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国没有向宋地出兵,这个消息传回马二耳朵里的时候,她就知道糟了。
果不其然,不过几日的功夫,宋人立刻换了一副嘴脸,之前百般殷勤,如今虽然不敢高声呵斥阮军滚回去,但谈好的军粮没送,现在反而是马二陷入了两难境地。
阮军要不要召回来?但这一来一回要费多少功夫?尤其是军粮,十斤军粮运过去,路上是有损耗的,押送粮草的军队也要吃饭,十斤送过去只余六斤。
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在于,倘若召回来了,阮地还有什么威严可言?岂不是任宋人呼来喝去,他们来请,她们就去,他们让滚,她们就真滚回来?
一旦召回来,倘若辽国反悔,又要宋地借道,她们还能像这次一样当机立断吗?
如此往复,到时候损害的是阮地的利益,让大军疲于奔命,还没有一点好处到手。
“他想得美!”赵翠花气得拍案而起,“他将我们当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其余人纷纷附和:“此时撤军,别说辽国,便是咱们的百姓,都要说咱们浪费人力!”
“但真要打?”
“确实不好打,如今军粮辎重都要紧着阮姐那边,再和宋地开战,不就叫辽国黄雀在后了吗?”
马二打断她们:“我的意思是,不打,不撤,粮食咱们自己运,宋地有本事就来把这条路掐断,咱们的兵在那边,正好也能换防,宋地不是想拿尽好处吗?那就叫他们看看,什么好处拿得,什么拿不得!”
“道义也在咱们这边,都是汉人,大军保护宋地汉人也不是错。”
“咱们的兵不抢不掠,不过,总需要一些军营没有的东西,周围的百姓也有挣钱的去处。”
马二冷着脸:“我要宋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赵翠花:“不过……咱们的钱可不是金银。”
马二:“不用金银,周围的百姓拿了咱们的纸币,也能到军营买盐油糖,还能买眼镜望远镜,香露牙粉都能买。”
“阮姐下过令,军队不能做买卖。”赵翠花怕马二气昏头了。
马二:“不用军队自己干,有的是商人肯干,商人为了挣钱,命都敢舍。”
军队不能清算,商人胃口太大,可是能清算的。
赵翠花松了口气:“我看行。”
“不过还是得给阮姐送信,要她首肯才行。”
“我倒要看看,宋人还敢不敢连吃带拿。”马二气得额角青筋跳动,“以为咱们是什么?他赵家的家奴吗?”
赵翠花和几个同事互相看看,都知道马二这是气狠了。
倘若阮响没去西夏,宋庭胆子再大,也得一送二请,如今不过是看阮响不在,以为阮地留守的官员不敢直接拿主意。
“阮姐那边情况还好,探子回报,又拿下了五座城。”马二深吸一口气,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半年内,倘若没别的变数,阮姐就能班师回朝了。”
“不过,辽兵入夏,咱们还得再派人驰援阮姐。”
“炸药也要多送。”
“宋地那边留三万人就行。”马二,“五万人入夏。”
众人都没有意见,宋地不敢对那三万人下手,一旦下手,就是要同阮地开战。
更何况就算下了手,三万人有枪有炮,守一些日子不成问题。
信使忙带着马二的信赶赴西夏。
信使不过二十出头,原本是个送信员,毕竟鞑靼人大多不愿意进厂,更不爱坐办公室,他们宁肯爬山涉水的送信,他被挑中,也是因为骑术高超,毕竟进了西夏,那就只能靠马了。
他没有片刻耽误,日夜都在赶路,在阮夏边境换了一匹马,还把口信报给了驻守的陈五妹。
阮响收到信的时候,信使几乎已经没有人样了,再是铁打的人,这样日夜不停的赶路都要瘫成烂泥。
“将他带下去,叫他好好休息。”阮响让亲兵把人带走。
几个信使一起出发,这个是来的最快的。
阮响细细看完马二写的信。
她并不生气,宋地首鼠两端已经不是一天的事了,不过她很奇怪,辽国的大军明明已经开拔,却在最后关头选择推翻重来,要么他们之前的举动是在混淆视听,要么,就是有高人在后面出招。
辽人贪婪,明明有机会把宋人的膏腴之地收入囊中,最后竟然能克制欲望,选择一条正确的路,确实难得。
阮响从不小看对手,也不小看别人的智慧。
一个朝廷能够运行下去,其中一定有几个聪明人。
甚至可能大多数人都不笨,只是他们的利益无法一致而已。
将军被人叫到主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改轻松神色,神情严肃的阮响。
“阮姐。”将军行完礼后才问,“是辽国有动静吗?”
阮响把信给她:“你看看。”
将军一目十行的看完,她紧皱着眉,表情也变得凝重:“辽兵入夏。”
十万兵,不是十万只蚂蚁,说难听点,就是杀猪,杀十万头猪都要累死人。
阮响:“咱们得打得快一点了。”
“不能像以前那样,打下一地,先派吏目进去了。”阮响,“尤其语言不通,咱们的人也能很难实行有效治理,我想,城破后,当地着族先杀了,提拔官府里的小吏,先把秩序维持下去,等平定了整个西夏,再派人去接手。”
“至于那些小吏要是趁此机会为祸百姓……”
将军明白阮响的意思:“那就不必为杀他们找理由了。”
阮响:“只能如此。”
将军:“汉人多城镇,倒是能直接提拔汉人,方便许多。”
阮响点点头:“这回许你便宜行事。”
将军苦笑道:“阮姐,你也知道那不是我强项。”
“既然不是强项,那你就该多学一点,将来还有的是仗给你打,到时候你要是没办法,那可就丢脸了。”阮响笑了笑,“从这座城里找一些汉人出来,叫人教教他们,起码叫他们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