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往京城机场驶去，盛初熠手机叮咚叮咚地响，是后援会会长传来的图包。
这么短的时间，她们还抓紧修了一下图。
照片里的无关人员都被雾化，晨光清冷，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和时妩。
盛初熠眸光柔软，耐心翻着快1个G的图包，终于挑出自己刚才看见的那张，保存。
他是个不常拍照的人，但认识时妩之后，相册存了不少照片。
去中餐馆帮忙炒菜时，她认真又可爱的侧脸。
拍《西宫》的时候，她虔诚得好像会发光的神情。
还有午夜的车座上睡着，长睫毛在眼睑投下的一片阴影。
带着薄茧的拇指抚过屏幕上时妩的脸颊，盛初熠心口涌出满足。
手机顶端弹出窗口。
他看了一眼，面上神色更软，接起微信电话，“六六。”
盛老爷子一共三个儿子，他这一辈兄弟姐妹六人，他爹妈生了仨，二叔家生了仨。
他是老大，弟弟排老五。
身为幺女的妹妹，小名叫六六。
“哥哥。”
女孩的声音温软泛着虚弱，听得盛初熠眉心微蹙，“怎么这么虚？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我没事。”
盛陆离拿着手机，沁了水的眸子有些涣散，盯着重症监护室外金发碧眼的医生护士来回奔走。
苍白的唇微微扬起，“哥哥，中秋节，你过得开心吗？”
他要在中秋节正式和时妩告白，这件事谁也没告诉。
但妹妹从小便与他心有灵犀。
十八岁生辰后开始梦到同一个女子，这件事情，他告诉过妹妹。
妹妹诧异之余，十分开心，“哥哥要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盛初熠当时并不这么认为。
毕竟梦境是梦境，现实是现实。
楚襄王曾经梦见神女，也没见得他如愿以偿与神女在一起，一个梦而已，做不得真。
直到去了榕缘寺，高僧为他算了一卦，得到那张昭示姻缘天定的签文。
两件事相结合，他才隐约有些相信。
但距离十八岁，也已经过去了七年了。
他等了整整七年，梦中人才来到他身边。
“很开心。”
盛初熠语调温和似水，“时妩收下了扳指，她答应了，正式当我的女朋友。”
话音落下，盛初熠听见电话那边有低低的咳嗽声，眼神一紧，“六六？”
轻咳声并没有持续多久。
短暂的安静后，盛陆离的声音重新响起，温温柔柔，“我没事，哥哥，喝水呛到了。”
“哥哥能有心仪的另一半，我真的很开心。”
她声音轻轻的，有些缥缈，“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未来的嫂嫂，就好了……”
盛陆离身体不好，小时候还能在家里养着，请家庭教师上门授课。
十五岁一过，她的身体状况肉眼可见恶化。
国内心脏科的权威教授来穗城会诊好几次，最后委婉地告知，以国内目前医疗水平，她最多只能活到十七岁。
他父亲拍板，把盛陆离送到意大利心血管科最好的医院。
祖母更是丢下老爷子跟过去，方便照顾这个多灾多难的小孙女。
转眼，妹妹熬过了医生口中的死线，快十九岁了。
“会见到的，”盛初熠温声软语地哄她，“等过完年，我和她商量，一起去意大利看你。”
过完年么……
盛陆离收紧了手指。
被褥上的画板喷溅了朵朵血色，她用手背擦去唇边血迹，微微涣散的眸光看向窗外。
那不勒斯的海一片蔚蓝，潮汐涨落带起泛白的浪花，将海滩上的一切卷走，不留任何痕迹。
她苍白地笑了一声，“那你们要快一点。”
没有谁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身体。
最近她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吐血吐到眼冒金星，不得不靠输血来维持身体的基本体征。
祖母每天笑容满面的来，双眼通红地走。
唇瓣被她咬得近乎透明，盛陆离收回视线，看向悬在床头的护魂符。
护魂符叠成三角形，装在透明的保护袋里，明黄的符纸上泛着明显的黑。
她刚来意大利时，那抹黑色只是染了点边。
如今侵蚀的范围越来越大，几乎快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时间不多了。
可是，她还没有亲眼看着哥哥娶到心爱之人……
盛初熠挂了电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每一次和妹妹通电话，她都是这般温声细语，仔细琢磨，又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何况祖母每日都会去医院看看妹妹。
若真有什么事，祖母会打电话回来的。
******
进了乐团剧场，时妩和许裳裳道了别，去了嘉宾休息室。
莫奎森和姚宁玉都是不服输的人，几个人一碰头，两人眼下都是淡淡的青黑，显然昨晚压根没睡多久，忙着下苦功夫。
顾弦霏倒是神清气爽，就是看时妩的眼神揶揄，“昨晚是不是度过了一个美妙的夜晚？”
她特意找借口跑路，没当电灯泡。
花前月下，人比花娇。
盛初熠怎么可能把持得住！
时妩思索片刻，“的确美妙。”
昨晚的烟火盛景，是她上辈子没见过的璀璨和美好。
“我就说！”
顾弦霏提高了嗓音，见莫奎森和姚宁玉不明所以看她，连忙捂了嘴，凑到时妩耳朵边。
“以前皇帝就只对你欲罢不能，现代这么开放，这还不得干柴烈火，噼里啪啦，一发不可收拾！”
时妩：“……”
失敬了，原来说的是这个美妙。
耳朵边火辣辣的，是害羞和燥意上了头，时妩忍着羞赧，“别瞎说，我们没有到那一步。”
说到这个，时妩就忍不住委屈。
她轻声嘟囔，“以前他也没碰过我。”
顾弦霏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像听见什么惊天秘闻，眼珠子瞪得溜圆，“what？”
有外人在场，顾弦霏不得不压低音量。
但语气是满满的匪夷所思，“怎么可能？”
“陛下天天都去你宫里，你又长得身娇颜媚，没哪个嫔妃能抵得上你一半姿色。”
“这都能忍住不碰你，他是不是不行？”
一语惊醒梦中人。
时妩眼神有了迟疑。
“你意思是，他那方面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