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小四只眼睛全部是心灰意冷的盯着安檀音。
安檀音轻咳了一声道：“这个出酒率虽然不能跟别人家比，但酒味浓郁，具体是浓郁到什么程度呢？至少是十比一的程度，就是别人家的酒十斗才醉，我这酒一斗就能醉。”
安檀音说完很是期待的看着眼前愁眉苦脸的两人，结果完全没有看到料想中欣喜的表情，这两人继续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安檀音。
“阿序啊，这次咱们就不说了，等你阿姐到时候把酒弄出来了，就知道了，我看你姐现在也听不进去咱们的话。”
“嗯，也只能这样了，哎，我阿姐还是太着急了些，酿酒哪是这么容易的啊。”
“没事，实在不行咱们到时候开酒肆就直接找武老头买酒过来就是了！”阿翁见阿序这眼眶都要红了，连忙开始安慰了起来。
“嗯，谢谢阿翁，我去帮阿姐去，阿翁你也别说我阿姐了。”小家伙虽是觉得这次估计是要失败了，但心里还是很维护自家阿姐的。
然后罪魁祸首安檀音此时正哼着长安小调，把簸箕里的麦粉和豌豆粉使劲地搅拌混在一起，里面夹杂着一些麦麸麦壳，这也是发酵的必要。
见阿序过来帮忙，安檀音再次开口了起来：“阿序，真的，相信阿姐，不会亏的！！”
“嗯。”阿序低着脑袋默不作声，根本不敢看阿姐的眼睛。
心里还在想着这若是不成功，阿姐该有多么难过啊！哎，小小的人儿不仅仅自己难受，还要担心自家那个傻阿姐难受。
安檀音见着爷孙俩这油盐不进的样子，也只能无语望天了。
这两人心里发凉，觉得安檀音就是在浪费粮食，但安檀音可不这么认为。
混合好的麦粉和豆粉用水搅拌起来，拿出阿翁做好的曲胚模型，开始踩胚。
为此安檀音还穿上了新鞋，毕竟这玩意是要用脚踩的，曲胚是长方形中间松四周紧的龟背状，满满的一大簸箕混润的粮食踩成曲胚之后并不多。
说不紧张是假的，因为她那时候跟着爷爷一起做大曲，也才跟阿序差不多大，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后来躺在病床上也无事可做，就想着若是以后身体好了，自己出去就回老屋酿酒，酿的酒拿去开个小酒馆。
也是因为有这个想法，所以她在网上查阅了很多的资料，甚至还做了笔记，闲暇时候还在脑子里预演了很多次自己酿酒的画面。
只是没想到当时的想法却是在遥远的长安城实现了，心里也是唏嘘不已。
但这也成了她现在如此有信心的原因了，因为这样的画面，她至少曾经在心里预演过不下十遍，可这些阿翁和阿序不知道了，看着两人担心的样子，安檀音心里暖暖的。
因为即便如此，阿序也没出来指责自己不是？
阿翁更是要拿着卖食谱赚的红包给自己补贴，还不是担心自己到时候亏钱了难受，如此想着安檀音就翘起了嘴角，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长安城热烈的空气，这人间，是真的好啊！
踩好的曲胚放在了庑舍里整齐的排列好，庑舍的地面是用稻草稻壳还有芦苇秆铺好的，因为是第一次尝试，安檀音也没敢弄太多，庑舍里最后堆了差不多两三百斤的曲胚。
但事情现在可没有结束，接下来一段时间是翻曲发酵的时间，甚至是门窗开关都是有讲究的。
以往在安檀音脑子里很模糊的童年记忆，如今渐渐地又清晰了起来。
“这酒曲和酒发酵啊，时间都不是固定的，要根据温度湿度这些来决定。”
“大曲是不是很香！”
“嗯，爷爷，特别香！好想吃啊！”
“小酒鬼！”
“嘻嘻嘻！”
“……”
遥远记忆里的往事如同炎夏下午的骤雨突然侵袭着安檀音，但却是让她感觉到无比的欢喜。
这些日子里，阿序和阿翁那整个就是啥也不敢说，深怕刺激到了安檀音，现在的安檀音在他们俩眼里，那就是走火入魔最标准的样子！！
大曲的制作发酵比如今长安城绝大部分的酒曲难度都更大一些，加上炎热的天气，等大曲发酵成功的时候，安檀音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此时宅子后院的菜地里，阿序和安檀音心心念念脆甜脆甜的瓜已经成熟了，清晨的露水打湿了阿序裤脚，阿序手里拿着两个甜瓜如一阵风一样地消失在菜地里。
“阿姐！！我把瓜摘下来了！！”阿序小心翼翼把两个甜瓜放在木盆里，用葫芦水瓢舀了满满一盆木桶里刚刚盛上来的井水。
冰凉的井水使得甜瓜舒服的在木盆里打了几个滚儿，旁边小小的阿瑶趁着安檀音在厨舍，贼头贼脑的把两只小手都放在木盆里，咧着一口小米牙乐的小啾啾跟着摇摇晃晃了起来。
“阿姐！还有四个估计过几天也可以吃了！”阿序跑到厨舍里满是欢喜的说着。
“后面两个给我留着！！”此时阿翁在院子里突然出声了。
“好！”阿序立马应了下来，阿翁很是满意的捏了捏自己花白的胡子。
这木盆里的瓜明显就比之前他们几个老头子自己种的要好啊！水灵灵的看着就好吃！到时候可不得要拿去炫耀一番！
此时安檀音想了想从厨舍伸出脑袋问：“阿翁，我可以自己留点这个甜瓜的种子吗，到时候给莫婶子他们一点？”
“随便你，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玩意！”阿翁弯着嘴角大手一挥，那架势就有点老年霸总的样子了。
“谢谢阿翁！”说罢想到了后面菜地里那长势极好的冬瓜，莞尔一笑道：“等清闲一些我给阿翁您做冬瓜糖吃！”
“嗯。”阿翁虽是一脸高冷，但小胡子却是乐得一抖一抖的。
当阳光渐渐落在院子里时候，安檀音带着家里的老小们稀里哗啦的就啃掉了两个甜瓜。
“又甜汁水又多！阿翁这瓜好吃！！”安檀音一脸兴奋了起来，这瓜吃起来应该也是从西域那边来的。
“奇了怪了，你家居然没种这瓜，这不就是你阿爷家乡那边的吗？”阿翁直接用袖子擦了擦嘴，有些漫不经心的问。
“嘿嘿嘿，我阿娘从小是当丫鬟的，擅长绣活儿，这种种菜种瓜的活儿多是不太会的。”安檀音说得理所当然，现实也真是如此。
但像是安家这样胡商家其实也是有很多好处的，比如说别人买那些很贵的香料啊，他们买就便宜许多。
即便安家阿爷没有和胡人聚集住在一起，并不代表他就混不进那些胡商堆里，所以安家像是胡椒啊这种精贵些的香料也是留有不少的。
只是阿娘终究不是那普通人家的女郎，绣活儿也是可以补贴家用，阿爷也不太舍得让阿娘种菜，若不是阿娘不阻止，或许早年间阿爷都买丫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