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男人说完话后，敖念的视线就变得模糊起来。画面成了一团浆糊，只能看清大致的轮廓。
即便如此，早已萦绕在她心头的那份压抑，依旧裹挟着无法挥散的难受感，蔓延至她的每一根神经。
张雪倾所承受的一切，她也无法用语言文字描述。
就在敖念以为张雪倾快要被男人折磨死的时候，张雪倾从床下摸出了一段铁链，用其勉强束缚了男人的行为，并以此挣脱。
也就在这时，寝室楼内再次出现了脚步声。
已经顾不上来人到底是谁，张雪倾只是拼命往楼下冲去。
看着眼前的画面，敖念又一次回想起保安的那段口供。他确实没有说谎，只是将事实做了一些掩盖。
保安和张雪倾相遇于一楼的上半部分楼梯。他手上的手电光十分微弱，在照到张雪倾的那一瞬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同时，他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将迎面扑来的张雪倾甩下楼。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敖念的大脑也跟着昏沉起来。
这是她即将陷入沉睡的迹象。
“不能睡！敖念！快醒来！”如果现在就失去意识，等她在现实中醒来，将会彻底遗忘刚才所见。
牙齿狠狠咬着舌头，敖念开始用力抽自己巴掌。
巴掌抽在脸上并没有产生任何痛感，反倒是脖子处隐隐作痛。好像是有人拿着一片生锈的刀片，在她脖子上来来回回切割。
周身的寒意也跟着越发浓烈。
可惜，这一切都无法阻止敖念大脑的昏沉加重。很快她的眼皮就开始打架。
“敖念！醒醒敖念！”
就在敖念即将失去意识时，一个声音突然在她耳边炸开。张雪倾满是鲜血的脸也凑到她面前。
过度惊吓之余，意识倏然收回，敖念猛地睁开双眼。
“窝草！”她惊叫出声，手上的动作却快得惊人。
“砰”的一声。
“谢旭”的脑袋跟皮球似的，在地上弹了两下，然后重重贴合地面。
这家伙竟然趁大家都睡着时，用不知道哪来的刀片切割她的喉咙！
要不是一早捶断了他胳膊，真的是鬼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局面。
劫后余生，敖念大口喘息，以平复自己的心跳。
月亮已经有了下落的趋势，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是凌晨3点多了。
“没想到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抬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敖念闭眼回忆刚才在幻梦中的所见。
该记住的，都能清楚想起。
“还好。”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起身将刀片丢下楼，又仔细搜查了一遍“谢旭”。在确定这家伙没有暗藏其他武器，也没有随身携带手机后，这才走向阿雯哥。
阿雯哥早已重新陷入昏睡。4003寝室内的床铺上还躺着一个大男人。看样子应该是那个阿民。
“怪了，俩警员，怎么就我还清醒着。”
不过这其实也在情理之中。只有把这俩放倒，“谢旭”才会在面对她时放松警惕。
“反正到时候破案了，业绩算你俩头上。多受点也正常。”
安慰似的拍了拍阿雯哥，敖念捡起地上的锤子和手电。
幻梦中，她并没有看到张雪倾真正的死亡原因。现在躺在地上的“谢旭”，也和幻梦中所见男人不能完全重合。
整件事还有隐藏。
如果她不能在这栋楼内找到张雪倾死亡的相关证据，那这一整天的所为怕是都将白费。
“你也算是救了我一次，一会要是再遇到点什么，麻烦你也给个提醒。”敖念摸了摸护身符，准备独自摸索整栋鬼楼。
步子还没跨出两步，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震动不过两下便停止。
敖念拿出来查看，发现是之前阿雯哥将她拉进的小群在弹消息。
Id名为晓东的人一连发了6条消息。
【找到那个在你们之前偷偷进入办公楼的人了。】
【那人名叫孙以权，是高级中学的一名教师。他去的地方是电子信息档案室，用来储存高级中学重新建校后，接收的所有学生的档案。我们现在还是不能直接查询整个学校的所有讯息，所以不知道他当时在档案室做什么。不过这家伙的行为轨迹确实很奇怪】
【你们小心一点，孙以权虽然没有进入鬼楼，但是他也没有离开学校，现在我们的摄像监控区域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我们的人没有完全撤出学校，正在想办法守着鬼山入口。】
这段信息之后，是一张平面图。
敖念点开后发现是山内高级中学的地图。
【我们没有找到鬼楼的平面图，只有整个学校的。】
【你们坚持一下，最多到六点，我们就来找你们！】
距离六点，还有足足两个小时四十七分钟。看样子，她是指望不上这群人。
不过敖念也从来没指望过，她将那张平面图放大，仔细查看。
整个学校的布局很简单也很规整，一共5栋楼，这栋鬼楼位于学校最里。在鬼楼之后，还有个正方形区域。
“这应该就是那个蓄水池。”
敖念想起阿雯哥之前反复强调的，张雪倾的死亡原因——溺亡。
“要不先去蓄水池看看？”看了眼楼外的夜色，这个念头迅速被敖念打消。
那个叫孙以权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在蓄水池和对方遇上，后果不堪设想。
权衡了几秒，敖念干脆拨通网络电话，并退回到之前睡觉的角落坐下。
电话依旧很快被接通。
“你好。”
“你好，我是敖念。”敖念开门见山，“我想了解一下，张雪倾的案子，当时尸检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她身上存在大量伤痕？她的死亡时间又是什么时候，有具体么？”
那边沉默了两秒。
“这些事情你可不能出去报道啊。当时发现张雪倾尸体已经是她死亡后大概一周，还是因为学生洗衣服的时候发现水的颜色不对，报告老师查看水箱才发现的。所以她的具体死亡时间不能确定。你说的大量伤痕也没有。不过在法医报告中确实记录了，皮肤有修复的迹象。由于浸泡于水中的时间太久，无法具体确定。”
这也不能确定，那也不能确定。敖念越听后槽牙咬得越紧。
没等她说话，对方再次开口。“我知道文哥晕过去了，他在几个小时前给我们发过消息，你不要轻举妄动。”
“我不会的。但你们为什么不能进山？难不成校方在山外守着？”敖念抛出了她一直没搞明白的问题。
作为警方，如果真的想查案子，会受到这么多的局限么？还是说，阿雯哥口中的那位老狗领导，真的和校方有所勾结，才会导致如今这种尴尬局面。
如果真是这样，以敖念现在了解到的，牵扯这案子之人的数量不在少数，且存在位高权重者。
两者结合，显然会影响整个案子最终的公布结果。
“不是的，那是因为那座山是私人财产。我们没有得到搜捕令进不去。”对方也是气，“这山的主人是老校长。老校长早就退休了，他无儿无女，完全没有人可以联系到他。我们也去过他的地址寻找，邻居说他退休后就去旅游了。按照规定，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是不能随意跟踪调查他人的行程，已获得对方的具体位置。老校长又是个极为排斥电子科技的人，这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怎么又是校长。”好几个人影在敖念脑中重叠，“这位老校长不会就是那个畜生的老爹吧。”
“你说什么？”
“没什么。”敖念将自己的思绪拉回，她需要确定自己的猜测，“你能查到老校长是什么时候退休的么？”
对方一愣，迅速点开电脑上的几个文件，再三确认后才开口。
“5年前。怎么了？”
“没什么，你们这次应该能立个大功。”敖念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事情差不多能串联起来，只不过最关键的纽带还没有露面。
“应该也快了吧。你说对吧。”敖念摸着脖子上的护身符，第一次仰面主动感受那阵冰凉刺骨的阴风。
寒意提神。
敖念打起十二分精神，动手快速扒下“谢旭”的雨衣套在自己身上，之后又把“谢旭”和阿雯哥都拖进4003寝室。
做完这些，她的体力也被抽空了一半。为了能更好地应对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危险，敖念干脆瘫在一旁的床铺上。
之前为了方便行动，她一直将手电咬在口中。此时整个人都躺在床上，手电光也将商铺床板照了个透亮。
床板是用几块木板拼合而成，大概是为了节省材料，木板于木板之间的缝隙巨大。这也导致了，在高温情况下，木板和铺在床上的被褥完全融合，成了一块黑色的没有凹凸的板。
神经被触动，敖念一骨碌从床上爬起，用手电仔细查看那块板上的纹路。
“是画！”
绘画的颜料色应该是红色，此时基本和黑色融在一起，很难分辨。要不是这些绘画线条存在小程度的凸起，敖念很可能会直接忽略。
她伸手在绘画线条上摸了摸，那种触感很奇怪，有种在摸剁碎又丢进冰箱冷冻了好几天的猪肉糜。
“这不会是用人的血肉绘制而成的吧。”脑中不断闪过之前，不管是在现实中，还是在幻梦中的所见，敖念的大脑是直接给这个推测标注为事实。
她半是被吓到，半是被恶心到的抖了一抖，触摸着绘画线条的手也迅速收回。唯有手电光，依旧一动不动。
“为什么这地方有这么多画？难不成都是那个疯子画的么？难道他曾经不止是被关在4001寝室？如果是这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男人最后将他囚禁于4001寝室？”
整栋寝室楼一共6楼。4001寝室算不上什么特殊位置。
敖念起身，准备重新查看4001寝室，希望能再发现点有用线索。
步子迈出4003寝室，耳边忽然响起脚步声。那声音应该是从鬼楼外传来，对方行走速度急切，完全不在意鞋底和枯叶摩擦所发出的声音。
但是仔细听后，能发现对方并非不在意，更像是故意的！
“来了？怎么，还要故意吓我不成？给你牛死了。”咧了咧嘴，敖念果断断掉手电光，侧身背靠墙壁，闭上眼用力用耳朵去辨认对方的行动轨迹。
脚步声很快就进入了鬼楼之内，对方在进入鬼楼后停下来了一小会，大约在两分钟左右，这才往楼梯上走。
在走到三楼时，对方的脚步声再次停止。不过这次停留的时间更短，只有几秒钟。
“怎么不往上走了？”敖念眉头紧皱。
她现在根本不敢动。一来是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危险程度又有多高。二来是担心对方清楚楼内还有其他人，是在故意引诱她现身。
呼吸都不敢出声，敖念往门框位置挪了两步，试着用余光去查看走廊上的情况。
此时走廊上还预留有一小段月光，能大致看清楼梯口位置。
没有人出现在四楼楼梯口，对方是真的没有直接上楼。
“为什么要去三楼？三楼有什么？”不管是在幻梦中所见，还是基地副本中的经历，敖念对于这栋楼的其他楼层认知都是空白的。
无任何信息可参考，敖念只能继续听声音。
对方大概是进入了三楼区域，脚步声几乎听不见。过了一小会，她才重新听到一阵翻找东西的声音。
声音依旧很小，好像是三楼右侧区域发出的。
这声音一时半会并不会消失，敖念干脆掏出手机，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有人进入鬼楼了，你们没有发现么？能不能来支援我一下，一个也行啊！他现在在三楼找东西。】
这条消息等了差不多两分钟才有人回复。
【我们已经在尽可能快的想办法进入鬼楼，你能不能坚持十分钟？我让小阳进来找你。长这样，你别认错了。】
文字之后是一张证件照。
“倒也还不用把人身份照直接发过来。”敖念回了个“ok”，收起手机继续听声音。
声音又持续了几分钟才停止，对方行动速度更快了些，似乎是跑了起来，正往楼上冲。
“来了。”敖念深吸了一口气，将手电打开后咬在嘴里，然后也猛地朝楼梯口冲去。
她的速度明显要比对方快一些，再加上光束的骤然出现，两人在打照面时，对方下意识停下动作。
“砰！”
敖念可早有准备，抡圆了手臂，看准对方脑袋就把手中的大锤子给砸了出去。
一声重响还未落下，对方整个人便从楼梯上滚下。不过他没有直接滚到一楼，而是在楼梯平台停了下来。
双眼猩红，对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第一时间竟然是想去拿那把大锤子。
敖念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在他滚下楼梯时就跟着冲下去，照着对方下巴就是一脚。
骨骼碎裂声对于敖念来说，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
这还没完，为了不让对方有半点防抗，她的脚并没有放下，直接让对方的后脑和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双手也抓着对方的胳膊。
“咔嗒！”
对方的惨叫声也冲破了整栋鬼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