“蔡经理，小酒馆声音怎么样？”
“东家，比起之前好了三成，客源一直络绎不绝，都是冲着袁师傅的几种花生来的，还有卤煮。”
“饭定里还弄卤煮了？给我来点尝尝！”
很快一份卤煮上桌，用签子塞了一块进嘴咀嚼起来，“唔，别有一番风味，跟卤煮陈有的一拼了。”
“卤煮陈那里的卤味我去尝过，主要是那口卤汁，我们这里刚刚开始，肯定不如他的够味，东家谬赞了！”
“给我打包几份回去，我丈人公就喜欢这口。”
“马华，去弄来，荤素分开摆放，不然窜味儿。”
“是，大师傅！”
娄半城朝着老袁看过去，“这孩子还行吧？”
“挺聪慧挺勤奋的，只是他家里还有兄弟姐妹几个，靠他一个人的工资养活着，我是想着...”
“直接说，你是想多收几个学徒，你是这里的大师傅，你定，让蔡全无来跟他们谈就是了。”
“行，蔡经理，拜托了！”
“袁师傅，以后有啥好的想法，直接跟我说就行，不用客气！”
吃完四菜一汤，丢下几张票子和粮票，老袁和蔡全无都不愿意收。
“听我的，别搞特殊，大家伙都看着呢！饭馆也是公私合营的，我不出，你们就得自己垫上。我赚钱容易点，收起来！老袁，手艺不错，要不是丰泽园那边我只能建议，就把你推荐过去了。”
几个学徒将笸箩里的饭盒放进后备箱，娄半城直接发动汽车离开了。
南易坐在丁秋楠对面，一个劲的冲着她直乐。
“你到底还让不让我吃饭了？那个娄董真的是你的发小？”
“可不嘛！从小一起玩泥巴长大的发小，不过他比我苦的多，很小就开始学习经营之道了，也很小就成亲了。”
“他都已经成亲了，你却还是单身？”
“我这不是等有缘人吗？”
“那你...那你这个成分问题怎么办？”
“他说到时候会给我想法子的，你别急。”
丁秋楠整张脸都红了，“就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人，我急什么了？”
“好好好，是我心急了，多吃点，都是你爱吃的！”
“什么叫我爱吃的？如今物资匮乏，什么都吃，我不挑食！”
“对对对，怪我这张嘴，没把门的。在轧钢厂厂医院还行吧？”
丁秋楠就把下班前发生的那一幕给南易说了一遍，“到现在，我还有些没缓过来呢！后来娄董说要送我回宿舍，没想到就来了这里。”
南易心里美滋滋，这哥们儿真够意思啊！
“没想到这莲藕都能卤啊！”
“那可不，也是叫现在可以用到的食材不多，万物皆可卤。”
“你懂得可真多，还有什么？”
“你知道山东人喜欢吃卷饼吗？他们有一句话叫做万物皆可卷。就像是肉夹馍一样，全部切碎了卷进饼子里，可香了！下回我试着给你弄几张，你试试，保证好吃！”
“唔，娄董走了？那我...我怎么回宿舍啊？”
“我送你啊！我等下送你回去，四九城的路我就算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小师傅，强哥让人给您送来了一辆三轮车。您刚好送小师娘回去啊！”
这孩子，多实诚啊！
明天给你加个大鸡腿，太懂事儿了！
“胡说什么呢？我跟丁秋楠同志是纯洁的革命情谊！不能随意玷污！”
丁秋楠白了他一眼，继续扒着饭。
这是她来到四九城吃过最满意的一顿了，真想每天都能吃到啊！
“这顿饭多少钱？”
“娄董走之前结清了，您放心吃好了。”
“这小子，要他多管闲事做什么？我也是领工资的人，虽说还没发钱，大可以记账嘛！”
见南易这幅嘴脸，丁秋楠忍不住给了他手背一巴掌，打完就有些后悔，是不是太过轻浮了？
“好好好，打得好，明天你们几点下班，我去门口接你，吃了饭，我再送你回去。”
“哪能天天吃这么好？不得成为大胖子了啊？”
“那怎么了？我乐意啊！”
“你乐意，我不乐意啊！变胖了好些新衣服都不能穿了。你胡说什么呢？有你什么事儿？”
“嘿嘿嘿，马华，收拾一下，我送你小师娘回府！”
“哎，好嘞！小师傅您慢走，小师娘您常来啊！”
丁秋楠被这些学徒一口一个小师娘叫的，头也不回的上到三轮车后座上。
“就你会作怪，就算过了我这一关，还有我家里人那一关呢！”
“过五关斩六将，没有我关某人做不到的事情，哇呀呀呀！”
骑上三轮车，就朝着东城区长安街过去。
一路上南易都在为她介绍着，方便丁秋楠以后出行。
“你就沿着这条路一直走，看到那个门廊了没有，这就到了，简单吧？”
娄半城回到轧钢厂，让刘光天几个师兄弟将那些饭盒抬进去，那些老师傅都饿坏了。
见到卤煮，一个个双眼放光。
“这是卤煮？娄董您还为我们这些人去买卤煮，这多不好意思啊？”
“我听说正阳门那里的卤煮陈好吃到不行，天天排长队，有心了。”
“唔，这味道，比卤煮陈的还要够味。我隔着老远闻过一次，卤煮陈的没有这里面香料多，这是一个行家里手啊！”
“娄家以前的产业占据半壁四九城都不算夸张的，听说丰泽园和鸿宾楼都有定息，想来也是差不离的。”
几个高级技工挣得不少，但是一个月难得吃一顿这样的卤煮，家里孩子多，还要养活老人，一个月结余可就没剩下多少了。
“娄董，您看看这些半成品？”
杨国梁兴奋的凑了过来，就在娄半城离开的这几个小时里，那些高级技工就做出来了一批半成品，在原先自行车的基础上，增加了小型马达齿轮等配件。
“目前最大的问题还是在蓄电池续航能力上面，研究所那边还是没有进展吗？”
“刚才娄工倒是打来了一通电话，研究所那边研发了一块升级版的蓄电池，不过暂时要解决大军区那边的订单。”
娄半城点点头，表示理解。
此次张德宝等人的行动唯独没有波及大军区，也就是周震南这一派固若金汤，没有受到影响。
马天生叛逃的案子已经是板上钉钉了，那些从他住处和办公室的夹层里发现的往来信件已经被找到，上面被笔迹专家确认跟海峡某位高官的笔迹相似。
同时张白鹿已经恢复，只认出张德宝等人的计划，虽然不像是熔岩计划那般疯狂，但也相当恶毒。
要是一下子那么多个军区都乱糟糟的，海峡那边反攻的计划就会有机会达成。
福建将会是一片焦土。
作为福建防区的李云龙势必要难辞其咎。
好在这次公安局、警卫局多个部门强强联手，将罪恶扼杀在了萌芽之中。
远在金陵军事学院一众学员和教员得知这一切后，好些人都是脊背发凉。
特别是李云龙和丁伟，已经被军事学院内的政治部叫去谈了几次了。
此次就属他们两个人麾下被找出来的毒瘤最多，好在李云龙之前得到了娄半城的警告，将张大彪和段鹏派了出去，要不然这两个人也要倒霉。
丁伟那边也差不多，原先新一团的老部下，活下来的都获得了师旅一级的主官，在他学习期间，都被他以各种名目派遣出去进行拉练训练，逃过一劫。
“李云龙，我们这次因祸得福，回头可得好好谢谢小娄啊！我到现在后背还是凉飕飕的，这小子太可怕了，怎么算到的？”
“嘁，你当他是天桥算命的？那是他情报网厉害，这次不光是你，连咱老李差点都要栽了。这狗日的马天生给咱老李埋了那么多道坑，稍有不慎，万劫不复啊！狗日的东西！”
“你们俩都有消息？这个小娄不地道，怎么唯独没有给我提点呢？不能厚此薄彼啊！”
“孔二愣子，我觉得你特娘的有点...那话咋说来着？哦，对，凡尔赛！特娘的真拗口啊！”
难得丁伟跟李云龙站在同个阵营鄙夷的看向孔捷。
“我倒是觉得这次的事情，会不会是小娄一手主导的？”
“我说孔二愣子，没有根据的事情你免开尊口，别害了小娄，他现在家大业大的，那么多孩子要养，你自己孑然一身的，见不得人好是怎么的？”
其实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四九城里众说纷纭，不过很多人都知道一点，千万不要得罪娄家，即便做好了准备，务必一击毙命，否则反噬会相当厉害。
娄半城在轧钢厂待到后半夜才回去的。
一辆电动自行车的雏形已经出现在车间里。
杨国梁安排了半个保卫科看管着，直到他明早向冶金工业部的上级领导汇报后。
这个组装任务务必要留在红星轧钢厂里，可是他们自主研发的啊！
回到家里久久不能入睡的杨国梁，拿起电话就给大领导拨打了过去。
“老领导，我哪里敢瞒骗您？您明早来一趟轧钢厂，亲身尝试就好，很安全的，对对对，我已经让保卫科的刘主任安排人全程看管了，对对对，好好好。机械分厂已经开始走流程，他们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拥有不少技术性人才，这次是我们轧钢厂捡到便宜了。哈哈哈哈哈，那是他们没有您这样的坐镇！没有没有，我哪里敢啊？行行行，那我先挂了，先挂了！”
娄半城前脚刚刚回到家，后脚多门就来了。
“这么晚不回去，怎么跑我这里来了？还在忙案子的事情？”
“娄爷，是这样的，张白鹿点名要见您一面！”
“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她好像有些要松口了。”
“我知道了，容我换身衣服好吧！”
多门也有些不好意思，很显然娄半城也才刚刚到家不久。
“多警官，您请喝茶！”
“娄夫人，怪不好意思的。”
“他本来就是劳碌命，我们都习惯了！这是给您家里的孩子的一些自家做的点心，带回去尝尝看！”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呢？谢谢娄夫人抬爱，谢谢，他们一定会喜欢的。”
开着车跟在多门后面一路前往大军区看守所，要不是因为多门拥有特别通行证，还挺难进去。
“娄先生，是你啊！”
“张参谋！”
“别这么叫，听军长说这回多亏了娄先生，要不然那帮子老兄弟都要交代了。”
“我哪里有这个本事？你们李军长就是这张嘴...我先进去了。”
目前负责看守所安保工作的赫然是张大彪的人，所以很快就放行了。
待到娄半城进入层层关卡后，进到了张白鹿的囚室里，多门守在门外。
“这么急着找我来，有什么要说的？”
张白鹿放下手上的茶杯，抬起眼皮夹了一眼娄半城，指了指一旁的空位。
“天色不早了，还喝这样的浓茶啊！嗓子还没好？山埃毒有这么强的毒性？”
只见张白鹿有些激动的放下茶杯，手指一个劲的敲打着桌面。
“别装了，那点剂量的山埃毒根本不会致命，况且我给你指甲里放的根本不是山埃毒，氰化物只需要一点点就能致命，你还能活蹦乱跳的？”
一句话揭破了张白鹿所有的表演。
“你既然知道，还来赴约，我真的要佩服你的胆量了。”
“你爸爸张敦华说这话我还能理解，你在我这里不够资格！到底是哪个蠢货把你派来送菜的？楚云飞但凡有点常识，就不会指望你这种花瓶来做这个任务，弄不好就是万劫不复的。”
很显然张白鹿略感惊讶，惊讶娄半城什么都猜中了。
她不是接受了楚云飞的委托接近李云龙的。
她确实是海峡保密局局长张敦华流落在华夏的女儿。
至于她获得了楚云飞散布出去的委托内容，是因为当初天津行动组的话务员是她的朋友，只是那个倒霉的女人在一次空袭中丢掉了性命。
“你...你怎么知道我...”
“有多难猜？这么多年来你们的做事方式还是这么的简单粗暴，秃子妄想着靠你们这些蠢货反攻？下辈子吧！”
“我...我不许你...咳咳咳！”
“你不许就行了的话？要当兵的干嘛？你们那里出了楚云飞外，都是草包。要是我去一趟海峡可以成功策反了楚云飞手上的三个军，到时候会怎么样呢？”
“美丽国太平洋舰队不会放任你这么做的！”
“小老外，华夏中文博大精深，鞭长莫及懂不懂？要不要给你弄本康熙字典来？”
张白鹿瞪大了那双丹凤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对你父亲比你这个做女儿都要熟悉百倍，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被驱逐出境，到时候回去告诉你爹，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我去取！既然接替了毛人凤的位置，手上沾着我们党人的鲜血，就要有这样的觉悟。别以为躲在那弹丸之地上就安枕无忧了。”
“怎么？不信？”
“...”
不知道怎么接这话，信的话，难道要看着父亲死吗？不信的话，万一父亲真的被杀了呢？
“从我得到的情报来看，以华夏军方目前拥有的空军和海军，恐怕很难冲过金门。”
“那特么是以前！有事儿没事儿？老子还得回去休息呢！”
娄半城显得很不耐烦，这在张白鹿看来却更像是一种被当众拆穿谎言的掩饰。
“你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你又为什么会知道我会配合你这么做？”
“因为你还年轻，你也不想在华夏终老吧？”
说着不再多做停留的娄半城，朝着囚室的出口过去。
“等等，你就不想知道我接近李云龙真正的意图是什么？”
“不外乎个人英雄主义，你这是被那些洋小说闹得，你根本不了解战争真正的目的，读了两本无病呻吟的书就以为了解了一切，可悲可叹啊！”
不得不说，娄半城的话直接戳进了张白鹿的内心。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被驱逐出境？”
“我怎么知道？你要是俘虏，按照日内瓦公约很快就会被送出去。但你的身份是间谍，那就不好说了。除非你可以把你手上的冷棋名单交出来，或许你还可以呼吸到自由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