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昭昭半只手撑在行李箱里，另一只手捂住心口，缓解刺痛，想要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失去所有力气，蒋昭昭躺在地毯上，低声呜咽着，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怕惊动了周书辞。
哭久了头也疼得要裂开似的，喉咙哽着，那双灵动的眼睛，彻底失去了光泽。
忽然电话响起，是宋君英。
几乎手机屏幕亮起，看见名字的那一刻，蒋昭昭就知道会发生什么，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蒋昭昭！你真的是出息了，给你弟弟难堪是吧！”
那边宋君英咬牙切齿，似乎想把她吃了一般，而蒋昭昭只是握着电话，低垂着头，任由她骂。
“周书辞的不就是你的！你连一个会员卡都舍不得给你弟弟！真是白眼狼，枉老娘花在你身上那么多钱！”
“早知道，你出生就掐死你！就不用养你这样没良心的小贱人了！”
“让你弟弟丢脸有什么好处？！”
“既然和周书辞复合了，那就好好准备结婚，别又作了！这次人能拿出来两千万，你就给我老实本分点！”
蒋昭昭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心头虽然刺痛，但她好像已经能平静接受了，有气无力地自顾自地说着。
“妈，你有一刻觉得，我是你的孩子，不是工具吗？”
那边宋君英有一瞬间的磕巴，但还是说，“我怎么没把你当孩子了？”
“你这孩子真是没良心。”
“没把你当孩子我会这么培养你？你高中上的贵族学校，是多少一年，你自己不清楚？”
蒋昭昭当然清楚了，因为每次交完学费，宋君英和蒋昌斌就会提点自己，花了多少钱，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父母。
她也曾经一度以为，重男轻女的父母变好了，所以送自己去贵族学校，是因为他们看见自己的价值了。
“我知道，但是我真的恨你们。”
宋君英被这句莫名戳中心思，破防了似的，破口大骂，下一秒就被挂断了电话。
蒋昭昭从来没有对宋君英和蒋昌斌说过重话，恨这个字眼在心头生根发芽，但却不能宣之于口。
孩子没资格恨父母，因为是他们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上，是母亲怀胎十月才生下他们。
蒋昭昭从小就会察言观色，比普通孩子更聪明，拿满分都是常事，实际上，并不是因为她智商高，而是每个日日夜夜的努力。
她努力提升自己的价值，以为这样，父母就能爱自己了，结果还是没有得到爱。
很久蒋昭昭才认命，承认父母真的不爱自己。
大概是高三的一个夜晚，父母房间没关，灯微微亮起，蒋昭昭还以为他们是忘记关灯了。
走到房门口，听见里面的人在谈话。
宋君英正在擦拭护肤品，脸上满是高兴的笑容，对蒋昌斌说，“你说，昭昭这孩子，真是出息。”
蒋昭昭步子停下，瞳孔微微扩大，她从来没听过宋君英的夸奖。
只有骂她，“你真有出息，长本事了”的时候，才听见一声虚伪的夸赞。
“也算是你选择对了，看来这几十万，没多久就能赚回来了。”
蒋昭昭还在想，爸妈怎么知道自己拿了奖学金，参加的竞赛也拿到了奖金。
就听见宋君英笑得欢喜，“哎，想到能给永衍集团的太子爷做丈母娘，别提多高兴了。”
蒋昭昭愣住，心里咯噔一下。
那时候的自己，一门心思都在学习上，哪知道什么永衍集团是什么。
“干脆你别去接昭昭了，让她跟着周书辞坐他家的车回来呗，这样两个人还能多相处相处。”
宋君英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还是要看住蒋昭昭，男的就喜欢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要是太快得到手了，万一不肯结婚了怎么办？”
蒋昌斌无奈一笑，“你就知道人家愿意结婚？”
“肯定啊，你没看见现在蒋昭昭长得多水灵，身材也好，那个男的不喜欢？”
宋君英接着自顾自说着，“之前给她买的裙子都是少女风，要不弄点成熟的，才更吸引男人呗？但也不知道学校能不能穿。”
她感叹一句，“要说这不同人实现阶级跃升，不得要个几代人？咱们昭昭可真是有福气了，当大少奶奶的料。”
里面的话，蒋昭昭再也听不下去，赶紧回到房间，无力瘫软在地上。
怪不得父母态度好了，自己和周书辞早恋也从没被发现，有一次差点被抓包了，结果竟然没被发现。
她当时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很聪明。
原来不过是宋君英计划的一环而已，而自己就是他们阶级跃升的工具。
换而言之，如果今天不是周书辞，是别人，他们也能若无其事，让她和别人恋爱。
所以后来和周书辞分过一次手，但后来又心存幻想和周书辞复合了，才又伤害了周书辞，也许她本就不该心存侥幸。
临走的时候，周书辞看着她，几次欲开口。
蒋昭昭又岂是不知道？
她抬眸望向周书辞，眸中满是水雾，心绞痛到极点，是时候，让他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温柔的灯光落在周书辞肩头，细碎的，星星点点的，落在他头顶。
一如高中下晚自习那条几十米长的路，他们唯一能偷偷独处的时间。
他会不经意牵她的手，会猛地拉她到树后，克制理智，想落下的吻，最终却只是轻轻拥抱。
“阿辞，能抱一个吗？”
周书辞不明白，明明狠心的是蒋昭昭，为什么她要一副恋恋不舍，好像世界大和解的样子。
她不是不喜欢自己了吗？为什么还要哭呢？
阿辞这个称呼，他已经忘了，多久没听见了。
大学同居，她总会在夜里叫他阿辞，磨得他永生难忘。
而平时，她总是娇俏生气，喊自己周书辞。
不论什么称呼，都饱含着那么多回忆，那么多伤人的过去。
周书辞抬眸之际，满是冷漠看淡的表情，“我觉得，既然决定分开，就没必要藕断丝连了。”
可蒋昭昭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放弃，反而是把行李箱扔在一旁，猛地抱住他，眼泪却不自觉滑落。
“阿辞，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