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婉虽然这么问，但她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皇上是不会悬崖勒马的，九五之尊，怎么可能会有错呢。
禁行巫蛊的明令是他亲自下的，如今要是承认试药之事，那便是承认他自己言而无信，天家威严，不容有污点。
这件事无论如何皇上都是不会承认的。
哪怕人尽皆知！
封元青没有回答黎婉，而是道：“静观其变吧。”
“嗯！”
茶杯里的茶水见了底，黎婉起身离开，都未曾多给他一个眼神。
试药的事儿还没有什么结果，巫尚就来找她了。
而这一次，是费了心思的。
整个安王妃的人都被蛊虫侵袭晕了过去。
黎婉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安，可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慌张。
巫尚穿着寻常衣裳，看上去很是憔悴，眼睛下面发黑，鬓边也白了不少。
看来这些时日过的并不好。
黎婉咬了咬牙，缓缓的松开了紧攥着的手，微微侧身坐在石桌旁，她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是最像她母亲的。
她不知道巫尚想干什么，也不知道这招还好不好用。
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巫叔找我，倒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怎么说你也算是我的半个舅舅。”黎婉道。
和上次不同，这次的巫尚并没有缅怀过去的意思，盯着黎婉的眼神也没什么变化，冷漠非常。
对上他的目光，黎婉就知道自己今日怕是在劫难逃了。
巫尚盯着她，阴冷道：“黎婉，告诉我，人偶术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黎婉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
疯狂，偏执，漠视一切……
黎婉不由得有些紧张，不过还是强装淡定道：“原来是这个事，巫叔坐下来说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巫尚冷着脸，但还是在她的对面坐下了。
坐下之后巫尚就死死的盯着她，也不开口，仿佛在等一个答案。
原本还想寒暄两句，可在这般注视下，黎婉便打消了那个心思。
示弱没用，那就要做另一手准备了。
沉了沉，她缓缓的说道：“巫叔试药是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巫尚盯着她，像是看出什么破绽一般。
可黎婉的纹丝未动，一张脸十分的平静，还带着几分温和，实在是看不出什么端倪。
良久，巫尚才开口道：“我按照你说的试了，不能成功。”
“是吗？看来是我学艺不精。”黎婉道。
巫尚冷笑一声：“别和我耍花招，黎婉，我不想伤害你。”
“巫叔，不如你仔细说说。”
许是黎婉伪装的太好，巫尚看了她半天，最终开口道：“蛊虫还是无法控制住，我用了手上的蛊王，结果还是一样，不仅如此，还有人失控杀人。”
尽管早有预料，黎婉还是有些大惊。
“失控杀人？人偶术成了？”
“不算，我控制不了。”
黎婉皱眉，事情有些出乎意料。
一个杀人兵器尚且还好，但一个不能控制的杀人兵器……
谁又能确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呢？
“会不会是兵人药方？”黎婉道。
兵人药方本就残缺，这时候提出来也不算突兀。
巫尚没说话，他自己也不确定。
黎婉一直在戒备，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
巫尚费了这么大功夫，绝对不会空手离开。
忽然，巫尚盯着她说：“也许你说的对，但我觉得，是我的蛊王不够厉害，无法驾驭那些蛊虫。”
黎婉悄无痕迹的倒吸一口凉气，故作镇定道：“巫叔自谦了，你的蛊王怎么会不够厉害呢。”
话音落，巫尚已经出手。
他出手太快，黎婉纵使有防备也避之不及。
大手掐上了她的脖子，一种窒息感让她本能的挣扎。
巫尚倒也没想杀了她，手也就松了一些：“黎婉，用你的蛇蛊帮我试试。”
话音落，黎婉就察觉有什么利器划过了自己的手腕，鲜血顿时就溢了出来。
刺痛感让她止不住的皱眉。
四周传来沙沙的声音，脚下蛊虫正在顺着腿往上爬。一直顺着伤口钻进她的身体之中。
蛊虫进入身体的瞬间，后背灼热，蛇蛊纹开始疯长。
不一会，蛇蛊纹便顺着她的脖颈爬到了脸上，强烈的痛苦让她直接倒在了地上。
巫尚只顾着留下她的血，眸子里满是淡漠。
鲜血流逝，蛊虫在血脉中游走，炙热，刺痛，万蛊噬心。
封元青到的时候就看到躺在地上的黎婉，手边是一滩血，生死未知。
封元青甚至不敢往前，脚下像是灌了铅。
心口处空的厉害，脑袋昏昏沉沉的。
最后，还是方七焦急道：“将军，快看看安王妃。”
封元青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黎婉身边的。
直到他将黎婉抱在怀里，发现她还有脉搏才缓缓的回过神来。
活着。
“将军，将军，快找大夫。”方七喊道。
封元青连忙将人抱起，直奔回将军府。
黎婉的身体和寻常人不一样，大夫未必有办法，但他师父一定可以。
将军府中。
钱云游给黎婉把过脉之后便紧皱着眉：“好在她之前吞噬了一个蛇蛊，否则这次怕是神仙难救。”
“师父，那现在怎么办？”封元青问。
钱云游叹了口气：“我用点药，约摸着明早就能醒来，不过这蛊纹怕是又会长上一些。”
“我身上的蛊还不能给她用吗？”
“你身上的蛊才种了多久？”
封元青担心的看着她，但也没什么办法。
正如钱云游所说，第二天清早，黎婉醒了。
床边，封元青那张脸在她的眼前放大。
黎婉被惊了一下，封元青也顿在了原地。
不过很快他就回过了神，伸手扣住了黎婉的脖颈，俯身吻了下去，将口中的药渡给了他。
黎婉没醒，喝不进去药，封元青能想到的就是这个办法。
苦涩的药味在唇齿间回荡，让人半点旖旎的心思都没有。
“小心。”封元青扶着她缓缓的坐了起来。
黎婉的手腕已经包扎好了，但微微用力还是疼痛难耐。
“发生了什么？”封元青问。
黎婉垂眸，看着自己的伤口道：“巫尚试药一直不能成功，他认定是自己的蛊王无法控制那些蛇蛊，便想着用我的蛇蛊试试。”
听到这句话，封元青的身上蒙上了一层阴冷：“那你如何打算？杀了他？”
四目相对，黎婉直直的看着他。
话到嘴边，她又收了回去，沉默了一会说：“巫尚不好对付，想杀他没那么简单。”
“你只需告诉我要不要他死。”封元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