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黄舒骏也很费解。
他拧巴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可能是……奖励我？”
凌一川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反问道：
“为了什么奖励你呢？奖励你上课吃辣条，还是街舞跳得吊？奖励你考试打瞌睡，还是奖励你为了一个绿茶婊和校外混混打架把左眼弄成了这样？”
黄舒骏的左眼是创伤性白内障，打架受伤留下的后遗症。
据说不久后就要接受手术治疗了。
黄舒骏两只眼睛同时翻了个白眼：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一无是处吗？”
凌一川收敛笑容，回到了他冷漠而毒蛇的常态：
“不，你在我眼里没有一无，只有‘是处’。”
“靠！你扎我心啊！！”黄舒骏大声嚷嚷。
作为一个整天想找女孩子践行“成年仪式”的青春期少男，黄舒骏最大的痛点就是始终无法成功。
好不容易靠砸钱泡到个隔壁班的女生，想要忽悠她出来过个夜，结果整天不是刮风就是下雨的，最后黄舒骏被吊胃口吊到没了胃口，就彻底分了手，回到了凌一川的怀抱。
“所以你爸为什么突然让你买游戏仓呢。”
凌一川还是想不通：“这很奇怪不是吗？”
黄舒骏和他不一样，想不通的问题根本不会去浪费脑细胞，他一副摆烂的样子：
“管他呢！老头子脑子里整天那么多弯弯绕绕，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或许是发现了他儿子的电竞天赋也说不定！觉得我肯定不是读书的料了，不如好好打游戏！”
凌一川笑了笑。
他脑海中浮现出黄舒骏老爸的模样。
那位叔叔戴着一副木框眼镜，穿着老干部夹克衫，整天板着脸，少言寡语的，明明年纪不大，却完全是一派老学究模样。
这样的人，会主动鼓励儿子去搞电竞？
黄舒骏在做梦。
商城里，几乎所有品牌商的电器区，都专门隔出了一块卖游戏仓的区域。
午夜梦魇的游戏仓，和这款游戏一样古怪，而且不知来历。
凌一川陪同黄舒骏走了一圈，走马观花的听着各个导购小姐和小哥的讲解。
每个导购都不说性能，只说游戏仓的外形、尺寸和躺进去的舒适度。
当然，还有所谓的独家折扣。
别的都没说。
这本身就很古怪。
按理说，游戏仓也是电子类产品。
买电子产品，最重要的不是性能吗？
可是这些游戏仓的性能，好像都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而且价格真的很低。
这年头，一款配置好一点的手机都要上万，而一座那么大，那么高科技的游戏仓，却只要三四千？
这不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吗？
问的话，就是说折扣、补贴！
说是午夜梦魇的游戏公司，为了尽快增加游戏用户，所以亏本出售了游戏仓的制造技术，让各大生产游戏仓的厂商，能尽可能多的将游戏仓卖出去。
他们要放长线，钓大鱼。
真正的高额利润，打算通过玩家们在游戏中的充值来获得。
乍一听，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但这种生意模式……还是怎么看，怎么有病！
前期成本太高了，太烧钱了。
如果午夜梦魇真的是一家正常的游戏公司，资金链怕是早就断成十八截了！
而且，稍微对科技前沿知识了解一些的凌一川心里很清楚。
游戏仓之中包含的多种跨时代技术，实在是太高级，太惊世骇俗了！
这种可怕的技术跃迁，完全可以让最先掌握的国家，成为不可一世的超级霸主！
如此骇人的科技成果，绝不应该一开始就被某个私企掌握，并且居然单独用在了游戏上！
这都不能说是杀鸡用牛刀了，简直是杀鸡用歼星炮！
“哎，川川啊，看了这么多，你说我到底买哪个？”黄舒骏拿不定主意的问。
凌一川收回思绪，随口回答：“都一样，反正又不能挑配置，买折扣最低，最便宜的就行。”
黄舒骏犹豫道：“可是最便宜的……内饰不豪华啊，刚才那个华威的就不错啊，内饰都是皮的，躺着也很舒服。”
凌一川用一种看脑残的目光，侧眼看他：“你有没有想过，这玩意……你进去就睡着了，真的需要那么舒服，那么豪华吗？”
黄舒骏沉吟着点点头：“你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
最终，他选择了骁米品牌的游戏仓。
因为骁米的游戏仓外形设计的最酷炫，最科幻，最浮夸……而且广告词是“为电竞而生”。
按照黄舒骏的话说：碉堡了好嘛！
另外，那里的导购小姐也是最漂亮，穿着最精简的。
……
吃饭。
两人在商城里挑了一家平时很少吃的滇菜馆。
这里排队拿号的人也比较少。
凌一川谨慎的小口喝着野生菌浓汤，问道：“你居然买了两台游戏仓……”
黄舒骏目光追随着落地玻璃外的一个长腿妹子：
“昂，因为我老爹他也要玩……他今天就搁家等着呢，待会儿游戏仓送回家，他估计比我先玩。”
凌一川皱眉：“太奇怪了吧。”
“是啊，我也觉得这妹子的穿着搭配太奇怪了。”黄舒骏的视线像是钉死在外面的女孩身上。
凌一川无语，也向外面看了一眼。
他正在看的女生，上身穿着严严实实的长袖，下身穿着一条很短的牛仔热裤。
“那是防晒衣，没什么奇怪的。”凌一川继续低头喝汤。
黄舒骏闭上右眼，睁大了他那白内障的左眼，死盯着女孩，双手合拢结了一个四不像的印，十分中二的低喝一声：
“白眼！开！”
正好经过的女孩注意到了这个神情怪异的变态，白了他一眼，走远了。
他哀叹一声：“我的白眼屁用没有，居然不能透视，照日向一族的差远了。”
凌一川从筷笼里拿了一根干净筷子扔过去：“你再猥琐一点我就要报警了！”
“我这不是在青少年的发情期嘛，很正常的！”
黄舒骏贱笑着躲开：“吃饭！吃饭！”
吃饭的时候，黄舒骏也随口问了一下凌一川有没有买游戏仓，有没有玩午夜梦魇。
凌一川没有承认，随口糊弄了一下。
他暂时不想让黄舒骏知道，免得麻烦。
毕竟，凌一川的短期目标是先把12个狩猎者角色都玩一遍，将这些变态杀人狂的人格进行收纳、融合。
只玩1V4模式的他，就是妥妥的独狼一头，肯定没空陪黄舒骏打双排的。
不如不说。
……
很快吃完，凌一川很干脆的放下筷子，说道：
“游戏仓也买了，饭也吃了，那我要回去码字了。”
黄舒骏愣道：“卧槽，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勤奋的？是不是缺钱啊你？缺钱跟我说啊！”
凌一川摇头：“没有，就是手痒，充满了难以遏制的表达欲……你不懂的。”
实际上，凌一川是急着想回去玩游戏。
这几天本来一直在玩游戏，神经有些过于紧绷了，再加上昨晚的精神消耗很大，刚开始出来闲逛的时候，凌一川还是挺舒适的。
就像高强度的脑力劳动后，需要适当的放松一下，进行脑力恢复。
然而，多放松了一会儿，他又觉得浑身难受不已。
这估计就是上瘾吧？
我已经是网瘾少年了？
凌一川心里自嘲。
黄舒骏直接扫码买单，并且坚定的拒绝了凌一川要AA的请求，起身道：
“走吧走吧！你去码字，我玩游戏！反正游戏仓下午就会送到我家，我也要赶紧去试玩一下！难得我老爸同意我玩这么血腥暴力的游戏！”
“我早就想试试午夜梦魇里最残酷的1V4模式了！嘿嘿嘿……”
“我要玩性感的堕天使！”
凌一川笑笑不说话。
他知道黄舒骏说的狩猎者是哪个。
‘腐烂的堕天使——伊芙.爱洛尼克斯’，那是一个身材很哇塞的女性狩猎者角色。
她比妖僧和圣诞恶魔，还要高一个档次，解锁的技巧值也更贵。
黄舒骏要想解锁这个角色，估计还得好好的忙活一段时间才行。
也不知道为什么。
男生玩游戏，好像总是很喜欢去选择女性角色，而女生则没有这个怪癖。
……
两人临走前，在商场里的一个特价零食店里买了不少吃的，然后心满意足的离开，走到了公交车站，等各自的公交车。
黄舒骏家里虽然很有钱，不过他父母并不允许他随便花钱，每个月零花钱只有一千五，按照他大手大脚的花钱习惯，随便吃吃喝喝再（当）把（大）把（冤）妹（种），就没剩下的了，因此也不舍得随便打车。
他低头刷着短视频，看到了一条辟谣的新闻。
“近日有国外媒体宣称，多国考古工作都发现了史前科技的遗留，其中包括我国……实际上，这是一条不折不扣的谣言。”
“目前依旧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所谓的史前文明存在，更别说史前文明居然还拥有着远超现代文明的科技力量，这是非常不负责的臆想和杜撰……”
“只能说，境外一些严肃媒体已经越来越不严肃，他们只能靠着撰写地摊科幻小说的方法，去编造新闻，以吸引眼球。”
黄舒骏一边看， 一边随口说道：“你有没有看到发现史前科技的谣言？”
凌一川没有玩手机，他在看着车站上的树叶发呆：“没，什么史前科技？”
黄舒骏说道：“就是有人说，好几个国家，米国，瑛国，罗斯国，包括我们夏国……都在考古的时候，发现了史前文明留下的一些科技。”
“之前还有图片呢。”
“像是核反应堆，宇宙飞船，机器人什么的……”
“骗我还一阵激动，原来都是瞎编的啊……”
“哎你说，如果这是真的该多好，要是我们真的发现了史前文明留下的黑科技，以后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凌一川想了想，也随口说道：
“如果这几个国家真的发现了史前的科技，完全可以通过逆向工程，让现在已经停滞不前的科学技术，得到大跃进式的发展。”
“然后嘛……我觉得这肯定不是好事。”
“人类文明，社会结构的演化是很缓慢的。”
“如果科技进步太快，其他方面跟不上，大概率就会打仗……打得一塌糊涂。”
“三战说来就来。”
“打完以后，我们的世界估计就会变成像赛博朋克里那样……高科技，低生活，众生如蝼蚁，只有一小撮食物链顶端的人，享受着科技的爆炸性发展，逐渐成为高高在上的机械神明。”
“哇……”黄舒骏听得白眼都亮起来了：“那样也不错诶！”
他说：“如果真有一天，咱们的世界变成赛博朋克那样的！这只眼睛我就不做白内障手术了，反正医生也说，术后可能还会反复……”
“我干脆直接换成机械义眼，那多帅啊！”
黄舒骏开始不切实际的畅想起来：
“最好是有热成像、夜视、透视，三位一体的机械义眼！哦！还要加个红眼特效！就像终结者那样的！”
这时，937路公交车停在他们面前。
凌一川起身，拎着满满一袋零食往车上走去：
“我车到了，我先走啦。”
黄舒骏扬手：“拜~”
上车以后，凌一川刷完手机上的乘车码，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再次转头看向车外时……
他眼前的光线一暗。
外面的世界，突然完全变了模样！
公交车站，已经不复存在！这里就像被大炮轰过一样！只剩下了一个狰狞的大坑！
世界的滤镜变成了暗红色，如同火烧的天穹下，黄舒骏站在不远处，嬉笑着冲他挥手。
他也完全变了样子！
就像他刚才所畅想的那样，他的左眼已经换成了机械义眼，发出刺目的红光！
而且不光是眼睛！
他整个半边脸，都是冰冷的金属！
还有他挥舞的左手，也是机械手！
公交车开动起来，凌一川几乎是有些惊惶的往后看去。
外面的世界，在此刻的他的眼中，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战后的废墟！
目之所及，这些他熟悉的摩天大楼……有的已经拦腰折断，有的正在熊熊燃烧。
天上盘旋的白头鹎变成了冰冷的无人机群，正在一圈一圈的逡巡着。
远处残缺不全的十字路口，交通要道，有几个穿戴者机械外骨骼的士兵大马金刀的站在那里，似乎正在交谈什么。
他们外骨骼肩膀上的加特林机炮对着天空，还在冒烟，显然刚刚才使用过。
一派赛博末世的战乱景象！
凌一川不禁揉了揉眼睛。
不知何时，他眼中出现了一股淡淡的灰绿色的病态雾气，蒙在了他的眼瞳上。
等他再睁开眼，外面一切恢复如初。
风轻云淡，阳光普照。
马路上，不计其数的车辆在流动，高楼大厦完好如初。
黄舒骏仍旧是肉身凡胎，仍旧站在公交车站，低头玩着他的手机游戏。
一切都和平美好而琐碎，仿佛这样的日子永远都会持续下去。
凌一川趴在座椅上，呆呆的往后看了半晌。
“完了。”
他用力的敲了敲自己的脑壳。
“角色模板融合系统这是把我脑子弄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