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轻笑笑。
“世子爷宠着我，瞧着荒唐，国公爷为此也发过火。
可对于国公夫人而言，对于二公子他们而言，我的存在，绝对不会是障碍。
但今日，国公夫人请了霍二夫人来，却是奔着毁了我来的。归根究底，还不是因为现在二公子被关衡泽庐，世子妃被禁足明月居，她心里不痛快？
命令是世子爷下的。
公夫人动不了世子爷，也不敢动世子爷，所以才会拿我开刀。
可细论起来，二公子和世子妃被关，事情因我而起，可最重要的推手，却是萧姐姐，而不是我。我尚且会被针对，陷入危险，挨打受罪，萧姐姐又怎么会觉得，国公夫人能不计前嫌，能让你独善其身，全身而退？”
萧姨娘闻言，脸色不禁变了变。
沈云轻轻呼了一口气。
“我是挨了打的人，有世子爷护着，才勉强保命，我念着萧姐姐送药膏的情意，说了这一番话，信与不信，听与不听，都在萧姐姐自己。”
点到为止。
话音落下，沈云轻直接看向一旁的如若。
“去，送萧姐姐出去吧。”
“是。”
如若到萧姨娘身边，请她出门。
萧姨娘脸色沉沉的，沈云轻的那一番话，在她心里不断翻涌。
出了清风馆，一路回揽云院，萧姨娘都死死的咬着唇，许久，她才压低声音，问身侧的明琴，“你觉得，那贱人是真的在提醒我，让我加小心，还是想借刀杀人，利用我去跟主院那位斗，坐收渔翁之利？”
“奴婢不敢乱说。”
“让你说你就说，哪那么多虚头巴脑的废话？”
萧姨娘不耐烦的吼了一声。
见萧姨娘动怒，明琴微微垂眸，她斟酌着措辞，快速回应。
“奴婢听说，小夫人没读过什么书，大字也不识几个，她姿色有余而聪慧不足，决不是什么聪明绝顶的人，要不然，她也不该那么张狂，明目张胆的显摆她受宠，惹了世子妃嫉恨。再加上，她出身青楼，没有身世没有背景，就算她有心利用姨娘借刀杀人，她也没那个胆子来撺掇安排。”
“这么说，你觉得她真是好心提醒我？”
“好心不好心不重要，重要的是，姨娘的确得防着点，以防万一。”
一边说着，明琴一边往主院那头瞧了瞧，她继续。
“主院那位，还有明月居、衡泽庐的那两位，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眼下接连三人被关，这笔账显然已经像是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了。都不是吃亏的主，这满腔的怒火，总归是要找人宣泄的。小夫人已经挨了打，世子爷出面护着，连霍家的二夫人都没讨到好，那三位为了避其锋芒，短时间内未必还会再动手。如此，姨娘这边必定要更凶险不少，小夫人的话说的对，小心点好。”
就算沈云轻有盘算又如何？
这是阳谋。
萧姨娘该加小心，该有所盘算，有所应对的。
明琴的话，不偏不倚，倒是有那么点道理，萧姨娘也听进去了。
只是，光小心怎么能够？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他们想找我算账，我受的委屈，可也还没讨回来呢，我还想找他们算账呢。”
“姨娘……”
“纵使是豺狼虎豹，被关起来，也会束手束脚，对吧？”
先下手为强，又有多难？
想着，萧姨娘的眼眸里，瞬间更多了一抹厉色，一时间，她抓着帕子的手，都更紧了紧。
……
清风馆。
沈云轻并不确定萧姨娘和她的丫鬟都聊了什么。
不过，挑拨的阳谋她摆在棋盘上了，萧姨娘这颗棋子走与不走，往哪边走，对她而言都是有利无害的。
萧姨娘自己送上门的，顺嘴的事，这种机会，她自然不会错过了。
心里想着，沈云轻把桌上的药膏拿起来。
东西倒是不错。
大约真是存了在顾珩面前讨好卖乖的心思，萧姨娘并没有在药膏上做手脚，药膏没什么问题。
拿着药膏，沈云轻垂眸思忖，半晌她才看向如若。
“去，把朝雪叫过来。”
“是。”
如若应声退出去，很快就把朝雪带来了。
沈云轻也没兜圈子，“如若，今儿你跟着平嬷嬷去揽云院，可知道里面都发生了什么？”
如若也没瞒着什么，她快速回禀，“平嬷嬷到揽云院之后，就挨了两巴掌，还被罚跪了，奴婢回来的时候，她人还没回浣衣坊呢。”
“具体怎么回事，可问了？”
“是。”
如若点头，轻声解释。
“奴婢仔细打探了，说是萧姨娘有两件衣裳被洗坏了。
可实际上，是因为洗衣裳的丫鬟，那人原本是萧姨娘院里的人，因为冲撞了萧姨娘，才被赶去浣衣坊的。那两件衣裳，也是揽云院特意叮嘱那小丫鬟洗的。
出浣衣坊的时候，还没出什么问题。
可到了揽云院里，有没有问题，还不是萧姨娘一句话的事？
左右是磋磨人的法子罢了。
平嬷嬷是浣衣坊的主事，她今日受了罚，奴婢以为，这就是萧姨娘给她提个醒，回去之后再收拾那小丫鬟，水到渠成。”
捧高踩低，看人脸色行事，这点事放在深宅大院里，并不稀奇。
这跟沈云轻预料的，也没差多少。
沈云轻点了点头。
她微微抬手，把手里拿着的药膏，递给朝雪。
“朝雪，你今儿去过浣衣坊了，也认识路，这样，你把这盒子药膏给平嬷嬷送去。萧姨娘不敢在世子爷面前耍手段，这药膏应该是好东西，她挨了打罚了跪，正用得着，也算是咱们借花献佛，表表心意了。”
“是，奴婢这就去。”
“小夫人，”如若看了看朝雪，“朝雪才来，跟各处都不熟，要不还是奴婢去吧。”
“让她去吧。”
端起茶盏，沈云轻笑笑。
“既然世子爷都开了口，答应把人留下来了，那以后总归是要在这大宅子里走动的。总不出去，得什么时候才能熟悉起来？我身边眼下就你们两个，总不能事事都指望着你，朝雪也得快点成长起来，这对她没坏处。”
听着沈云轻的话，朝雪连连点头，她冲着如若笑笑。
“如若姐姐，小夫人说的对，而且就只是跑腿的事，也不难，奴婢能做好。”
“那你一路小心，快去快回。”
“哎。”
朝雪应着，转头就跑。
那样子，根本谈不上什么礼数，如若见状，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沈云轻。
沈云轻勾唇，“放心吧，我知道你担心朝雪，也担心她惹麻烦，但你我也可不能一直护着她，什么都不让她做。等回头，夜里没事的时候，你多跟她讲讲府里的事，教教她规矩，有个十日半月，她就能成长起来，不怕的。”
“小夫人说的是，是奴婢想错了。”
“你那不是想错了，是心善，我都明白的。”
沈云轻说着，起身往外去。
“你去安排吧，准备点世子爷爱吃的，我回房去瞧瞧世子爷。”
“是。”
得了回应，沈云轻直奔着房间去。
其实，她是想跟着朝雪一起，去瞧瞧平嬷嬷再见朝雪的反应的。只是，浣衣坊那地方，她去多了不合适，还容易引人怀疑。
但愿朝雪能有收获，带回点有用的消息。
岳氏对她下手，她并不急。
两个耳光而已，别说顾珩已经给她讨回来了，就算讨不回来，她必须隐忍退让，她也不在乎。
她更想加快调查，求个结果，为姐姐讨个公道，报仇雪恨。
她已经等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