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刚问出口，大地猛然震颤起来，玻璃碎裂声接踵而至，在一系列骚乱的警报声里，李队长隐约听见部下吼的“范围是……”
不用再听，他已经看到了。
一块庞然巨物同海市蜃楼一样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它充满了邪恶和诡异的气息，比臭水沟的水还要污秽千万倍！就在人眼前，震动着，吞噬着与大楼融合！
这栋大楼地理位置特殊，位于城市主干道的十字路口，一至二楼是商业区，二楼以上直至十八楼都是居民区，整座大楼呈“L”型，这大大增加了它的立体面积。
当它被一块巨型黑色石头渐渐吞并包裹时，其震撼不亚于一场神迹，所有目击者都为之心生胆寒。
哪怕距离一公里外的警戒线外，也会有人一下子瘫软在地，因为普通人太脆弱，光是看到大脑都会嗡鸣不止，跟遭受未知意识入侵一样，大脑处理不了这些冗杂的信息。
神经衰弱者，甚至当场就疯了。
现场一片混乱。
警戒线蓦地被掀起，一道瘦弱的身影趁乱钻进来，只是很快被行动人员发现，大喝着将人抓住！
“啊啊啊啊啊啊！放我进去！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在里面！她还不到三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来是个宝妈，清晨趁孩子还在睡，一个人出来买菜，谁料空间折叠会发生在自家小区？
宝妈接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直接疯了！趴在地上手指抠着地向前爬，给孩子买的零食滚落一地，指甲脱落手指鲜血淋漓也没能阻止她的脚步！
“啊啊啊啊啊啊！！！”
她如此疯狂，几个大男人都差点没按住她！
这样的绝望发生在许许多多人面前。
“我老婆！我老婆这两天就要生了！我求求你！让我进去吧！我求求你！”
“我给你跪下了！求你去救救我儿子好不好！”
行动人员为此落泪，可他们的职责就是不能放任何一个人进入。
一个正在应付激进市民的行动人员感觉肩膀被拍了拍，有些受宠若惊的扭头。
入目是个面容温婉的女人，身着白色西装，纤细笔直的双腿被白色配套包臀裙包裹，脚踩着细高跟，被骚乱的人群挤到时，往边上躲能听见那细碎的“咯哒”声。
“你好，我是绿色心情零食的老板，我姓谢。”女人自我介绍一下，又开口了，只是这次她的声音不再那么镇定，“请问里面的人还好吗？能确定伤员……或死者吗？”
……
……
杨天然摸摸身边的岩石，入手满是黏腻，搁鼻尖闻一闻，更是有股子陈年牙结石的味道。
深呼吸压了压，总算才没吐出来。
不过好在这股味不会散发，需要贴很近才能闻得到，除了杨天然也没谁这么勇了。
这应该就是“穿山甲”的巢穴，洞中潮湿，不明液体时不时会滴落。还很阴冷，本来因为折叠到来断电，整个超市又闷又热，现在反过来，跟倒寒天裹着湿被子睡觉一样，冷到骨子了。
最重要的是，太黑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杨天然正在思索店里哪个地方放了手电筒，手里就被塞了个东西，细细摸一摸，嘿！真心想什么来什么！
“啪嗒”打开，超大广角镭射照明灯，五百米之内都能照的清清楚楚，比远光灯还带劲！
入目先是毕明灼如霁月昭君般的脸，往旁边一扫，嚯！几十个人倒了一大半！
第二递进开始时，大半人都抵御不了莫大负面阴影笼罩的不详气息。
疯的疯，魔的魔，精神直接被污染，身体不可控的发生畸变。
张睿浑身赤红，背部的伤口似是活物，叽叽哇哇的，甚至长了眼睛，血色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然后眯起眼轻蔑又嘲弄暼着人。
他强撑着，咬的牙帮子都断了。
从杨天然的视角，只能看见他手撑着地，摇摇欲坠，浑身颤抖着。
但洪告诉他【他正在与不详做斗争，意志坚定的话兴许因祸得福就此觉醒特殊能力，不坚定的话……】
视线落在毕明灼沾满鲜血的刀刃上，那把长刀已经饮了第五个同胞的血。
不，那已经不是同胞了。
它们被污秽侵染，畸变成了另一个怪物。
救不回来了。
“这是混暗文明？”
毕明灼手刃一团粉色废肉，因为畸变，那坨肉更像是脂肪，切后一点血都没，只“吱吱哇哇”发出某种不甘心的叫声。
他仿佛习惯了，下手丝毫没有手软。
“这只是冰山一角。”毕明灼一边警惕四周，一边守着这群正在奋力抵御污染的人，说话的语气无比平淡。
“空间折叠等级不是按照文明的强弱排名，是面积。如这栋楼，折叠后，邪恶与不详只会辐射方圆几公里。你想，若面积是一座城呢？”
杨天然倒吸一口冷气。
察觉自己吓到了小朋友，浅色眸子柔和下来，吐出的话也没那么使人抑郁了，“不过混暗文明自始以来折叠面积都不大。”
杨天然：……
手电筒直接对向另外一边，开始在巢穴里转悠。
实际上他们还在超市里，货架，食品其实都还在，只不过似乎经历了时间的腐蚀，崭新的导柜现在锈迹斑斑，零食里外都长了毛，绿绿的，看着就不能吃。
走到员工休息室，没看到异样，本来打算直接离开的，想了想，杨天然返回去找出音响。
音响是这个店开业时做活动用的，后来一直没用上，杨天然打开开关插上麦克风，刺啦几下后，喂喂试音，惊喜它居然还能用！
二话不说，带上！
他又到小厨房把菜刀、西瓜刀都带上，张睿给的那把砍卷边了，杨天然啧啧啧，再强大的软件没有配套的硬件也不行啊。
还有他的枪，嗐，聊胜于无。
离开的时候孑然一身，回来时跟卖货郎一样。
……
……
“哟，你醒啦？”
张睿灵魂身心受到冲击，现在眼盲耳鸣，躺在地上眼睛直直的望着洞顶，模糊的视线里倏地探出一个发丝软卷的脑袋，定了定神，视线总算清晰起来。
明艳可爱的男孩正笑看自己，那脸蛋哪怕这种角度也找不到一丝瑕疵。
“能活着真是一种幸运。”他的声音还处于劫难过后的沙哑，从光怪陆离中脱离出来，如此感慨活着真好。
“有觉醒特殊能力吗？”
张睿表情僵了僵，小麦色的脸庞上浮现一瞬间的尴尬，咳了下，超小声嘀咕一句，“水系。”
“哈？”
杨天然钻了钻耳朵，很是不可置信的再次发问，“你再说一遍？”
张睿羞于开口，直接自闭。
这时，该醒的不该醒的都醒了。
他们先是被周边各种异形吓到失声，后知后觉那是没挺过污染畸变了的同胞，又面露悲切。
想哭，但得紧紧捂住嘴巴。
杨天然一一扫视他们，原有五十多人，现在居然还不到二十个，觉醒特殊能力的，只有两个。
一个是张睿，另一个倒是让杨天然挺惊讶的，是保研哥。
视线扫去时，刚好与其对视。
本来疯了的家伙被混暗气息刺激一下后反而不疯了，他被捆在地上，正仰头对着杨天然露出个万分恶劣的笑容。
赤橙色的火焰将保研哥吞没，几吸过后，那道人形火焰站起来，一张明明不丑，可就是让人看着不舒服的脸从火舌中逐渐显露。
杨天然轻啧，心里很不痛快。
有点后悔刚才怎么没把他弄死。
毕明灼睨了一眼保研哥，并未说什么，确保了所有人精神状态无碍，“愿意跟我走的等会跟着我，不愿意的，你们自寻出路。”
此话一出，那些本来就拥护保研哥的掩饰不住狂喜的表情，直接去站队了。
芳芳抱着还没苏醒的孟东神色焦灼，她身材娇小，又没什么力气。如果队伍只待在某个范围不动的话她还可以照顾，可现在？
“我帮你吧，我俩各托一边。”张睿走了过来。
“你的伤……”芳芳犹疑。
“刚异能觉醒，好的差不多了。”
……
无人注意这个角落，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保研哥和杨天然身上。
两人从开始关系就如火如荼，先前杨天然是特殊能力者，士气比保研哥强，信服力也比他高。
现在……似乎势均力敌。
“呵呵，没想到吧？”保研哥神色倨傲。
杨天然翻个白眼，左手在右手上意兴阑珊的拍了几下，语气敷衍至极，“是是是，你厉害，真是小刀剌屁股，让我开了眼呢！”
他细数一下，心里使劲忒了口，骂了隔壁，几个祸害居然一个都没畸变！
说完他转身就走，仿佛再多看一眼他们得意忘形就会脏了眼睛。
跟随保研哥的人以为他是怕了，指着杨天然的背影捧腹大笑。
“哥，哥，你看，这是落荒而逃吗？”
“哈哈哈，还以为多牛批呢！”
“丧家之犬！”
张睿神色不悦，但不想和别人起冲突，只扶着孟东，和芳芳一起跟着杨天然离开。
陆陆续续，有人选择杨天然，也有人选择保研哥，毕明灼是最后一个走的，他浅淡的眸子看不出情绪，留下也只为将最后的职责尽到。
“现在没被污染，不代表未来几天都是安全的，恪守本心，别被不详迷了心智。”
说完，最后睨一眼跟随保研哥的人，阔步离去。
……
……
“杨天然，你不担心吗？”张睿小心询问。
他侧目瞅这个过分好看的人，娃娃脸，大眼睛，鼻子翘翘的，嘴唇又粉又嘟，像极了他给侄女买的bjd娃娃。
但他的外表和内在太不搭了！
好比现在——
杨天然一手拖着音响，一手拿着手机，应该是想录音，但听到他的疑问便歪头反问，“有什么好担心的？”
“保研哥有了特殊能力，一定会暗地里针对你的，其实刚才就不应该放他走，最好放眼皮底下，防止他偷袭。”
只见杨天然撇撇嘴，态度十分不以为意，“咸鱼翻身还是咸鱼，觉醒个异能而已，又不是能点亮了武学技能一夜之间变成高手了。”
“？？？”
杨天然叹口气，很有耐心的举了个例子，“你觉醒了水系异能对吧？那要是现在让你单独对付“穿山甲”你能解决吗？”
“……”
“不能对吧？所以嘛，只是觉醒而已，又不是突然变成武林高手，而且刚才那家伙为了装逼恐怕透支精神力了吧，那玩意可不好恢复，我有经验！”
杨天然笑地像个偷腥的猫，喜滋滋地拿起手机开始录音。
“喂喂喂，大家好，我是匿名的好心人，大家可以叫我天天。咱们长话短说，现在，还能保持清醒且可以行动的人，如果所处环境相当安全，请不要作死四处乱跑。”
“反之，请尽可能拖延时间，救援小组已经在来的路上，目标就是为你而来！请振作起来！务必保持清醒！保持清醒！”
“最后，听到此声音的人不要向这里聚集，避免发生不必要的伤亡！再次声明！不要向这里聚集！避免发生不必要的伤亡！”
录完音，杨天然在几人惊呆了的目光中，将手机蓝牙连接到音响上，声音旋转扭拧到最大！
放下音响，杨天然扛起孟东一声“快跑！”，整个人跟离弦的箭似的，嗖的一下就跑出去老远！
这栋大楼与巨石融合，潮湿的空廊四通八达，高的有几十米，长的更是一眼就望到头！
音响巨大的声波撞到墙壁，然后回弹，再回弹……于是整个巢穴都在3d循环播放——
“大家好——大家好——”
“我是匿名的——我是匿名的好心人——”
张睿一行人条件反射跟着后面跑，耳边循环播放的都是杨天然的骚操作。
绝了，这样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