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华吓了一跳，慌忙摆着手：“不用，不用，我妈和我姐，不肯我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我不是别人，”李茂笑嘻嘻地指了指厨房的方向，“你看不出来我跟你姐的关系吗？”
“看出来了，你们是同事。”柳云华老实巴交地说道。
李茂差点没笑出声来：“你们同学们之间，是不是要相互帮助？我们同事之间，也是要相互帮助的，这钱看似给了你，实际上等于给了你姐，你现在的学费书本费伙食费，是不是都你姐出？我现在给的，实际上就等于是你姐出的，你姐出的，你为什么不能收？”
“嗯。”柳云华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便收了下来。
李茂又问了一些他家里的琐事，也顺便知晓了一些具体情况。
这些情况他之前知道一个大概，却了解得并不详细，因为担心会触及到柳云卉伤心事，所以李茂一直也没有问过她。
她的父亲在弟弟刚出生不到两年的时候就出了车祸去世，那时候路上也没有监控，又是一个偏僻的地方，并没有目击证人，所以竟是没有能够找到肇事司机，因此一点儿补偿都没有拿到。
家里的顶梁柱就这样倒塌，她母亲一个人苦苦支撑着这个家，不得已让学习成绩更好一点的柳云卉去读了学费很低，而且每个月还有补贴的春兴师范。
现在终于熬到柳云卉毕业工作，家里的情况才好了一些。
柳云华身上穿的，就是柳云卉给弟弟新买的。
她没有舍得给自己买过什么，但对自己这个弟弟，却是格外的关心。
李茂看了看跟柳云卉长得有几分相似的柳云华，心里暗想，就算她是个“扶弟魔”，自己也认了！
过了会儿，柳云卉走过来冲弟弟喊道：“把书本收拾一下，准备吃饭了。”
柳云华没有专门的书桌，只能是伏在家里当餐桌的一张方桌上写作业，等到吃饭的时候，就要将作业收掉。
菜很快就上来了，一叠青椒炒肉丝，一盘红烧鸡翅中，这都是李茂带过来的菜。
此外，还有一条小鲢鱼，一份青菜豆腐，一叠花生米。
“早上我打电话给我妈的，让她专门去镇上买了条鱼。”柳云卉赶紧解释。
李茂猜想平时他们家肯定不会这么丰盛，这完全是招待他这个客人才特意准备的，不由得埋怨道：“不是说我们带嘛，你还打电话回来干什么？”
柳云卉不敢解释，反问道：“你，你要喝酒吗？”
“我喝了酒就不能开车了，晚上睡你家？”李茂坏笑着凑到她耳朵边说道。
恰好她妈妈端着一大碗汤走了过来，看到了这一幕。
柳云卉脸一红，赶紧去帮忙盛饭。
她妈妈也装作没看见：“你们先吃，我去收拾一下厨房。”
……
吃完饭之后，李茂走出去，给黄志俊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准备一台29寸的彩电，一个冰箱，一台洗衣机送到叶家镇这边来，随后，把具体的地址和柳云卉的手机号码也告诉了他，让他准备好之后，安排一个人送过来。
打完电话之后，他又折返回来，跟他们告别。
柳云卉妈妈也很朴实，不会说客套话，想了想，让柳云卉出去送一送。
“好了，外面冷，赶紧回去。”李茂钻进车里，放下车窗，冲着呆呆站在一旁的柳云卉说道。
柳云卉支支吾吾地也说不出话来，点了点头，却还是站在原地。
李茂将车倒好之后，临走之前说道：“我让黄志俊明天派人送点东西过来，你不要跟我客气，一定要收下。”
说完，不等柳云卉反应过来，油门一踩，车子呼地开走，从后视镜里，李茂依然能够看到柳云卉追了几步。
拐过弯来，就再也看不到了。
李茂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转悠去了新港大市场的门店。
褚平也已经放假，此刻正在店里帮着忙，临近年关岁末，很多在外打工的人赚到了钱回家，趁着过节的机会来采购年货，其中不少人也会赶过来买点大家电，给家里置办一些物件。
“我们营业到大年二十八，然后放假，正月初五开门营业。”李茂将褚平招呼过来，扔给他一根烟。
褚平很熟练地点上，问道：“那要不要搞个年终聚餐？”
“吃饭就免了，”李茂摇摇头，“回头折算成钱，给大家发年终奖就是了。”
眼瞅着就是春节，大家早就归心似箭，谁特么有心思搞公司聚餐，还不如多发一点奖金，回去过个好年。
“也好。”褚平没想那么多，只觉得李茂的话就是对的。
抽了会儿烟，李茂问道：“你，年底有没有给康雪琪家里送点过节的礼物？”
“啊？”褚平吃了一惊，“没有啊。”
李茂笑着说道：“你要是打算换人，那就别送了；要是还想着睡上康雪琪，那还是得送，做人嘛，还是要讲礼貌的。”
褚平不好意思地啐了一口：“狗日的胡说八道，谁想睡……了？”
“妈的，不想睡她那你追她干什么？做人能不能真诚一点，不要那么虚伪？”李茂笑着拍了拍褚平发际线已经开始向后退却的脑门。
褚平推开他的手，却有些语塞，想了会儿，才找到一句反击的话来：“那你，你追柳云卉，也是想跟她睡吗？”
“严格说来，你说的不对。”
李茂摇摇头，认真地说道：“我追她，是想每天早上睡醒之后，睁开眼就能看到哦她。”
“这……你这流氓，这特么不是一回事吗？”褚平憋了会儿，骂了起来。
“是一回事，不过我这样说，跟你说想睡人家，是不是意味大不相同？”
李茂笑着说道：“同样一件事情，不同的表述，能起到截然不同的效果；比如你说你这一辈子追求女人和金钱，那就太俗了，换成追求爱情和事业呢，不就立马就高端大气上档次了？”
褚平愣了半天，直到烟头烫到了他的手指，才赶紧把烟头扔掉，还是愤愤地说道：“这不就是皇帝的新衣吗？”
“人不就是那样嘛？”李茂侃侃而谈，“你说喜欢女人金钱，这样的大白话，你说了就是下流，就是低级趣味，但包装一下，就成为了一个高尚的人。”
褚平有些沮丧地呆坐着，心里暗暗念叨着，李茂这个狗日的，一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偏偏还没法反驳。
不过，褚平很快就想到一件事情，李茂说想睡醒第一眼能看到柳云卉，那周采薇呢？
总不能三个人同时睡在一起吧。
等他想反问李茂的时候，李茂已经走到外面，上了车发动起来。
“这个脚踩两只船的渣男！就不怕翻船吗？”
褚平看着远去的帕萨特，眉头紧锁。
过了会儿，他还是走出门外，到周边的店铺转转：送节日礼物，送点什么东西好呢？
李茂赶回到里余镇上，将营业时间和放假时间告知了孙海兰，然后取走一些礼品，支走一些钱。
到了学校的时候，校园里已经是空空荡荡的，只有校长室、校办和总务处还有人在。
李茂也不避嫌，拎着礼品袋子就直接走到孙有才办公室。
孙有才正在忙着修改学校的年度工作总结，要赶在今天下班之前报到局里面去，他抬头看到李茂手里拎着的东西，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但偏偏避而不谈，反问道：“放假了还没回家啊？”
“上午就回家了，突然想到昨天忘记给孙校您拜个早年，这会儿特意赶了回来。”李茂笑嘻嘻地将东西放下。
“这么客气干什么？”
孙有才客套了一句，然后说道：“下学年你停薪留职，齐主任已经跟我说过了，我跟几个校长商量了一下，大家都觉得可行，当然，对内对外我们都是说，你负责帮助学校在外搞联络工作，并不算是停薪留职。”
老孙对待这方面很有经验，放出一个老师来，每年就多出一笔钱，不仅如此，李茂还会每年补贴学校几千块，到时候平摊到各个老师的年终奖金当中去，大家都不会有意见。
即便是对学校有意见的人，一般也不会拿这件事情做文章，毕竟就算捅出去了，局里面最多给孙有才一个处分，勒令李茂回来教学，但所有人口袋里的钱就少了，这不是跟孙有才作对，这是跟全体教职员工作对。
他就算告赢了孙有才，在学校里也待不下去了。
“一切听孙校长安排。”
李茂递过一根烟去：“不过春节之后，我可能还要请几天假，主要是沪城的一个亲戚，非要喊我过去玩玩，班上的事情，到时候我委托柳云卉帮忙应付，不会耽误事情的。”
孙有才也不好说什么，点上烟，说道：“那快去快回，拖的时间长了，总会有人有意见的。”
“知道知道，”李茂又掏出一个大信封来，“孙校长，这里面是借您的钱，连本带息还给您。”
当初借钱的时候，说好的是春节之前还，李茂提前了几天，但金额一分不少。
孙有才也不好意思当着李茂的面数钱，心里很高兴，脸上却装作怪罪的样子：“你看你，急什么，我又没有催。”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等到人催了，也就太没意思了。”李茂也给自己点上一根烟。
孙有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再借不难，你还需要再借吗？”
李茂第一时间没有听懂他这话的意思，还以为他是说自己以后有钱了，就不需要再向别人借钱。
但看着孙有才一脸的期待，顿时明白过来，老孙这是想再借出去，好多收利息。
按照李茂原先的计划，节前刨去所有的开支，手头上的钱也只够来年去沪城办事，以及再拿下两个镇的门店，现在老孙能把这十万块继续借给自己，那又起码可以再多开两三家门店。
“本来呢，我是不需要借了。”
李茂也跟孙有才演着戏：“因为三个门店一开张，收益还是很高的，但是，能有这十万块钱，也就不怕什么意外的风吹浪打了。”
孙有才笑眯眯地从袋子中将三千块利息取出，又将袋子推给了李茂，并从自己钱包中取出原有的借条，在上面写上几个字，然后一并递给李茂。
李茂接过来，看到上面多了“本息已收”的字样和孙有才的签名，当下也不废话，从打印机下面抽出一张纸来，把借条写好，按了指印。
两个人交易完成，孙有才也就不再废话：“我这个总结马上就要交，我还得再看看。”
李茂收好钱，笑道：“正好，我也要去齐主任那里转转。”
他这话的意思，挑明了节日礼物也有齐文化的份，不过齐文化是老孙跟前的红人，老孙也没在意：“那我也提前给你拜个早年。”
跟老齐就没有这么弯弯绕绕了，李茂直接将东西放下，老齐嘻嘻哈哈地约着年后找个机会喝上几杯。
一切搞定之后，李茂这才折返回镇上，将十万块存进了自己的银行卡中。
其余局里的一些人，镇上的一些人，李茂已经提前送过节礼，剩下也没有多少事情，最多去一趟万庄镇上的门店，看看李蓉那边忙活得怎么样。
车子拐进万庄镇的时候，李茂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自己老爹老妈的礼物还没准备呢。
想到东想到西，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没想到居然来了个灯下黑。
其他人的礼物可以不送，老爹老妈的不能少，即便他们未必需要。
去别的地方买时间上也来不及了，天都快黑了。
李茂干脆直接去了镇上，这时候全镇上下已经有了过年的气氛，街道上的红灯笼已经挂了起来，买卖年货的人们匆匆忙忙，络绎不绝。
李茂买了两盒黄金芽茶叶，两条软中，一箱今世缘酒。
镇上这些东西都不缺，唯独缺少适合买给老妈的礼物，像什么首饰、化妆品、高档饰品这边都没有，李茂转了会儿，也学着周采薇，买了点保健品。
回到家中，大老李看到儿子给自己买了不少东西，喜滋滋地收了下来：“正好家里这些东西都不多了，过年的时候又亲朋好友过来，没有好烟好酒好茶，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我考虑问题都周全啊！”
李茂有些小得意，实际上他压根也想不出，万庄镇上还有什么东西适合老头的。
不过，等小老李李秀英看到李茂送过来的保健品的时候，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我身体好好的，买什么保健品？上次，小周过来买的，我就嫌买的不好，你是不记得这回事吗？”
李秀英一方面的确觉得她不需要保健品，另一方面也是生气李茂平时难得回来。
换了是别人，李茂就直接怼回去了，但自己老妈，他也不敢造次，只能冲李继军耸耸肩膀，露出无奈的表情。
不想李继军听到老婆的话之后，悄悄问着李茂：“对了，人家小周的父母，你有没有送过年的节礼呢？”