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和老李在外面下棋，按照以往的惯例，聂开肯定会跑过去观战，棋桌离屋门口本来就不远，聂开能听到我说话非常正常。
我说：“就八九天之前吧，怎么了？”
聂开的眉头拧成一个大大的“川”字：“海洋，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来冲天阁，不就是想要搬倒三大帮么，那你为什么还和甄焱走得那么近，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
我来冲天阁的目标，怎么就变成搬倒三大帮了？
话说搬倒三大帮只是我通往最终目标的一个小关卡好么。
我点头：“知道啊，他不是恶鬼道的首座家的公子，强子的二哥么。”
“那你还和他走得那么近！”
聂开能这么说，就说明我和甄焱在城门外聊天的事，已经传遍整个乞活军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聂前辈，你不会因为我和甄焱聊了几句话，就觉得我要依附恶鬼道吧？”
聂开：“我是不是会这样想，不好说，可肯定会有很多人这么想。”
“想去呗。”
“什么叫想去呗，你和甄焱走得那么近，我以后还怎么和你打交道，我和你走得太近，我身边那些人，肯定会有意见的！”
“有就有呗。”
“你……”
老周跑进来打起了圆场：“行了，老聂，你还信不过海子么，他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没想到聂开却不依不饶：“别说，我还真就信不过他，自从这小子来了咱乞活军之后，就没消停过，口口声声说要干三大帮，可你看看他现在干的那些事儿吧，他哪是要对付三大帮么，明明和三大帮越走越近了他！”
我说：“我不和他们走得越来越近，怎么控制它们？”
聂开一愣：“你说……你要干什么？”
我叹口气，指指屋门，强子立即会意，跑过去把门关了。
在墙上贴了一张隔音符之后，我才对聂开说：“我现在最大的依仗，钱多，甄焱之所以和我交好，就是因为，我给他们恶鬼道在外面的产业投钱了……”
没等我说完聂开就怒了：“你竟然还资助恶鬼道，还嫌他们不够强是吧？”
老周赶紧拉他一把：“你听海子说完。”
我接着说：“投资是假，想要拿住恶鬼道是真，随着恶鬼道的生意越做越大，他们就需要更多的人来管理他们的产业，需要更多的专业人士给他们建议，到时候，我可以动用外面的力量，给他们的产业来一次大换血，将帮他们经营产业的人，全都换成我的人，我会一点一点地掌控这些个产业的发展方向，让他们慢慢落入我的掌控之中。
聂前辈，你别看三大帮在冲天阁这地界吆五喝六的，可毕竟帮里的人太多，吃饭的嘴也多，为了养活这群人，三大帮在经济上都非常局促，可以说，只要能控制住三大帮在外面的经济力量，就能彻彻底底控制住三大帮，到时候我兵不血刃，就能将三大帮拿下。”
聂开先是不住点头，而后又摇头：“你想得太简单了，三大帮在冲天阁经营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是三尊庞然大物，不是那么容易搬倒的。”
我点头：“确实，说兵不血刃地拿下三大帮，着实有点夸大其词，依我的猜想，三大帮中不是没有能人，他们应该会在某一天看穿我的计策，但只要我能在计策被看穿之前尽可能控制三大帮的经济活动，就能极大地掌控、削弱他们，以后再对付起他们来，付出的代价也会更小。”
聂开显然是赞同我的话的，可他依旧眉头紧蹙，面色不善。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便问他：“聂前辈，你是从哪里听说，我和甄焱见过面的？”
“这件事，乞活军中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了。”
“我是问，您是从谁的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
“蒙舍告诉我的。”
蒙舍是聂开的左膀右臂，这段时间我没少和他接触过，心知他是个可信的人。
我想了想，对聂开说道：“我和甄焱会面的消息，十有八九是钱斌让人放出的风声，为的，就是引起聂前辈和我之间的误会。”
“钱斌？”
“对，一定是他，我和甄焱交谈的时候，只有掌舵的、刘莹和钱斌在场，掌舵的和刘莹都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因为一旦让投降派知道了这件事，他们肯定会设法巴结我，如今掌柜的和刘莹主要就是依仗这帮人，如果他们都倒向我这边，就意味着，掌柜的和刘莹要失去他们的拥戴了，所以，这个消息一定是与我有隙的钱斌传出来的，其目的，就是破坏我和聂前辈的关系。”
聂开叹口气：“可问题在于，你确确实实和甄焱见面了呀！”
“我可以不承认嘛！”我面朝聂开，露出幅度很大的笑容。
聂开有点懵：“不承认？”
“对，我就不承认自己和甄焱见过面，回头聂前辈也可以告诉斗争派的人，事情都搞清楚了，这都是钱斌释放出来的谣言，目的，就是破坏我和斗争派的关系，前辈说这件事的时候，一定要大声说，要让更多的人听到这番话，很快，你的话就会传到掌舵的和刘莹耳朵里去，到了那时，掌舵的和刘莹一定会出来辟谣的。
当然，他们不是辟聂前辈的谣，而是辟钱斌的谣。”
“辟钱斌的谣？可钱斌说的都是实话呀！”
“但掌舵的和刘莹必然会一口咬定，钱斌在说谎！”
聂开抱着手沉思片刻，终究是点了头：“我懂了。”
说着，他就转身要出门，快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又折身回来：“嘿，我说你这小子，你怎么这么奸诈呢。”
我依旧笑笑：“对付钱斌那样的奸诈之徒，就要用奸诈的方法，和他讲正义谈道理，是会吃大亏的。”
聂开也笑了：“这话也对。”
聂开走后，强子才找到机会问我：“海子哥，你先前说，我二哥最近会常联系我，那……那我该怎么和他说话呢。”
我冲强子一笑：“先晾他一段时间，等时机成熟了，再接纳他的好意，再往后吗，就是礼尚往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他刚开始联系你的时候，你不要给他好脸，在这之后，他会慢慢向你示好，这时候，你要一点一点地接纳他，切记啊，一定是慢慢接纳，绝对不能着急，等到完全接纳了他以后，你就要拿真情来待他，绝对不能辜负他，想必，他也不会辜负你。”
“那我从一开始就拿真情来待他不好么？”
“当然不好，那样的话，他只会拿你当工具。听好了强子，他必须联系你十次以上，你才能用比较客道的语气和他说话，在此之前，要尽量保持冷漠，在这之后，他向你示好十次以上，你才能完全接纳他，最后，所谓礼尚往来，就是他付出多少，你回报对少，可以是他付出得多，你回报得少，绝对不能是你多回报他少付出。”
强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听说，那天晚上朱连锦和刘莹将钱斌叫到大房好一顿骂，也是同天晚上，朱连锦跑到我住的地方来找我，说是有事要和我商量，我告诉老周，别给朱连锦开门。
朱连锦在门口守到很晚才离开。
第二天一早起床，又有人来敲门，这次不是朱连锦，也不是刘莹或者钱斌，这是张陌生的脸，来找我也没别的事，就是送早饭来了。
那人说，这份早饭，是刘莹赶在天亮之前去外面买的，她特意穿了件很厚的衣服出去，裹着装饭的袋子回来的，皮都被烫伤了。
我说饭里有汗臭，让那人拿走。
之后我就收拾了一下，招呼都没和朱连锦打一个，就离开冲天阁，到实现约定好的地点和甄焱汇合了。
在外面带着甄焱玩了一个星期，我感觉这个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才与他签了合同，掉头赶回冲天阁。
我知道眼下的时间并不宽裕，但没办法，目前所有的计划都在初始实施阶段，必须把这个阶段经营好了，后面的事情做出来才没有后顾之忧。
经营一道嘛，最忌急功近利，该花的时间，还是要花的。
一到旧城门口，朱连锦和刘莹就双双从门洞里冲了出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面色阴沉的钱斌。
我装作没看到朱连锦的刘莹，闷头就往城门里走。
朱连锦一个箭步冲上来：“小郭兄弟，你莫走你莫走，哎呀，老朱在这儿给你赔不是了还不行吗！”
我皱了皱眉头，依旧不回话。
刘莹也跑了上来：“之前那都是误会，小郭兄弟心胸开阔，也不是那记仇的人，一定会原谅老哥老嫂的，对不对？”
行了，这也端得差不多了，该开口了。
我叹一口气，说：“掌舵的，刘前辈，之前我那么帮你们，你们却处处怀疑我，说真的，我也就是为了老周，要不是因为他，我不可能来乞活军，也不可能把钱给你们，让你们去和三大帮搞好关系，我本来就在三大帮里有人脉，想在这冲天阁里飞黄腾达，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么？”
“对对对，小郭兄弟说得对，”朱连锦冲过来，热情地攥住我的手，“是我老眼昏花，不识忠佞，老哥哥在这给你赔罪了还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