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古沐现在很不愉快，柳古云也是。
但面前的是家主大人写的表扬，他们有再大的委屈也要忍着。
“二位少爷，我们也不是为难您。”汪家家主缓缓说道：“只是怕有人欺负我们汪家。”
“你们想知道的，只有我们了解，我们都会解答，但也求您不要咄咄逼人。”
柳古沐二人黑着脸，说不出一句话。
还问什么呢？有什么好问的？
反正这些人怎么编都行！又不能查证！
柳古沐深吸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我会报告给家主大人的。”
“这是您的权力，但是我相信家主大人会认可我们的作品的。”
柳古云正想说什么，但听到墙院外有些吵闹。
是铠甲交错、兵器相撞的声音，敲得人心发慌。
“围起来！给我围起来！”粗犷的声音不断在墙外呵斥，像是战争的前夕。
汪家家主心有疑惑，便说道：“二位请坐，我去去就来。”
“不妨同去。”柳古云笑着说道，他感觉事情有变。
“好。”汪家家主只好点头认可。
几人来到大门外，正发现这里已经被衙差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而且人手还在不断增加，似是要把宽广的汪家全部围住。
“邵长官！邵桂明！”汪家家主大喊道，见无人回应，便低头对着一位衙差说道：“去！去把你们队长叫来！”
“标成，火气别这么大嘛。”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传过来，它的主人正是邵桂明。
汪家家主转怒为喜，搓搓手，讪笑说道：“邵长官，今天这是怎么了？”
“奉上级命令，你们汪家涉嫌偷窃重要物品，我们先来围住，怕你们逃跑。”
邵桂明嘴上说得如此无情，但仍然亲昵地拍打着汪标成的肩膀。
汪标成眼角抽搐，但脸上仍保持着笑容，悄悄塞给邵桂明一个四翼天宝。
“邵大哥，这是怎么回事？”汪标成压低了声音，悄悄地递上眼神。
邵桂明面带笑容，又把天宝送了回去。
“汪老弟，不是我不帮你，是事儿浮了。”
什么事？汪标成下意识想到。
“你家里人是不是手又不干净了。”邵桂明低声说道。
“没有啊？上面到底怎么说的？”汪标成也是满头雾水。
“上面说……”邵桂明本来先说什么，但忽然闭上了嘴。
“你就是汪家的家主？”一道如风铃般清脆的声音响起。
但风铃是凉的，尤其是它响起的时候。
柳古珊走到二人身边，冷声说道：“平西洞的洞内三十四米处，右手边深七米，有个红色箱子，在你家哪儿？”
“您是？”汪标成看到这个女子颇有气质，只好毕恭毕敬地问道。
“我是南域柳家，原柳家源堂的继承人，柳古珊。”
汪标成心下一惊，便说道：“原来是源堂的大小姐，您说的箱子，汪家未曾见到。”
“我没有问你汪家有没有见到箱子，我是问你箱子在哪？”
柳古珊明明比汪标成这个成年人要矮小柔弱，此时却显得无比霸气。
不讲理嘛这不是？
“小姐，我们不知道箱子在哪？”汪标成压下心中的怒气，沉声说道。
“很好，进去搜！”柳古珊对这个反应一点都不意外。
要是汪家上来就屈服了，那怎么能体现自己的能力呢？
“慢！”汪标成急忙呵止了在他面前拥挤的衙差。
不，不仅是衙差，这恐怕已经调动了邵家的军队了。
“诸位请看！”汪标成再一次张开了柳梦山赐予的卷轴。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显摆的人，但他总觉得今天有人逼他。
忠家良族！
“这是家主真迹，小姐也不得放肆。”
邵桂明一愣，转头看向柳古珊，却看到她咬牙切齿，不得不先行下跪。
但后面士兵无一跪下，他们不需要，他们只效忠于邵家。
柳家家主的字或是命令，只对制造系家族有用。
邵桂明虽然不用跪下，但也只能在一旁呆若木鸡。
“大小姐，还请听我一言。”汪标成高高举起绷紧的卷轴，显得游刃有余。
“我们汪家，确实是无辜的，您说的箱子，我们根本没有见到。”
柳古珊低着头，一句话没有说，但热泪仍在眼眶打转。
对于少爷的命令，她又失败了。
“怎么都在这堵着？”明明稚嫩的童声，却激起柳古珊的猛然起身。
“少爷！”柳古珊向着柳涯心的方向，再次跪了下去。
“我是不是来晚了？”柳涯心憨笑着，左手里拿着一根山楂糖，右手举着一壶纳热茶。
还以为纳热茶挺便宜呢！原来好的这么贵！
柳涯心心里嘟囔着，还把柳古珊给的钱花不少，早知道买一点小茶了。
“不好意思啊，我又多刷了几组，挣了一些糖钱。”
柳涯心咬住山楂糖，左手挠搔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少爷！”汪标成再怎么愚笨也反应过来了，但没有放下卷轴，而是就直跪下，膝盖磕到了石阶梯。
还真熟练啊，柳涯心咬下一块山楂。
原来人的膝盖能这么千锤百炼吗？
“行了行了。”柳涯心摆摆手，转头对着柳古珊说道：“箱子找到了吗？”
“回少爷，汪家家主拿着家主大人的真迹，不允许我们进入搜查。”柳古珊急忙说道。
“少爷！不是不让搜！”汪标成更加慌忙地辩解道：“只是，这事能不能等家主大人从恶界征战回来再说？”
柳涯心三两下吃完了山楂糖，把光溜溜的木杆递给邵桂明，低声说道：“帮我扔一下，谢谢。”
“哦，好好！”邵桂明许久才反应过来，应是。
柳涯心点头，转身对着汪标成，一字一句地说道：“箱子就在你家，你知不知道都不是拦着我去找的理由。”
汪标成硬着头皮，抓紧了轴，再把卷轴绷得更紧，好让上面的字更加清楚。
“少爷，家主大人的字在此。”
柳涯心面无表情，侧过头看向门内，发现柳古云和柳古沐在里面阴沉着脸。
原来如此啊……
“这东西，有什么用吗？”柳涯心平静地说道。
“我爹的字，我能给你找好几本，我原来天天炼它们玩，有什么用？”
回身转向柳古珊，柳涯心缓缓说道：“不是我爹的授意，不是柳玺，不是我的反悔，你为什么要退却？”
“就凭他写的这几个字？这不是很可笑吗？”
柳古云听到这些话，心里无比激动，是的！少爷就该如此！
“少爷，您就不能等到家主大人从恶界回来吗？看在这幅字的面子上？”
“首先，这只是一幅画，它不是人，它没有面子。”
“其次，寻常事可以看面子，这件事不行，对我很重要，即使同是十古氏主族的其他人，我也不会给他们面子的。”
汪标成苦笑，他不知道为什么少爷也要跟他们作对。
“最后，我爹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柳涯心抬起下巴，解释道：“而我对收集那个箱子却很急。”
“少爷……”汪标成还想再说什么，但柳涯心却转身看向柳古珊。
“快进去搜查吧，难道还要我给你指路吗？”
“是！”柳古珊猛然起身，就要往里冲。
“少爷！”汪标成再一次大喊，抬头却对上了柳涯心平静如水的俯瞰眼神。
心里咯噔一声，汪标成不敢直视，只好低下头颅，委屈地说道：“汪家是家主大人钦定扶持的法器家族，家里面有许多秘密，不好给外人呈现！”
不好给外人呈现，但是这张我爹的书法却只能挡住自己人啊……柳涯心摇头叹气。
“若是因为您的决策与家主大人相悖，而闹出不必要的误会，谁来担待？”
柳涯心听到这句话，笑着摇头叹了口气，一步一步走上阶梯。
周围嘈杂的声音随着柳涯心踏出的脚步而慢慢消失。
就连汪标成的手，随着柳涯心的靠近，不知为何也渐渐变得无力。
直到走到汪标成的面前，正好壶里的纳热茶也喝尽了，把木壶往身后邵桂明那里一扔。
柳涯心眯眼微笑，缓缓把双手大张，像是要开怀拥抱朋友，然而这个动作让现场所有人都呼吸停滞了。
他们莫名地，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而同时也油然而生了一种力量崇拜。
“啪！”双手猛然前拍合十，发出巨大的声响，众人的心脏也随之一震。
咔嚓～咔嚓～咔嚓嚓～
那张纸卷轴，开始自己碎裂，成了纸屑，散在石阶上。
“我来担待。”柳涯心微笑着，回应了汪标成。
“搜！”柳古珊立马大喝一声，便带头往里进，而邵桂明也不甘其后，迅速地跟上去。
人流如决堤的水般涌入汪家，并且训练有素地四散开来，没有给后来者造成麻烦。
很快，大门口就只有柳涯心和汪标成二人。
之间汪标成摊跪在台阶上，仿佛失去灵魂一般，仰头看着天空，嘴边的涎水都要滴下来了，地上的白色纸屑，以环形排列在他身旁。
他就像一个被家人赶出来的孩子，在酷寒的下雪冬天中濒临崩溃。
“多像雪啊。”柳涯心蹲在地上，抓起两三片纸屑。
“希望雪融节不要因为这种事而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