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煦像被定住一般，木讷地张了张唇瓣，瞳孔僵硬地落在莫莫身上。
那一瞬间，他觉得全身血液逆流，全都涌进脑子里。
仿佛要将他本就迟钝的脑子挤爆才罢休。
思绪像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他应该是看到了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南煦动了动手腕，忐忑地开口，“宝宝……”
莫莫抿着唇，盯着他看了会儿，才开口，“怎么了？”
南煦闷哼出声，眼眶瞬间红了，泪水顺着眼尾落下，滴在枕头上，瀛湿一片。
声音颤抖又委屈，“真的是你吗？”
莫莫眼眸微颤，嫣红的唇瓣动了动，“听穆席说你这一周……一天三顿地寻死。”
南煦面色一僵，指尖紧紧攥成拳头，嘴角蹦成一条直线。
像是想到什么，下意识收回左手。
可他被锁链桎梏得死死的，压根没法动弹。
铃铛声在房内响起。
苍白的面容急地染上薄红。
“我没有……”南煦慌张地望向莫莫，连忙摇头，“穆席在说谎，他就是夸大而已，我不过是身上的伤好得慢了些，他不耐烦照顾我……”
南煦腕上骤然搭上一只白嫩的小手，就在那刺眼的纱布上。
南煦辩解的话被那只小手堵了回去。
莫莫清亮的眸子落在他身上，语气不怎么好，但也不像是生气，“那这是什么？”
“锁链磨的。”南煦下意识开口。
他不希望莫莫知道自己寻死的事情。
他怕她误会，误会他用这样的方式威胁她。
他说了的，要放她自由的，不能用这样的事情威胁她。
莫莫垂下眼眸，指尖点在他腕上的纱布上。
轻轻的，柔柔的，带着点痒意。
南煦恍惚看见莫莫的眼眶似乎红了。
不过一瞬，他再次眨眼又没了。
南煦心底不由地升腾起一丝希望。
她……刚刚是不是在心疼他？
不过片刻，他又将这想法甩了出去。
不会的……她不会的……
南煦垂下眼眸，克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他不能再犯错了。
“锁链磨的吗？”莫莫一字一顿地重复，语气平静。
却听得南煦心慌。
他不断眨眼，视线克制地从莫莫身上移开，又不由自主地盯着她。
莫莫没再说话。
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沉默又恍然。
叩叩叩……
门被敲响。
莫莫深呼吸，不再看南煦，“进。”
咔哒。
方清姿探进一个头，视线对上莫莫的，“来吃晚饭。”
“嗯。”莫莫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我呢？！”南煦微微撑着上半身，别扭地看向莫莫，期盼又忐忑。
莫莫回头瞥了他一眼。
南煦眼睫一颤，又安静地躺回去。
穆席从方清姿头上窜出来，气冲冲的，“你不配！”
“滚！”方清姿往后推了一把，穆席唉声叹气地摇头，老老实实退后。
莫莫脚下顿住，眼眸微闪，瞥了眼南煦床头比之前还多的“垃圾”。
没头没脑地问了句，“钥匙呢？”
“在我这儿！”穆席怒气冲冲地挤在门口，义愤填膺地告状，“他天天想方设法寻死，我怕把钥匙放他那儿，他自己开锁跑了，像以前一样，找个没人的地儿死。”
仿佛要把他这一周在南煦那儿受的气全都发泄出来。
南煦呼吸一滞，惴惴不安地望向莫莫，“我……”
莫莫眼眸微闪，望向门口的穆席，“给我吧。”
穆席迟疑地望向她，“你不会是想给他解开吧？”
“我可告诉你，不可能！”穆席音量提高，“一解开这小子就不安分！”
方清姿曲肘，怼在穆席胸口，瞪了他一眼。
穆席胸口一滞，瘪着嘴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钥匙。
方清姿一把抢过去，走进房间，将钥匙放在莫莫手里。
“给。”方清姿瞥了眼床上的南煦，没之前那么死气沉沉的，但也十分虚弱的模样。
“处理好后出来吃饭。”方清姿轻声叮嘱。
莫莫握紧钥匙，点点头。
方清姿转身出门，顺便把守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穆席一把推了出去。
莫莫眸光微闪，迟疑地走向床头。
南煦紧张地望着她，视线犹疑，“穆席刚刚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没事的。”
莫莫没理他，拿着钥匙，坐在床边，面色平静地将南煦左手链上的金镯子打开。
咔哒一声。
南煦不可置信地抬眸，望向莫莫认真的小脸。
小心翼翼地问，“能……解开……”
莫莫只解开了他左手上的锁链，又把他右手的链条调长了些。
她没回答南煦的问题，但行动告诉他，只能解开一半。
“吃饭了。”莫莫站起身，将钥匙收进衣兜，“我让王婶把饭端上来。”
莫莫刚转身，衣角传来一阵力道。
她顿下步子，回头，视线落在南煦泛白的指尖。
南煦像是被烫了一下，立刻缩回手，支支吾吾，“对不起……”
莫莫眼眸微颤， 没理会他，转身离开。
自然也没看见身后南煦眷恋的痴迷的眸光。
厚重的门板将这样的目光阻隔。
南煦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般，软在床上。
他抬起手，痴痴地盯着左手上的纱布，又将目光移到床上解开的金镯子上。
眉眼染上缠绵又炽热的爱意。
楼下。
莫莫刚到饭厅就觉得气氛不对。
方清姿一脸冷漠地坐在桌前，穆席在她对面，却暗戳戳地往她身边凑。
要不是桌子在中间隔着，穆席得黏在方清姿身上去。
“咳咳……”莫莫捂嘴轻咳。
方清姿背脊一僵，瞪了眼穆席。
穆席立刻安分地回到自己座位上，嘴里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反正看向莫莫的眸光带着不善。
莫莫眼眸微闪，坐在方清姿身边。
王月将最后一碟菜端上桌面时，莫莫叫住她。
“王婶，把南煦的那份送上去吧。”
王月面色一怔，迟疑地瞥了眼穆席。
穆席瘪瘪嘴，刚想说话，触及方清姿警告的眸光，又将话咽了回去。
“走吧。”穆席极其不情愿地起身，“先把饭送上去。”
王月擦了擦手上的水渍，点点头，回厨房将做好的小米粥端出来。
穆席刚踏上楼梯，莫莫骤然开口，“让他自己吃。”
穆席翻了个白眼，“干脆你喂他？反正他手受伤了，而且你去的话，他估计更乐意吃。”
莫莫抿着唇不回话，也不动。
“穆席！”方清姿斜了穆席一眼，使了个眼色。
“我去我去。”穆席扯了扯嘴角，老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