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锦和明笙分开之后，回到松翠斋，本想拿着买的东西去探望祖母。
没想到过去的时候，祖母已经睡了。
“郡主回来得不巧，长公主刚睡下。”成姑姑一面说，一面看向明锦，奇道，“您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晚？长公主要不是忙了一日，身体受不住，估计得等到您回来才肯睡。”
明锦也没隐瞒。
她跟成姑姑说道：“刚才在路上碰到王爷和五皇子他们，就跟着他们去画舫坐了会，看了会烟花。”
既然祖母睡着了，明锦也不想影响她歇息。
把在路上买的那些东西递给成姑姑，又把那张乌梅糕的方子递给她。
“这乌梅糕的口感不错，姑姑回头让厨房按着这个方子做一些，我看祖母这几日胃口有些不佳。”
成姑姑笑着收下。
“长公主若是知晓，肯定高兴。”她看着明锦的眼中，全是柔和的光彩。
转头又哄起明锦：“夜深了，您也快回去歇息吧，奔波了一天，您记得让人睡前拿热水泡个脚，要不然明日起来，您这腿肯定得胀得慌。”
明锦点头，说了声“知道了”。
这才往隔壁自己的屋子走。
成姑姑目送明锦离开之后，才拿着东西回屋。
华岁已经等困了。
她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一只没绣完的荷包，已经困得打起了盹。
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倒是立刻清醒了过来。
揉了揉眼睛，果然看到明锦的身影。
“郡主！”
华岁高兴起身喊道：“您回来了！”
明锦看着她一副刚瞌睡完的样子，放柔声音问道：“怎么不去睡？不是跟你说，今天不用守夜吗？”
“没事。”
华岁笑笑：“奴婢就是刚才等困了。”
她说着放下荷包，去给明锦倒茶。
春雨则去把买来的东西放下，手里另外提着一袋东西，是给华岁的。
“这是郡主特地吩咐买给你的，你尝尝看。”春雨说着把那一包零嘴给华岁。
“我也有？”
华岁一脸惊喜，打开一看，全是她喜欢的零嘴。
她高兴地冲明锦道谢。
明锦朝她笑笑：“下去吃吧，春雨把东西收拾完，也去歇息吧。”她说完，提着兔子花灯往里走，打算找个地方把它放起来。
春雨应着是。
华岁却不肯现在走，而是留下来跟春雨一起收拾东西。
过后又招呼小丫鬟拿了热水进来。
服侍明锦泡脚的时候，华岁压着声音与明锦说道：“今日长公主喊了绛云苑的那位过来，说了好一会话，我看那位离开的时候，眼睛虽然红着，脸上却挂着笑。”
她特地等在这边，不肯下去歇息，也是想把这桩事说给明锦听。
她怕长公主也会被那个女人蛊惑。
明锦倒是并不诧异。
今晚吃饭的时候，她就感觉出祖母想跟明瑶好好聊一番了。
不管如何，明瑶既然担了这个明姓，那就是明家人，而祖母最盼望的就是一家人和和美美的。
尤其现在明瑶已经被赐婚给顾长玄了，日后不可能不来往。
与其这么僵着，倒不如开诚布公好好聊聊。
毕竟祖母作为一家之主，不可能不为这个家考虑。
她并无所谓。
她也不是小女孩了。
她不会那么天真，觉得祖母是她的祖母，就必须不给明瑶一个好脸。
没这个必要。
因此明锦听完这番话，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倒是华岁看着她这个反应，不由睁大眼睛：“您就不担心吗？”
明锦知道她的意思，不由垂着眼眸笑道：“你是不放心我，还是不放心祖母？”
华岁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明锦则继续笑着与她说道：“别担心，祖母永远不会伤害我。”
她这话说得十分笃定。
华岁听完之后，心里原本的那份担忧，也就渐渐放下了。
“对了。”
明锦忽然说：“你明日陪我出去一趟。”
华岁点头应好。
“是要去郡主府吗？”华岁问。
明锦看着她那一脸向往的样子，忍不住笑：“那边还在收拾，先不去，明天去一趟西街。”
“西街？”
华岁愣道：“您怎么突然想去那了？”
明锦：“有点事。”
华岁听她这么说，也就没再多问，点了点头，表示：“那明日奴婢醒来就去吩咐人准备马车。”
明锦点头。
她不会去管祖母做什么。
祖母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不可能不为这个家考虑。
但有些人，好吃好喝供着，并不会让她感恩戴德，人的欲望是会变大的。
对付这样的人，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她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路。
只要压制顾长玄，让他没有出头之路，明瑶这边自然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想到刚才看到的那片衣角。
淡绿色，正是明瑶今日穿的衣裳颜色。
她不知道明瑶为什么要躲在那边。
她也懒得去管。
反正她跟明瑶，本来就不可能和平共处。
祖母的这份好意，她终究是无福消受了。
她能做的，就是压制着明瑶，让她只能继续乖乖听话，永远别想惹事。
……
翌日。
明锦起来去隔壁吃饭。
福华长公主见她早早起来，还十分惊讶。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她说着朝明锦伸手，笑着道，“还以为你昨天回来这么晚，得迟些才起来。”
明锦在松翠斋住着，和住在自己那边一样。
没有一定要几时几刻起来。
若是起得早，就跟祖母一道吃早膳，起来的晚，就自己吃。
今日她一早过来，福华长公主正好刚开膳。
这会牵住明锦的手后，她就又跟身边的翠微吩咐一句：“让小厨房再准备点嬿嬿喜欢的东西。”
翠微正要应声退下。
明锦先说了话：“不用，我昨夜吃多了，早上也没什么胃口，跟着您喝点粥就好。”
福华长公主听她这么说，便作罢了。
翠微过来，给祖孙俩盛粥。
祖孙俩坐下吃早膳。
这会屋内伺候的，只有福华长公主的两个亲信，一个成姑姑，一个翠微。
福华长公主也没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等着翠微布膳的时候，便问明锦：“听成秀说，昨天你还遇见夷仙他们了？”
明锦点头：“正好路上碰着，五皇子邀约，我跟二哥不好推辞，便一道去了。”
福华长公主给明锦夹了个，皮薄肉多的水晶小笼。
“都有哪些人？”
祖孙俩聊着闲话说话。
明锦也没隐瞒：“除了王爷和五皇子，还有袁家两兄弟，还有四皇子。”
福华长公主原本笑着听着，在听到还有四皇子时，脸上的笑意却不由微凝，再一看身边少女神色如常，并未有丝毫变化，她才又松了口气，放下心。
她没再多提此事。
等小厨房又送了一道乌梅糕过来。
福华长公主才又笑道：“让厨房按着你给的方子做的，你尝尝，和昨天吃的，是不是一样的？”
明锦拿了一块尝了一口。
很快，她就笑了起来：“就是这个味道。”
她跟老人说：“您没胃口的时候就吃两块，但不能贪多，毕竟也是糯米做的，免得吃多了积食。”
“就你爱操心。”
福华长公主嗔怪似的，说了明锦一句。
但她心里是高兴的。
自己的心肝心疼她，连去外面都记着她的吃喝，她怎么会不高兴？
“昨儿个夜里，我让那孩子来了一趟。”
翠微本在给祖孙俩夹吃的，听到这话，动作却突然顿了一顿。
显然，她没想到，长公主竟然会亲自提起此事。
她还以为长公主会瞒着郡主。
昨儿夜里，她还特地嘱咐底下人，不要乱说。
倒是明锦神色如常，轻轻嗯了一声，问了句：“您与她说什么了？”
福华长公主也就说：“随便说了会话，钦天监的日子定下来了，就定在今年冬天，十二月那会，也没几个月了。”
“毕竟是从咱们明家嫁出去的，不管她以前是什么身份，在外人眼里，她始终是咱们明家的一员。”福华长公主说到这，一时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和明锦继续说下去了。
明锦扭头看她。
见老人神色犹豫，她心下一软，主动替老人夹了块乌梅糕到她面前的空盘里，嘴上则跟着说道：“祖母不必担心我会生气。”
“我对她，其实没什么意见。”
“我也知道您这样做，是为了明家和我着想，她毕竟是要嫁进皇室的，以后背后站着皇家，跟咱们闹太僵也不好。”
她能理解祖母的心态，也是真的不生气。
可她越是这样，表现得若无其事，大方从容，福华长公主的心里就越愧疚、越心疼，她说不出话，只能握着明锦的手，轻轻拍着。
等感受到孙女的回握。
福华长公主才又哑着嗓音，跟她说道：“你放心，她要是老实本分，明家也愿与她一荣俱荣，护她在四皇子府太平安宁。”
“但她要是觉得日后背靠皇家，可以为所欲为了，那我第一个不放过她！”福华长公主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忽然变得疾言厉色起来。
明锦笑着应好。
她哄着老人继续吃饭。
等老人继续吃饭的时候，她才又继续和老人说道：“等吃完早膳，我要出趟门。”
“去哪？”老人下意识问了句。
明锦却没说真话，只笑道：“郡主府已经在修缮了，我想去外面逛逛，随便看看，买点东西，好装饰郡主府。”
福华长公主一听这话，果然没作多想，她点头道：“那多带些人，别出事。”
明锦也没拒绝。
该带带，反正到时候去了外面，她自然有法子让他们没办法跟着。
没必要让祖母担心。
“正好说起郡主府，我也想问问你，你打算带什么人过去？”
福华长公主吃的差不多了，一边拿着帕子擦拭嘴唇，一边问道：“虽说那府邸，你如今也不常住，但该安排的人手还是得安排好的，免得日后有个什么事，也没人在那边操持。”
明锦早就想好了。
她也吃饱了，边说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外院的事，照旧让沈大庆看着，他是您的人，能力自是无需说，何况现在府里也是由他看着打点着，他对那边也熟悉了。”
“至于内院，我想等裴姑姑回来后，让她去郡主府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