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爷？”
堇年不紧不慢地在这弥漫着雾气的小路中走着，原本因为有齐铁嘴在身后跟着，步伐沉稳而坚定，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然而，走了一会儿后，他忽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异常安静，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他停下脚步，缓缓地四处张望了一下，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和警觉，眉头微微皱起，如同两条纠结在一起的丝线。
他这才发现，齐铁嘴竟然没跟上来。
一丝担忧瞬间涌上他的心头，如同乌云般笼罩着他的内心。
没有丝毫犹豫，堇年立刻转身，快步追了过去，他的脚步在这寂静的迷雾中显得格外急促，小马褂衣角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飘动，宛如风中鲜艳的旗帜。
没跑多久，顺着刚才的路走回去，很快，他就来到了齐铁嘴跟前。
此时的齐铁嘴，模样简直如同一个疯了的乞丐。
他的头发凌乱不堪，如同杂草般在风中飞舞，原本游刃有余的脸上满是惊恐之色，被包住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深埋在自己的胳膊里。
他一边紧紧地护着自己的头，仿佛在躲避着什么可怕的攻击，他的手臂紧紧地抱着头，手指用力地抓着头发，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他带来一丝安全感，一边死死地捂着自己的眼睛，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声音含糊不清，让人听不真切。
那声音如同梦呓般，充满了恐惧和迷茫，完全不像是齐铁嘴之前的模样，倒像是完全陷入了惊悚的幻境中。
再往前几年，以他这副模样，说不定真的能被当成什么巫师或者是中邪的人给打死了。
堇年微微停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和担忧。
他仔细地打量着齐铁嘴，想要确定这真的是齐铁嘴而不是什么别的奇怪东西伪装的。
他的目光在齐铁嘴的身上来回扫视，观察着他的每一个细节，确认无误，确定这真的是齐铁嘴后，他轻步上前，动作轻柔的要命，脚步如同猫一般轻盈，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抬起手，轻轻地拍了下对方放在头上的胳膊，实际上是真的不敢用力，怕把人打坏了，然后轻声喊道：“八爷？”
他的声音很轻，怕吓到人：“你没事儿吧？”
见齐铁嘴没有回应，堇年疑惑，眼眸轻瞥，又喊了一声：“八爷？”
可齐铁嘴依旧毫无反应。
堇年无奈，顾不得旁边的黑影，只能提高音量再喊：“八爷！”
喊了好几声，都没见齐铁嘴应答。
堇年心中不禁疑惑起来，难道齐铁嘴真的傻了？
最后没办法，堇年四处看了看，四周什么也没有，副官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副官的实力不容置疑，是肯定没问题的，不过他和八爷可能要撑不住了呀。
齐铁嘴此刻似乎是陷入了一个无法自拔的恐惧深渊，他认定了呼叫他的堇年是某种恐怖的东西变换而成的。
他紧紧地闭着眼睛，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嘴里不停地念着清心咒，那声音急切而慌乱，仿佛这咒语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死活不肯看堇年一眼，仿佛只要看一眼，就会被那恐怖的东西吞噬。
堇年站在那里，一脸无奈。
他看着齐铁嘴这副模样，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他担心齐铁嘴真的出了什么事，可这八爷现在这副样子，让他束手无策。
他的手心痒痒的，一低头，扬起手来，这才发现是大眼仔在不停嘬弄着他的手心。
他看着大眼仔，忽然眼睛一亮，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
嘴角弯起，带着些调皮，连眼尾都上扬着，一脸的小狐狸模样。
他瞅准了齐铁嘴双手间的缝隙，迅速的，瞄准好了，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缠着自己的大眼仔给塞了进去。
就在大眼仔接触到齐铁嘴的瞬间，齐铁嘴猛地一哆嗦，仿佛被电击了一般，他的嘴里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那声音在这寂静的迷雾中显得格外刺耳。
然而，大眼仔却似乎并不在意齐铁嘴的反应，它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在齐铁嘴的双手间扭动着身体，仿佛在寻找一个舒适的位置。
齐铁嘴感受到手中那奇怪的触感，心中的恐惧更甚，他拼命地想要甩开大眼仔，可大眼仔却紧紧地缠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嗯？嗯？！嗯？！！！”
齐铁嘴猛地弹起来，那反应就如同怀里揣着炸弹一般，身体瞬间紧绷，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他瞪大了眼睛，那双眼珠子仿佛要从眼眶中蹦出来似的，满脸惊恐地看着怀中突然出现的大眼仔。
天了，他刚逃过一遭惊吓，又来？
这特么是直接怼到他脸上，这怎么躲？
大眼仔此时也是一脸懵，因为堇年不喜，而隐藏成圆滚滚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不过不是和齐铁嘴一样被吓得，而是因为离开堇年，气得。
大眼仔那巨大的眼睛缓缓眨了眨，如同一扇巨大的窗户在轻轻开合，它似乎还没从刚才的变故中回过神来，圆溜溜的眼珠中透着一丝迷茫。
此刻，它和齐铁嘴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一只眼瞪两只眼，画面显得十分怪异。
齐铁嘴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看着大眼仔，而大眼仔也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惊慌失措的人类。
大眼仔刚才还沉溺在被堇年柔软的手指轻轻触碰的美好感觉里，刚才的时候，它周围的触手都忍不住地贴贴堇年，那些触手柔软而灵活，宛如舞动的丝带，它们轻轻地晃动着，很适合抚摸，一下又一下地戳着堇年的手，仿佛在与他嬉戏。
触手的表面带着一种细腻的光泽，随着它们的动作，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若有若无的痕迹，周围鼓动的肉筋，也因为亲密的接触，跳动得更加强烈。
那肉筋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节奏，一下一下地鼓动着，仿佛在表达着它内心的喜悦，肉筋的颜色暗红，在鼓动的时候，微微散发着一种神秘的气息。
大眼仔整个身体都沉浸在与堇年接触的愉悦之中，仿佛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触手贴在堇年身上，滚烫的要命，趁着堇年不注意的时候，不断的扩大接触面积，就想着能更贴近一些。
直到被堇年塞到齐铁嘴怀里，失去了甜美气息的包围，大眼仔还是迷迷糊糊的。
它完全没有料到，直接被堇年一下子干蒙了，那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它不知所措，起来和齐铁嘴大眼瞪小眼，它的眼神一点儿都算不上友好，冷冷的盯着人不放，那模样，像是在打量齐铁嘴好不好吃一样，尽管，它连张嘴也没有，不过...............现在没有，以后说不定呢？
“嗨？”
齐铁嘴干巴巴地打招呼，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任谁看见地下的东西都得叫两声吧？
他睨了一眼堇年，这东西在他手里乖的都不正常了，怎么离了堇年 变得这么凶残？就算堇年招小动物喜欢，也不是这么个招法儿啊？对面这样子，是正常动物吗？不对................这还是动物吗？？？
更像是各种动物的杂糅，还有那只眼睛，完全是人类的眼睛，只不过更大一些，更完美一些，偶尔的血丝加上周围鼓动的东西，才暴露了，不然，说是人眼，一点儿也不为过。
对面的大眼仔身体膨胀起来，仿佛一个被吹起来的气球，它的翅膀凶巴巴地展开，漂亮翅膀上面，那奇异的纹路随着眼睛一转一转的，而闪着光亮，一看就是一体的，是精密的杰作，而不是什么劣质品。
大眼仔从齐铁嘴手里飞了出来，悬浮在空中，猩红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居高临下地，凶巴巴地瞪了齐铁嘴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责怪他打扰了自己的美好时光，换个角度来看，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随后，大眼仔便收敛了眼里的血丝，装得委屈巴巴的。
它的身体微微蜷缩起来，触手也耷拉着，仿佛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找堇年求安慰去了，它快速地朝着堇年飞去，速度之快，和齐铁嘴要追它似的，靠近堇年后，特地把自己最受堇年喜欢的翅膀拿了出来，把触手缩回去，眼睛也藏起来，乖乖的贴在人手心里。
齐铁嘴蹲的久了，突然站起来，腿麻的很。
那种麻木感如同无数只蚂蚁在腿上爬行，让他难受得紧，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结了，半边身子都酥了，仿佛失去了知觉。
等他一瘸一拐地站起来，每走一步都像是在经历过一场非人的蹂躏一样，他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心中满是心酸，总感觉自己被抛弃了，小堇年就像自家被拐走的小白菜，对方还比自己有说服力，信用要强那么一点点...............感觉天塌了呢。
他欲哭无泪的朝着堇年走过去，齐铁嘴的步伐缓慢而沉重，他边走，边心机的学着大眼仔，哭唧唧的，和抹眼泪一样。
那模样实在是滑稽，一大把年纪了，愣是让他看起来格外的可怜，和被虐待的空巢老人一样，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哀怨，仿佛在控诉堇年的“无情”。
堇年心虚地摸摸鼻子，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刚还准备哄大眼仔的手又停下来了，被齐铁嘴拉着，夹在中间，不敢动弹，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奈，安慰哪边，感觉都很奇怪。
一方面，大眼仔那委屈的模样让他心生怜悯，是自己把它塞过去的，是不是被吓到了？另一方面，齐铁嘴那可怜的样子又让他不忍忽视，好像突然和大眼仔对视，也很可怕 自己也被吓了好几次，这么说 八爷也被吓到了？
大眼仔飞到堇年身边，用轻薄的翅膀轻轻地触碰着他，发出微弱的，不知名的声音，似乎是在撒娇，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它还想着堇年似乎是被吓到，眼睛里有泪过，想学着堇年哭一哭，但是，怎么装，它也没有眼泪能流出来。
能流出来的 只有一股一股滚烫的红色液体，像是血液，但是又没有血的腥臭味，反而是带着一股子异香。
堇年轻轻地伸出手，想要抚摸一下大眼仔，却又有些犹豫，不太想碰对方那神似血液的东西。
齐铁嘴紧紧地拉着堇年的胳膊，不肯松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试图让堇年能先安慰自己，莫名的，一个这么大的人了，硬是要和大眼仔这么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东西争风吃醋，一点儿看不出刚才被吓得站不起来的模样。
他不停地嘟囔着：“年年啊，你可不能不管我啊，我这一把老骨头，经不起这么折腾啊。”他的声音哀怨而凄凉，活像是堇年是什么负心汉一样。
堇年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看看大眼仔，又看看齐铁嘴，心中纠结不已。
最终，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决定先安慰齐铁嘴。
他轻轻地拍了拍齐铁嘴的手，说道：“八爷，对不起哦，不该拿它吓你的。”
齐铁嘴听了，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但还是不肯放手。
脸上的笑容没持续多久，堇年就反问他：“八爷，我叫你，你怎么不回应我啊？搞的我还以为你被.............”
“嗯.............哈哈，那什么，我这不是在等你过来吗？！我刚才可是遇见了个大东西，送走他，花费了我不少精力来着，你叫的太小声了 我没听见！嗯，太小声了，下次大声点儿叫我就好咯！”
堇年愣愣的点头，总感觉有哪里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不知道怎么回，只好应了一声。
齐铁嘴是糊弄过去了，没让堇年发现，自己刚才被他的背影吓着了，虽然，那是不是堇年的背影，还是两说。
这时，大眼仔不干了。
它发出一阵不满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出声的，很空灵像是呓语般，触手也忍不住挥舞着，仿佛在抗议堇年的“偏心”。
堇年无奈地看着大眼仔，刚才只是那么一顺手嘛，但又没有
齐铁嘴见堇年先安慰了自己，心中得意起来，他故意瞥了一眼大眼仔，傲娇的眼神，哪里看得出有一丝丝的害怕。
潜意识里，大概是个傲娇的小猫抬起下巴来：哼，看你还敢不敢跟我争。
大眼仔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气得眼睛更红了，它猛地飞起来，朝着齐铁嘴冲过去，仿佛要和他决一死战，当即把这个转移堇年注意力的人给弄死。
堇年见状，赶紧拦住大眼仔。
他一边安抚着大眼仔，一边对齐铁嘴说道：“八爷，您就别再惹它了。”
齐铁嘴见堇年护着大眼仔，他嘟囔着：“你怎么光护着它，不护着我呢？我哪里有招惹它啊？嗯？谁让它三番两次的吓唬我来着！不对..............我哪里有招惹它?”
堇年无奈地说道：“好哦八爷，我知道的，没有招惹它，咱可以走了吗？”前面还有个“尸体”躺在那里呢，再不去看看，都要臭了吧？
齐铁嘴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背着手 走在了前面，什么雾气，什么黑影，通通放在脑后。
堇年克服自己的不适，摸了摸大眼仔，手指上直接是沾染了不少的红色黏稠液体，凉凉的，接触到手上的时候，又变得滚烫起来，灼热的触感让堇年不自觉的放在只见捻了捻。
看见大眼仔因为自己的抚摸，舒服的眯上了眼，堇年这才松口气，小步跟在齐铁嘴身后，顺带着把大眼仔摁在自己的口袋里，省得它老钻出来蹭自己。
齐铁嘴这次没什么阻碍的就过来了，要不是大眼仔看起来非常依赖堇年的样子，他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大眼仔搞的鬼了，啧.............不会真的是吧？
齐铁嘴克制的回头望了一眼，刚巧和堇年的眼神对上了，看见他往口袋里塞着大眼仔，稍微的同情了一下对方，毕竟连个正脸都露不出来呢~
在心里贱贱的想完，齐铁嘴对着堇年眨个眼。
堇年看着他，一脸的莫名其妙。
“？”
见齐铁嘴没说话，他快步跟了上去。
两个人缓缓地朝着躺在地上的人周围走去，每一步都仿佛带着沉重的压力，随着距离的拉近，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扑面而来。
躺在地上的中年男子，模样实在是凄惨至极，让人不忍直视。
齐铁嘴在看见的一瞬间，心中猛地一震，犹豫了一下，瞬间就有点后悔拉堇年过来看了。
无他，只因地上的这中年男人，模样实在是太过凄惨。
对方如同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他的身体扭曲着，仿佛经历了一场极其惨烈的折磨，衣服早已被撕得破烂不堪，沾满了血迹和不明的污渍，散发着阵阵令人作呕的气味，混杂着点点腐烂的味道，并不是本身就有的，而像是与什么东西接触后，沾染上的。
齐铁嘴稍微侧了侧身子，如同一个守护者，挡住了堇年大半的视线，堇年能看到的，刚好就是对方的头和双腿。
之所以齐铁嘴敢给堇年看对方的头，还是因为对方的头是斜着的，堇年充其量只能看见个扭曲的侧脸。
那侧脸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眼睛紧闭着，永远也不会再睁开，头发凌乱地散落在地上，如同荒芜的杂草，整个人都是乱糟糟的模样，明明，在先前，他还和堇年还有齐铁嘴说过话来着，甚至在小院子里时，堇年两个人看到的他，也是好好的，没有什么大事儿。
至于中间的地方，实在是不好描述，那场景如同人间炼狱。像是被什么野兽掏空了一样，肚子中间被开了一个超级大的窟窿，那窟窿边缘参差不齐，仿佛是被硬生生撕开的。
里面的内脏凌乱不堪，大部分都不见了踪影，仿佛被吞食了一般，剩下的部分内脏，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周围，不知是因为挑食................还是单纯的没来得及，那些内脏有的已经破碎，有的被嫌弃的挪到一边..................齐铁嘴看着，都想吐了，饶是他看过佛爷他们最残酷的刑法，也没有开膛破肚的啊.................恍惚中，齐铁嘴甚至觉得那些剩下的内脏，还在微微蠕动，让他浑身都起了寒毛。
那黑影头发怪，看着吓人，齐铁嘴也猜着中年男子可能是拿不正常的什么东西去喂它了，但是，齐铁嘴也没想到，对方真的吃人啊？
这未免也太残暴了些。
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先前那黑影袭击中年男子的场景，黑影压在中年男子身上，不知是做什么，现在想来，估计是正在进食？
齐铁嘴庆幸两个人逃了出来。或许是对方当时没进食？力量不够？反正是让他和堇年逃了出来。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后怕，如果他们没有及时逃脱，恐怕现在也会落得和中年男子一样的下场。
周围的雾气翻涌，似乎更加浓厚了。
堇年看着愣神的齐铁嘴，因为被挡住了，只能看见中年男子躺在地上的脸和双腿，勉强能看。
“八爷，怎么了吗？”
堇年看着地上的中年男人，那紧闭的双眼，苍白的脸上满是褶皱，表情说不上来的奇怪，像是惊讶，又像是害怕，诡异的让堇年不敢多看一眼。
堇年问了齐铁嘴后，就转移视线，看着周围的雾气翻涌，忍不住的上前触碰。
这雾气像是有意识般，竟然上前蹭着堇年的手，灰色的雾气朦胧，将堇年的手包裹起来。
堇年伸手，雾气内部什么都摸不到，感受不到，只能感受到湿哒哒的水汽，一点点贴在手上，又很快被卷走，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