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婕妤没急着说话，而是朝着林暄妍又走了几步，才笑盈盈道：“嫔妾本还想着，姐姐在凝真殿闭门不出这般久，定是容颜憔悴……”
没等苍婕妤将话说完，林暄妍的脸色便冷了下来。
可林暄妍越是这般，苍婕妤便越高兴。
“哎呀！”苍婕妤装模作样的轻拍了拍自己的嘴，“嫔妾失言了。”
矫揉造作的模样，就连二皇子看向苍婕妤的目光都含着疑惑。
但苍婕妤浑然未觉，仍旧自顾自的道：“玉良妃姐姐大人有大量，应当不会与嫔妾计较这点小事。”
林暄妍勾起了唇角，只是眸光愈发寒凉。
“婕妤妹妹说的什么话。”林暄妍朝苍婕妤走过去，缓缓抬起了手。
苍婕妤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但随即又镇定了下来，今儿个可是除夕，是一年到头最大的节日，犯了些微末小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轻轻放过的。
何况她方才番话，纵是有心人知道她在嘲讽，可也挑不出半点错来。
林暄妍若是动手打了她，才是犯了错。
这般想着，苍婕妤的嘴角还露出了笑来，恨不得林暄妍的巴掌落她脸上才好。
但林暄妍又岂是这般蠢笨的人。
她只是抬起了手，捏住了苍婕妤的下巴。
林暄妍仅比苍婕妤高了半个头，但她微垂眼眸的神态，愣是让苍婕妤瞧出了居高临下的滋味。
“本宫向来是小心眼的人，睚眦必报，婕妤妹妹在宫里待了这么长的时日，难道一直都不知晓？”林暄妍轻声道。
苍婕妤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涨红了脸将头一扭，挣开了林暄妍的手。
“嫔妾是关心娘娘，只是关心则乱，用词有些许不当罢了，难道娘娘就要因此惩罚嫔妾吗？”苍婕妤握着拳微怒，瞧着倒有几分不卑不亢的模样。
林暄妍轻笑，“苍婕妤妹妹说笑了，本宫只是想提点妹妹一句——”
“不要以为攀附上了梁贵人，陛下就会对你多看几眼。”
这下苍婕妤是真的怒了，恼羞成怒。
梁贵人是个什么货色，宫里纵是已经有人踏足过衍庆宫，可面上仍是一副瞧不起的模样。
苍婕妤自是如此。
那日梁贵人从凝真殿将皇帝抢走，翌日苍婕妤虽然没上门，可却打着关怀病情的名头，给衍庆宫送了不少药材。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被人明晃晃的揭露出来，苍婕妤仍是恼怒的。
“嫔妾不过是关心宫中姐妹，竟被娘娘歪曲至此！”苍婕妤一咬牙一跺脚，连礼都未行，就带着人走了。
林暄妍也不气，反而饶有兴致的又追了上去，“不如本宫与妹妹打个赌吧。”
“瞧瞧陛下究竟是来我这儿的次数多，还是妹妹攀附梁贵人后，去你那儿的次数多。”
“你！”苍婕妤气极，“你不过是仗着有大公主与四皇子罢了，得意什么。”
晋位的圣旨颁下后，齐朝策还是来过凝真殿用膳，打得就是过来看孩子的名头。
反倒是衍庆宫，这十来天没去过一次，只是在节礼上多加了一层，以示恩宠。
“那又如何，总之陛下来的是本宫的凝真殿，而不是妹妹那儿。”林暄妍温婉浅笑，直叫苍婕妤气到咬牙。
苍婕妤忍不住看了眼被嬷嬷抱在怀中的齐昀初，又看了眼二皇子，明明都是陛下的孩子，为何陛下却更偏爱女儿？
就因为她是第一个出生的女儿？
林暄妍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挡在了齐昀初的身前，“妹妹快回去吧，瞧二皇子的这张脸，都被冻红了。”
这次苍婕妤记得行礼了，但仍是不符合规矩，还没等林暄妍同意，便起身走了。
林暄妍看着苍婕妤的背影，唇畔的笑意落了下来。
回到凝真殿，之柳捧上热茶，又给林暄妍手里塞了个汤婆子，才问道：“娘娘何苦与苍婕妤争执，不过是一跳梁小丑罢了。”
“小丑蹦跶的太高了，不仅徒惹笑话还遭人生厌，”林暄妍哼笑，“我已经厌烦了她在眼前蹦跶。”
之柳没听懂，既然厌烦，就该除掉才是，先前那番话除了将人更加推向衍庆宫，似乎没有半分用处。
面对之柳的疑惑，林暄妍没解释，只道：“或许没用，但或许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她再也蹦跶不起来。”
“对了，”林暄妍吩咐，“方才我与苍婕妤的那番话，找个机会送到雪阳宫去。”
之柳应是。
烟花不知何时在夜幕中绽放，宫人打开了窗户，供林暄妍观赏。
然而宫墙魏巍，所见不过寥寥，半扇窗户都填不满。
直到步入中庭，才能见到占据了半壁天幕的绚烂烟花，林暄妍仰头看着。
“母妃。”是齐昀初醒了，跑过来抱住林暄妍。
林暄妍皱眉，从追过来的宫人手中接过厚实的斗篷，给齐昀初披上才训道：“连衣裳都不好好穿，也不怕冷着。”
齐昀初抱着林暄妍嘿嘿傻笑。
林暄妍拿她没办法，只好瞪了她一眼，便将人放过了。
看了一阵烟花，齐昀初便觉得饿了起来。
听她这么一说，林暄妍也涌上了饿意。
林暄妍一边吩咐小厨房去做膳食，一边在心里感慨，幸好一年到头，也就这么一次除夕宴。
虽然今年因为位及妃位，坐在前头，呈上来的膳食还是热的，可君臣同欢的宴席，总不好尽是上些清汤寡水的素菜吧，得重油重盐的荤菜看着才好看。
素菜有，但对比起荤菜来，实在少得可怜。
重油重盐的荤菜能吃得下多少？早早地就放下了筷子。
小厨房很快就呈上了古董羹和一应菜式、染料。
还没等开吃，阿泽被嬷嬷抱了过来。
“啊——母妃。”
林暄妍才刚将阿泽抱到怀里，下巴就被啃了一口。
林暄妍庆幸自己回来时就将妆给洗了，不然这一口下去，不知得吃进多少粉。
“阿泽！”齐昀初跑过来逗弄。
阿泽也很给面子，脆生生的唤了一句：“姐姐。”
窗外泻进来一点烟花明明灭灭的光芒，林暄妍心想，世界上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